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的兩人,匆匆說了幾句就分開來,鹿島田浩拎著手套一路小跑回工廠,新星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他還記得初中時,鹿島田浩靠著一手模型制作,獲得了好多的獎,還說要成為最好的模型師,可現在卻在狹窄而噪音十足的家庭工廠里勞碌。
但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曾夢想成為科學家,發明穿梭時空的儀器,去找我夢,而現在卻即將成為一名工作穩定、旱澇保收的巡警,只能用‘保護不了世界,那就保護市民’的理由安慰自己。
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過兩天就要去光丘派出所報道,開始他的巡警生涯了,而這段時間也應他最后的歡樂時光了,在家和父母聊了一會,待夜幕降臨之際,就去了鹿島田浩所說的一家居酒屋。
小小的包廂,不過剛好坐下四人罷了,但氣氛卻十分的熱烈,許久未見的童年伙伴,談笑風生、觥籌交錯,勾肩搭背、互相揭短,一件很小的糗事都能讓大家開懷大笑,生活帶來的憂愁,此刻暫時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童年伙伴重逢的喜悅和追憶過去的美好。
文質彬彬的中原耕平指著鹿島田浩笑著說道:“我記得當初田浩可是很喜歡看奧特曼的,卻怕大家嘲笑,只敢在家里偷偷的看。”
正開懷大笑著的鹿島田浩好像火燒了尾巴一樣,趕緊辯解道:“最喜歡奧特曼的明明是小勉才對,還說小鎮其實被怪獸破壞了,但他和奧特曼一起救了大家,小鎮也恢復了。”
“沒錯,”小杉亙也想了起來,道:“他還把這個當成秘密偷偷告訴其他喜歡奧特曼的人,并且囑咐他們不要說出去,但其實大家早就都知道了。”
“是啊,那時候真的很天真呢,”有些醉醺醺的中原耕平胡亂的揮舞著手,道:“會把幻想中的事當成真的,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會成為個大人物,結果呢,哈哈,結果.”
“他啊,的確是學習最好的呢,沒關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鹿島田浩也想到了那個總是跟在新星勉身后,戴著厚厚的眼鏡,每次考試總是第一的小個子男生,現如今卻是遙不可及的了。
鹿島田浩趕忙攬住似乎想到不開心事情的中原耕平,道:“看你都醉了,先喝口茶,今天是為小勉接風洗塵,開心點嘛。”
“對不起,對不起!”中原耕平也趕忙調整了下情緒,重新變得笑嘻嘻的,但卻遮掩不住眼中的失落,連笑容都變得好似在強顏歡笑。
“那不是幻想,而是真的,我的確見到了千葉、我夢還有飛鳥他們。”新星勉說著臉上浮現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場‘大冒險’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但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歷歷在目,恐怕此生都無法忘懷。
他和奧特曼們并肩作戰,一起打倒了怪獸,讓那顆毀滅了無數世界的紅球消失,雖然我夢他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大家也失去了對那場戰斗的記憶,但小勉相信著,總有一天,他還會和我夢他們再見的。
小杉亙攬住新星勉,有些詫異的說道:“你都大學畢業了,還沒從奧特曼畢業呢。”
新星勉一怔,又一次聽到這話了,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小學時候,自詡‘大人’的鹿島田浩他們就經常說‘這么大人了,還喜歡奧特曼,實在是太幼稚了’,后來初中、高中直至大學,每次新星勉在看奧特曼的碟,被人見到了,都會很詫異的說一句:‘你還喜歡奧特曼啊?’
