陪著你、化為風 一只海鷗從海面掠過,在海水中投下它潔白的身影,卻成為了游魚一生都難以忘懷的記憶。
在這三面由一張張照片組成的人生之墻上,未來出現的次數極其的少,卻從此貫穿了伙伴們的一生。
他用了十多分鐘的時間,就看完了伙伴們刻在照片上的一生,而伙伴們卻用五六十年的時間,來思念和等待他。
對奧特曼而言,幾十年的時光不過是眨眼一瞬間,可對人類而言,卻是他們僅有的一生。
在未來缺席的數十年里,伙伴們依舊牽掛著他、思念著他,他們把幾十年的人生濃縮成一張張的照片,把幾十年的思念精煉成圖拉依伽槍中的幾句話,只為了讓未來在某一天能夠看到、聽到。
眼前只有他們的快樂、耳畔只有他們的思念,絲毫不提他們的悲傷、他們的哀思,只因不想讓未來因而感到內疚和痛苦。
可是,他怎能不內疚、不悔恨呢?
他們等了一生、盼了一生、想了一生、念了一生,期盼著能再見自己一面,可是至死都沒能等到自己。
他們用相當落后的技術,讓圖拉依伽槍花費成百上千年的時間,帶著累累傷痕抵達光之國,送來他們的思念;可能夠制造蟲洞穿梭宇宙的自己,只需要極短的時間就能抵達地球,卻沒有回地球一趟。
只有寥寥數百年生命的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的用照片記錄著他們的人生,只為了有朝一日,自己可能回到地球時能夠看到;可有著數萬年壽命的他,卻連抽出一點時間回地球都沒有。
這讓未來怎能不悔恨,怎能不痛苦呢?
不管有多少的理由,不管有多少的借口,他終究是沒有遵守和伙伴們的約定,更違背了和伙伴們的諾言,根本配不上伙伴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他思念。
“對不起,對不起!”
未來雙手顫抖著,看著放在作戰室中央桌子上的那張他們的大合照,里面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照片之外的未來,卻在痛哭流涕。
再見不到伙伴們了,再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再無法與他們并肩作戰,再無法...
但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幾十年的時間里,都沒有回地球一趟,讓伙伴們至死都沒能等到他。
實在是...
無可原諒!
排列成五角形的五個暗紅色的圓環中間早已隨著托雷基亞能量激蕩,而被填滿了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可中間卻空出了一大片,看上去就像一只浸泡在血池中的巨大眼睛,卻是空白和呆滯的。
毫無神韻,甚至可以說只有個輪廓,內里就像一個屏幕,在放映著身處GUYS指揮室的未來的情況:
痛苦而哀傷!
悔恨與悲戚!
眼淚淹沒了他的視野,自責浸沒了他的內心。
讓未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心,在向著另外的方向滑落。
那是否定自我的深淵,也是越陷越深的沉淪。
“瘋狂的好奇心,讓我領悟了世間的真諦,那瘋狂的友情,又會讓炎之勇者領悟到什么呢?真是令人好奇呢!”
托雷基亞在哈哈大笑著,猩紅色的眼中滿是瘋狂,說話間也如野獸一樣嘶吼著,看上去相當的不正常。
千葉誠的話,讓它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來,到底是不是別人制造的傀儡,并且心甘情愿的為別人而干活。
因為它才這么做過,并且愉悅的欣賞著那家伙自認為是‘自己’的賣力工作,至死方休。
真是個好用的傻子。
但現在托雷基亞驚恐的想到,自己很可能也是個‘很好用的傻子’,在不知名的地方,很可能也有人在看著自己,并嘲笑著自己。
可記憶卻又清楚的告知著,它就是托雷基亞,它在背后策劃著一切,但這樣清晰的記憶,又讓托雷基亞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別人給它灌輸的呢?
