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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死地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暴風雨計劃的要旨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迫使特爾敦人進入騎兵難以發揮威力的戰場。

  如何做到這一點?

  溫特斯的策略簡單直白——將其他路線全部堵住。

  防守必須依托山川河流之險,無險可守的滂沱河徒涉場又該如何?

  那就唯有平地起山川。

  墻,就是人造之山。

  兩段工事之中,[盾之墻]由巴德統籌修筑,早在溫特斯動員疏散[下鐵峰郡]民眾時就已經破土動工。

  而巴德使用的人力正是黑水鎮的和五獒鎮的避難平民。

  征召難民筑墻不僅僅是為滿足軍事需要,也是一種管理和賑濟的方式。

  [盾之墻]的總長度約為18公里,多在地勢不平坦、大軍難以通行的地段,筑墻方式為傳統的“挖土成壕、夯土為墻”。

  通往牛蹄谷和通往小石鎮的大路,巴德特意空了出來——按照溫特斯的要求。

  所以泰赤其實冤枉了他的部屬。

  那青翎羽沒撒謊,他渡河探查兩條大路,的的確確什么都沒看到。別說是墻和壕,大路一馬平川,連個水溝也沒有。

  特爾敦部第二次攻打徒涉場當晚,溫特斯率領大部隊抵達戰場,使用木樁、筐、泥土以及全新的土工作業方式,一夜筑起近4公里長的[匕首之墻]。

  等到第二天,特爾敦部大軍渡河,便出現了泰赤眼前的景象:一道算不得高的矮墻擋住他的去路,墻的兩端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屬民和奴隸或許會因為“妖魔幫助兩腿人一夜筑城”的流言心生畏懼,諸科塔、那顏倒是有些見怪不怪。

  雖然特爾敦貴胄仍不清楚兩腿人究竟是如何一夜筑起十幾公里長的墻,但是多年的仗打下來,更堅固的城防建筑特爾敦貴胄也見過。

  問題在于,如何擊破它?

  特爾敦騎手馱著裝滿土的羊皮囊,輪番沖到壕溝旁,投下土囊。

  鐵峰郡民兵以弓箭還擊,同時投擲灌滿燈油的猛火陶罐,可還是無法阻擋土囊越堆越高。

  這道圍墻實在是太矮了,矮到成年人使使勁就能翻過去。

  特爾敦蠻子當然不會看不到這點。

  騎手從正面囊土攻城的時候,另有甲士悄悄迂回接近墻體,互相配合著攀爬上墻。

  墻上的哨塔看到這一幕,立刻鳴鐘示警,揮動旗幟示意位置。

  一個特爾敦甲士剛剛爬上墻頭,只聽耳畔有風聲響起,下一刻便被兜頭一記連枷擊碎顱骨,頭破血流地跌落。

  圍墻另一側,一個老實巴交的民兵難以抑制地興奮大喊:“我殺了一個!”

  大部分民兵半個月前還只是普通農夫,比起殘酷的近身肉搏,拿著連枷打翻墻的“小偷”他們更有勇氣。

  沒等老實民兵高興太久,接二連三又有特爾敦甲士躍過圍墻。

  剛剛“斬獲一級”,老實民兵的膽子壯了起來,大喊著舉起連枷打向蠻子。

  然而特爾敦甲士不慌不忙地舉起盾牌,以一個很小的角度迎上連枷。

  枷頭僅在盾牌上留下一道刮痕,特爾敦甲士大踏步向前,舉起手中的彎刀兇狠斬下。

  愣在原地的老實民兵反應不及,脖頸近乎被劈成兩段,當場死亡。

  見到同伴的慘烈死狀,其他民兵一哄而散。

  特爾敦甲士兇惡大笑,他的貼身奴隸卻不受控制地跪地干嘔。

  不過特爾敦甲士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的奴隸也嘔不出來了,因為他倆都死了。

  殺死特爾敦甲士的是一桿騎矛,握著騎矛的人是巴特·夏陵。

  巴特·夏陵沒在尸體旁多停留,他還要追殺其他特爾敦甲士。

  古代的軍事家這樣描述赫德人:“這些野蠻人的下肢短小無力,因為常年騎馬而萎縮,以至于根本無法長時間行走,更不要說是下馬步戰。”