雖然年齡和閱歷的增長,讓大家不會像小孩子時那樣肆意的嘲笑,但他也能感受到別人的驚訝、不解,還有那么一點的嘲笑,而他也不會倔強的說‘我就是喜歡奧特曼’,只會回一句‘隨便看看。’,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說‘因為奧特曼是我的勇氣源泉,心靈的支柱,讓我能夠在每一天里都努力著’。
因此,新星勉現在聽到小杉亙的話,也是笑著回答道:“因為那是很值得珍惜的回憶啊,記得的話,會高興的吧。”
“哈哈哈,是啊,看奧特曼的那些孩子都長大了,童年的美好回憶也就能夠變現了,”中原耕平笑著說道:“我也在看,從奧特曼到現在新出的奧特曼,反復的看里面的怪獸,出版社要我們把那些怪獸都整理出來,配合新奧出一本怪獸特集。”
坐在他旁邊的鹿島田浩驚訝的說道:“唉,又要出現新的奧特曼了嗎?”
“是啊,上次跟社長去圓古公司談合作時看到了新的標志是個字母Z。”中原耕平簡單的說了下,沒有深談。
新星勉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盤子里的料理,感慨的說道:“不過最近的奧特曼都很奇怪,感覺故事很單薄,也過于商業化了,完全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了呢。”
“因為光喜愛是沒有用的,無論做的多好,只有賣出去了才有價值,賣不出去就沒有任何的意義,這就是商業。”出乎意料的是說出這般有哲理話的竟然是鹿島田浩,他的臉上也沒有了那開懷的大笑,反而帶著些苦澀,道:“時代在改變,需求也在跟著改變,無論怎么樣,大家都會覺得以前的最好,然后帶著回憶的濾鏡來批判現在。”
鹿島田浩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中,都能夠遇到,總覺得以前什么都好,現在什么都差,可是人們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無論好壞,都要向前的。
新星勉筷子舉在半空中,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之前見到過的奧特曼們——迪迦、戴拿和蓋亞,他們拯救了這個世界之后,就返回自己的世界,而‘留’在這個世界的只是演員罷了。
雖然新星勉也知道這一點,但卻總忍不住去關注這三個演員,想要從他們身上尋找到曾經遇到過的迪迦、戴拿和蓋亞的影子:
參演過迪迦的千葉誠,早在他剛上初中時,所在的偶像團體就過了巔峰期,除卻固定的粉絲外,很少再有新的粉絲加入一起恰飯,慢慢的連每年固定的演唱會都難以保證了。
前幾年更是被曝出和曾飾演過麗娜的演員戀愛,更證明了人氣已經滑落到可以戀愛的地步了,因能宣布戀愛的,要么是從偶像轉型成功為偶像派了,要么就是沒啥人氣了,否則哪怕是孩子都有了,也要堅持單身人設來維持人氣。
在他上大學時,千葉誠更是干脆的宣布結婚的消息,之后就很少聽到他了,唯一引發熱議的還是那個已經日薄西山的偶像團體宣布解散,引來了很多十年老粉打卡紀念,然后就各自散去,再沒什么風浪掀起。
而參演了蓋亞的吉岡,一直在演藝圈有活躍,但參演的各種角色都有,很多還是反派,還讓那時候的新星勉很不理解甚至感到憤怒,覺得他是在毀掉高山我夢乃至蓋亞奧特曼,以致于賭氣不再去關注他。
直至長大了,才明白演員和飾演的角色是要分開的,演員只是有著各自平凡生活、和怒哀樂的普通人,沒有超凡的力量,也不是熒屏中的奧特曼,并不能將其和從小就喜歡和崇拜的奧特曼混為一談。
中原耕平看到鹿島田浩苦笑、新星勉發呆、小杉亙也在嘆息,氣氛有些不對,趕忙轉移話題,道:“對了,跟你們講一件怪事,上次去圓古公司,遇到一個奇怪的家伙,竟然要買怪獸。”
小杉亙不確定的說道:“買怪獸手辦吧,那他應該去萬代啊。”
“不是手辦啦,是真的怪獸,就像電視上那樣能動能破壞的巨大怪獸。”中原耕平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他還說自己是時空商人,主要經營業務就是買賣怪獸,臉涂的跟藝伎似的,穿著卻跟卓別林似的,還拄著把雨傘,實在是太可笑了。”
其他人聽了都笑了起來,唯有新星勉心中一動,問道:“后來呢?”