畢竟自己才干過這樣的事情,讓那個‘很好用的傻子’相當堅信自己就是托雷基亞,使得托雷基亞的記憶堅信,顯得那么的可笑和令人懷疑。
記憶的割據和現實的偏差,讓托雷基亞感覺它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這對極其自信的托雷基亞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打擊。
這就像辛辛苦苦的工作、省吃儉用的生活、忍氣吞聲的賺錢,好不容易攢了一些積蓄,滿懷希望的買了套房,憧憬著幾年后能在城市里安家,從此過上安康的生活,卻被突然告知,房子和你沒關系,前期投入愛找誰要找誰要,敢說理就打你,還沒人管。
天天聽的是和諧、以人為本,結果要用上這些口號了,卻發現只是說說而已,沒人管沒人理,想大聲說話就會被打。
現實和認知的割據,足以顛覆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更別說還是托雷基亞這樣優秀的頂尖人才,那是自信到自負了,現在卻說,記憶里的這人和你無關,你只是對方造的個傀儡。
實在是讓人能瘋。
偏偏即便如此,內心的偏執,依舊讓那個托雷基亞忍不住去關注它的‘實驗’,這情形簡直就像給機器人輸入的程式里,最高執行指令,不管什么樣的情況,機器人都會去執行這一程序。
“你會看到的。”千葉誠沉聲說道,沒有一點的慌張,他花費這么大的功夫,幾乎耗盡了艾克斯電子卡片的能量,才從浩瀚如海的數據空間中,尋找到CREWGUYS的伙伴們留給未來的另一封信。
漫長的時間,讓現實世界難以尋覓到這封信的痕跡,但在數據世界里,卻還保留著原本的模樣,仿佛上一秒才剛剛寫完一般。
“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呢,未來,可千萬別放棄!”
“未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未來一怔,這是隊長的聲音,絕對不會錯的。
“隊...長...”
未來抬起頭來,聽到了指揮室的喇叭繼續播放著的錄音:
“我是迫水,我不知道伱是否能聽到這段錄音,但當你聽到時,我們應該早已離開人世了吧,畢竟相比奧特曼而言,人類的壽命實在是太過于短暫了。
但是請不要為我們的離去而感到悲傷和痛苦,因為這幾十年間我們都生活的很開心,也很幸福,正如喬治所說的那樣,能夠在短暫的人生中遇到奧特曼并與其并肩作戰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如果說有什么遺憾的話,那大概就是沒能和你親自告別吧,所以我們用流星技術,向光之國發送了一把圖拉依伽槍,里面儲存著我們大家想和你說的話。
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它,如果沒有的話,應該是中途出現了問題,不過我用總監的權限,在多個服務器里留了備份,密碼你應該能猜得到。”
“我知道的,隊長!”
未來淚眼婆娑的說著,哽咽的說道:“GUYSSallyGO!”
幾乎就在未來話音落下的瞬間,房間里響起一個很明顯的人工合成的機械音:“GIG!
語音識別完成,密碼驗證通過,歡迎您,日比野未來隊員!”