  這當然是一種完全不屬實的誤解,必要時赫德人當然可以徒步拼殺。

  然而誤會之所以會出現,正說明赫德人會竭力避免下馬步戰,以至于他們的敵人幾乎見不到。

  赫德人一旦失掉戰馬,就離開了他們最有力的武器。

  譬如這些先登的特爾敦披甲精銳,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竟是自己成了兩腿人,而兩腿人騎著馬、夾著槍朝他們沖鋒。

  巴特·夏陵帶著三個十騎隊,一次沖鋒便將翻墻過來的十幾個特爾敦甲士擊潰。

  于是特爾敦甲士邁開兩條腿逃命,而帕拉圖騎兵高高舉起骨朵,沖著特爾敦人的后腦勺砸下去。

  這一幕不僅發生在巴特·夏陵的防區,還同時發生在另外三處地勢平坦、適宜騎兵進攻的防區。

  雖然只是一道矮墻,但溫特斯和巴德也做過仔細規劃:

  一方面因地就形,盡可能減小工程量;另一方面因山就勢,盡可能選取騎兵難以通行的位置筑墻。

  只看地圖,很容易將鐵峰郡視為平原。

  實際上鐵峰郡位于金頂山脈北麓,她是群山最后的漣漪,地勢起伏,適宜大規模騎兵部隊通行的地方有限。

  基于此,溫特斯將主力連隊部署在三處“咽喉地段”,而他自己坐鎮[匕首之墻]。

  第二連、第四連以及民兵輔助支隊的防區正是最適合騎兵展開的要害——因為鐵峰郡的主干道就從此地通過。

  泰赤還有其他特爾敦那顏看不到墻的另一側發生了什么。

  這堵墻不僅擋住了戰馬,也阻斷了特爾敦人的視線,使他們無法得知防守方的部署。

  馬尾旌旗下,幾個特爾敦青翎羽只能看到翻墻過去的甲士要么頭破血流爬出來,要么一去不回。

  泰赤環顧四周,諸那顏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即便諸那顏不說話,泰赤也知道諸那顏想什么。

  冬春季節在邊黎和冥河的大戰,特爾敦部折損不少部眾,許多頭領直到現在還沒緩過勁。

  完全月,馬群上足膘,特爾敦部想和蘇茲部合兵搶掠一番。

  結果呢?也沒撈到什么好處。

  再到這次出兵,烤火者明明說是來打草谷、宰肥羊,怎么就開始搏了命?

  完全月那次劫掠,勉強算是不賺不虧;殺牲月這次劫掠,要是一塊骨頭、一塊骨頭這樣啃下去,那搶再多東西也要賠本。

  如同小偷陡然發現偷竊變成搶劫,又好似搶劫犯驚覺點子扎手,許多特爾敦頭領也萌生退意。

  想要理解這種心態,就必須牢記一個事實:對于生產力水平低下的赫德諸部而言,戰爭動機更多來自經濟而非政治。

  總而言之,打草谷變成填城壕,特爾敦貴族心里好大不情愿。

  贏不贏暫且不說,就算贏了又如何?賺嗎?賠呀!

  特爾敦部右翼軍目前基本可以分成兩派。

  一派是有所收獲的頭領,他們已經吃得飽肚,只想趕快把掠獲送回部落,所以出工不出力,對填城壕興致缺缺;

  另一派是顆粒無收、還倒貼不少戰馬和牛羊的首領,他們自然是想打過河大搶特搶。

  可是兩腿人的抵抗太激烈、太堅決了,照這樣打下去,那顏們擔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據泰赤所知,后一派的諸頭領正在互相串通,想要烤火者出面重新分配前一派的掠獲。

  瞧瞧看吧,溫特斯治下的鐵峰郡南北分裂,特爾敦人內部同樣矛盾重重。

  事情就是這樣荒誕又離奇,與其說這場戰爭是兩名棋手對弈,倒不如說是一條瘦小的護院犬在同一頭瘸腿的惡狼殊死搏斗。

  圍墻另一側的戰況如何,泰赤不知道,不過囊土攻城倒是很順利,羊皮土囊堆成的緩坡眼看著就可以跑馬。

  “誰想要先登?”泰赤回頭問那顏們。

  先登不僅有厚賞,按規矩還可以最先挑選戰利品。但是眼下這個情況,恐怕骨頭不好啃,所以沒人理睬泰赤。

  泰赤的長子見父親受辱,忿然作色,拔起馬尾旌旗,吼道:“你們是老鼠或是鳥雀嗎?這般怯懦?額父!我上!”