“后來,他就被趕出去了啊,竟然去拍特攝劇的公司買怪獸,這樣的家伙,不是瘋子就是來挑事。”
“什么樣的怪人都有。”
“來喝一杯。”
大家將這個怪人怪事拋到一邊,繼續飲酒、談笑乃至歌唱,享受著難得的愜意時光,一直到深夜,四人才帶著酣意離開居酒屋,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時不時的爆發出一聲聲的大笑,自己感覺十分的歡樂,但旁人看著卻是醉鬼,要趕緊繞開。
只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能夠醉醺醺的黑夜總歸是會過去的,繁忙的白天終將到來!
新星勉站在鏡子前,穿上嶄新的警服,戴上對講機,束好武裝帶,掛上強光手電筒、噴劑、手銬、警棍,已不再年輕的媽媽幫他將領帶打好,后退一步,看著儀表堂堂、威風凜凜的兒子,欣慰的笑了,輕撫著新星勉的警服,道:“一眨眼,我們的小勉也長大了啊。”
新星勉挺直腰板,干凈利落的對著媽媽敬了一禮,展示著他在培訓學校的成果,讓媽媽不由得點了點頭,卻抬起手來,捂住了嘴,雙眼泛紅,眼角也流露出了淚花。
再不需要擔心孩子考試成績太差,再不需要頭痛孩子沉迷電視、再不需要關心孩子在學校過的好不好,再不需要.
明明是卸下重擔了,可為什么她卻感受不到一點的輕松,反而還想要再繼續挑著這副擔子前行呢?
“媽媽,你.”
“我是高興,”新星勉的媽媽趕忙抬手擦去尚未流下的淚花,道:“趕快上班吧,第一天可不能遲到。”
“是!”
第一天的入職很順利,前輩們也很照顧他,帶著他熟悉各項規章制度,帶著他穿街走巷,熟悉日常巡邏的路線;給他介紹轄區內的一戶戶人家,該注意那個,遇到突發事件該怎么處理,如何和民眾打交道,如何 每一天,都要學習很多學校里沒有的東西;每一天都要遇到很多學校里見不到的事情,每一天都過的無比充(疲)實(憊),他自己都記不得,多久沒有去關注已經關注了十多年的千葉誠他們了,多久沒有看奧特曼了,只無意間瞅到新奧好像都播完了。
每一天,都要學習很多學校里沒有的東西;每一天都要遇到很多學校里見不到的事情,每一天都過的無比充(疲)實(憊),巡警的工作也和他想象中不同,沒有驚天動地,全是平平淡淡,剛入職的激情已不見,剩下的只是工作。
大家都是這樣的!
他一直用這樣的話安慰著自己,用貼在鏡子旁的平成三杰海報鼓勵自己,用一直小心保存的《格列佛游記》激勵著自己,但是.
似乎該畢業了呢!
新星勉站在曾經的小學路旁,指揮著車輛,讓孩子們安安全全的過馬路,然后再去其他地方巡邏,等下班后去居酒屋喝一杯,然后回去睡覺,醒來再上班。
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他在老師的隊伍里看到了一個新的身影,有著長長的秀發,穿著白襯衫和紅色的連衣裙,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這時,對方好似有感的轉過頭來,和他的視野對撞在了一起,只是一眼,兩個人就全都愣住了.
“好久不見,小勉!”
“好好久不見,理紗.”
兩個人隔著馬路對望,沖著對方笑著,仿佛又回到了初見的那一天,也是改變兩人命運的那一天。
自兩人的中間,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看去,極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第一顆星,高掛在天際,閃閃發光,看著十分的美麗,卻讓撐著黑色的傘,走在夕陽下的一個模仿卓別林的小胡子男人很是不爽,嘴里嘟囔著:“可惡,光之國的光也照耀到這個世界了嗎?要趕快離開才行,不然那群.”
畢業吧!和奧特曼的回憶。不是為了過去的記憶,而是為了面對眼前的現實。
沉浸在回憶中并不是一件壞事,對于一直想要珍惜的記憶來說,也許有這樣那樣的價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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