位于指揮室正前方的全息投影系統開始運作,顯現出迫水隊長的身影,但已不再是未來記憶里的年輕英俊,而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不改的是那如春風般和藹的笑容。
“未來,當你看到這份錄像時,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哭泣,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大家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會留下這些照片,希望你能夠看到我們的幸福和快樂,我們人生雖短暫但卻同樣的精彩,已沒有什么遺憾了,能夠安心的離開這人世間。”
迫水隊長用溫和的聲音說著,讓未來不住的點著頭,抬手把眼淚擦干,只余那通紅的眼圈,和滿臉的淚痕。
“未來,我和你講述過我的經歷吧,因奧特曼在地球出現,并消滅了一只又一只的怪獸,而覺得有奧特曼在的話,科特隊存在與否根本就無關緊要,為了證明自己的人生價值和意義,參加了科特隊的宇宙探險隊,出發前往宇宙,進行亞光速的飛行試驗,想要借此為人類做出些貢獻。
超快的速度,讓我把時間拋在了身后,待到我回到地球時,地球已在奧特曼的幫助和人類的努力下度過了怪獸頻出期,曾經的伙伴很多都在怪獸頻出期間去世,與我同齡的好友,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可我還是年輕的模樣。
我就像剛從龍宮出來的浦島太郎,熟悉的一切全都不見了,與時代格格不入,曾和我并肩作戰的同伴早已老去,只余我一人,孤獨的保持著曾經的模樣。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在遺憾和痛苦中度過,后悔自己不該去宇宙、后悔自己沒能早點回來,因而錯過了太多的青春,沒能在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伙伴們的身旁,和他們并肩作戰,與他們一起度過青春,然后再一塊老去。”
說到這里,迫水隊長停頓了一下,然后才說道:“說這么多,只是想告訴你,未來,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也曾孤獨的走在這條充滿悔恨的道路上,遺憾沒能參與他們的青春,遺憾錯過了他們的韶華。
可是未來,我們人類和奧特曼的壽命有著千百倍的差距,無論你怎么做,大家都會無可奈何的拋下你先走一步,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我們之間的友誼,并不是用來傳遞悲傷的;一起生活的那些美好時光,也不是用來記錄痛苦的。
還記得那一次,大家在作戰室討論‘照片應該拍什么’的問題嗎,現在看你的周圍。”
未來下意識的按照隊長的話語,轉頭看向了周圍墻壁上貼著的一張張記錄下伙伴們一生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里,大家都在笑,哪怕是沒有面對鏡頭,側臉也是充滿了開心。
“相機是用來拍攝自己最喜愛的人和物,照片是用來承載那一刻的珍貴回憶。”迫水隊長已說出了他的答案,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鏡頭,似乎能通過這鏡頭,看到遙遠某一天的未來。
“我們都很慶幸那次奇跡般的相遇,雖然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卻是那么的美好,是我們一生難以忘懷的財富。
即便因為你的離開,而讓我們感到思念;因為無法與你再次相見,而讓我們感到遺憾,但這也是人生需要經歷的一部分,同樣是我們無法割舍的珍貴。
我們拍下這些照片,并想辦法保存下來,是因為不愿意看到你沉湎于過去的悲傷,更不愿我們之間的回憶拖累了你,為你帶來永久的痛苦,因為回憶不是為了悲傷,而是為了銘記當初的美好。
未來,你的路還很長,還會遇到新的伙伴,并與他們一起守護宇宙的和平,一同創造出更多的美好,至于我們會在你的記憶里永遠的陪伴著你。
未來,要記得你名字的含義,這不僅是坂船長的心愿,也是我們大家的心愿:我們衷心地希望你未來的每一天都能過得幸福、快樂。
所以,請你帶著這些和我們在一起時的美好回憶,微笑著繼續前進吧。
未來,SallyGO!!”
未來帶著滿臉淚水,站直了身體,大聲的回答著。
原來迫水隊長早就發現了他的不舍、他的擔憂、他的哀傷,所以才突然愛好上了相機,把大家還在一起的時候,開作戰會議、寫戰斗報告、外出巡邏和逛街,乃至在作戰室里無聊的坐著、聊天,全都用相機拍了下來。
用快門捕捉這些最平凡的日常,用照片記錄這些毫無特點的畫面,如今全都成為了比黃金、比鉆石還要珍貴的回憶。
正是這無數的平凡,堆積在一起,變成如山一樣厚重的羈絆,讓他和伙伴們一起,在被黑暗籠罩的世界里化為鳳凰涅槃的火焰,燒盡了一切的污穢,給世間帶來了光和熱。
如今他在時間的長河里看到的這無數的記憶,將化為翅膀,讓他能夠乘著風起飛,在伙伴們的祝福加持下,載著他飛向更加遙遠的未來。
那是伙伴們無法到達的地方,而他要代替伙伴們去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