  諸那顏有的惱火,有的冷笑,均默不作聲。

  泰赤瞥了一眼長子,點了另一個平時與他不睦的那顏:“兀良和,你去沖殺一番。”

  名叫[兀良和]的青翎羽心知泰赤存心尋釁,也不說話,就按胸施了一禮,帶著他的旌旗回到自家部眾處。

  兀良和尋思墻另一側有多少兩腿人都不知道,貿然過去豈不是賭命?

  于是他喚來手下一個不太喜歡的圖魯科塔[速別赤],讓后者帶著本部人馬過去試試水深。

  兀良和特意叮囑速別赤,情況不對就撤回來。

  速別赤倒是欣喜若狂,臨陣射出第一箭對赫德貴胄來說不僅是莫大的榮耀,賞賜也極為豐厚。

  對于那顏的擔憂,速別赤倒是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兩腿人的弓箭綿軟無力,顯然執弓者都是農夫黔首之流,能堅守至此無非是仗著矮墻。

  特爾敦鐵騎一旦躍過矮墻,馬蹄踐踏之下,兩腿人哪有不落荒而逃的道理?

  就是帶著這種自信,速別赤挽弓在手,縱馬疾馳,咆哮著沖上墻頭。

  然后他驚恐地想要勒停馬,因為他終于看清了前方有什么東西。

  慣性不允許速別赤這樣做,他的戰馬嘶鳴著從墻頭一躍而下。

  以圍墻接近兩米的高度,速別赤的戰馬還能穩穩站住,堪稱是難得的神駒。

  有的特爾敦騎手躲閃不及,同樣跟著跳下墻,摔折了戰馬的腿。

  反應快的特爾敦騎手紛紛撥馬轉向,或是干脆舍馬跳下土坡,沖上斜道的百騎隊頓時人仰馬翻。

  泰赤的神情波瀾不驚,仿佛早就知道會這樣。

  速別赤躍過了一面墻,絕望看到了另一面墻——準確來說是三面。

  兀良和馳到泰赤面前,大罵:“泰赤!兩腿人修了夾墻!你早就知道吧?!”

  赫德人口中的夾墻,就是通用語中的“多層城墻”,也就是“甕城”。

  第二道圍墻上的巴德第一次下達了火槍射擊命令:“開火!”

  第一排火槍手毫不猶豫扣動發射桿,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三輪排槍過后,速別赤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甕城里的其他特爾敦人也不剩幾個活口。

  兀良和折損人馬,諸那顏并不意外。反倒是接二連三響起的火槍聲令馬尾旌旗下的眾人一驚。

  火槍數量有限,被溫特斯集中使用。因此這是鐵峰郡一方首次動用火槍隊。

  泰赤側耳傾聽排槍射擊聲,猛地睜開眼睛:“兩腿人的火槍手,打得好整齊!”

  空氣中傳來的不是散碎的爆豆響,而是整齊劃一的齊射聲,如同擂鼓。

  泰赤竭力回想著,上一次他聽到這種火槍聲,是在哪里來著?

  他想起來了,是在邊黎西北面的一處小堡壘上。上一次,特爾敦部也是在墻壕上撞得頭破血流。

  “究竟是兩腿人都懂這等射法。”泰赤苦思:“還是遇見了仇家?”

  “有火槍的兩腿人?不是尋常的兩腿人,一定是宿衛一般的精銳。”另一名青翎羽問:“還要再填城壕?泰赤?你我不如先退,再定奪。”

  泰赤沉著臉:“再等等。”

  諸青翎羽面面相覷,無人知曉泰赤要等什么。

  墻的另一側,反而是巴德等到了溫特斯。

  “我的判斷有誤,不該動用火槍隊。”巴德疲倦地對溫特斯說:“槍一響,特爾敦人就要退了,應該再等等的。”

  “沒事。”溫特斯取下頭盔,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空氣,示意身后其他騎手卸掉馬鞍袋:“他們無論如何也要退了……把這些挑起來,給他們看看。”

  青翎羽、紅翎羽以及普通的特爾敦部眾震驚地看到插著頭顱的長桿一根接一根從矮墻另一側樹起,

  長桿不僅挑著頭顱,還有挑著帶血的盔甲和馬尾旌旗。

  其他那顏紛紛回望泰赤,而泰赤臉色鐵青、緊緊攥著韁繩、牙齒咬得咯咯響。

  中鐵峰郡的西側河岸線大約80公里寬,匕首之墻和盾之墻加一起大約22里寬。

  特爾敦人調轉主攻方向之后,溫特斯縮短了需要防御的寬度。

  但22公里也還是太寬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條防線到處都是漏洞。

  特爾敦人的優勢在于機動性,鐵峰郡方的優勢在于地形。

  所以溫特斯重點防守幾處咽喉要地,其他地方則以騎兵對騎兵。

  特爾敦人可以派遣小股精騎翻山越嶺迂回,溫特斯也能出動騎兵反清掃。

  奇兵覆滅,泰赤選擇退兵。

  其他幾路進攻、佯攻的特爾敦人也無功而返。

  溫特斯命民兵將特爾敦丟棄在外面的土囊都收走,畢竟羊皮可是好東西。

  白天的戰斗在盾牌之墻發生,夜晚的戰斗則由匕首之墻發起。

  “為什么敵將不守河岸,反而讓出河岸,在內陸布防?”對這個問題,泰赤百思不得其解。

  當天晚上他就明白了——至少說,他認為他明白了。

  地形決定了盾之墻和匕首之墻大致呈L型結構。

  如果[L]的尺寸小一些,小到火槍和火炮的射程之內,那么兩堵墻之間的空地就有了一個術語稱呼“殺戮地帶”,也叫“殺戮場”。

  雖然匕首之墻和盾之墻的尺寸以公里計,但這兩道墻的相對位置仍舊意味著一種夾擊態勢。

  墻不僅是防御敵人的盾牌,也是發起進攻的出擊陣地——圍城戰術課的內容。

  當天晚上,泰赤得知有大隊人馬從“長墻”出擊,不僅不吃驚,反而大呼三聲“好”。

  他早就算準對方一定會趁夜突襲,而且一定是從短墻攻過來,長墻的鼓噪出擊必然是誘敵。

  無論如何,只要對方選擇離開工事野戰,就是給特爾敦人機會。

  依照泰赤的布置,分散扎營的各頭領逐漸收縮,吸引兩腿人的深入。

  泰赤的本部精兵則守在矮墻附近,等待伏擊矮墻出動的突襲部隊。

  果不其然,長墻鼓噪出擊之后,矮墻也有了動靜。

  火把接連點起來,人喊馬嘶聲不絕,泰赤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從背后響起奔雷般的馬蹄聲,泰赤才意識到出了差錯。

  溫特斯既不是從匕首之墻出擊,也不是從盾之墻出擊。

  他在上游特爾敦奇兵曾經泅渡的位置架設浮橋,率領騎隊穿越山林,朝著蠻子后背捅了下去。

  一夜混戰,特爾敦人盡數撤到滂沱河南岸,泰赤僅在北岸保留少量精兵控制徒涉場。

  鐵峰郡一方最終控制戰場,從這個角度來說,是特爾敦人輸了。

  但是特爾敦人輸的時間很短暫,天一亮,他們就重新攻入北岸。

  而鐵峰郡方的部隊已經再次收縮回兩道墻之后。

  第二天的攻勢比第一天還要兇猛,如果是第一天只是囊土和迂回的話,第二天特爾敦人開始使出蠻力破墻。

  溫特斯同樣不再保留余力,投入預備隊死守盾之墻,同時以騎隊突擊特爾敦人側翼。

  鉛彈飛舞、戰馬縱橫,到當天下午,前一刻還在兇猛進攻的特爾敦人忽然如潮水般退走。

  黃昏時分,臉色慘白的傳令兵給溫特斯送來一個壞消息。

  “閣下,蠻人……蠻人拆毀了滂沱河北岸的攔馬墻。”年輕的傳令兵幾乎站不穩,帶著哭腔說:“順著峽谷小道往西邊去了!”

  傳令兵找到溫特斯時,溫特斯正在醫療所處理傷勢。同為騎隊成員,同樣負傷,牛蹄谷的高瘦代表和矮胖代表也在場。

  “操!”矮胖代表——他叫[“胖子”南多爾]——登時頭暈目眩,抓住傳令兵衣領顫聲問:“蠻人怎會知道峽谷小道?只有本地人才知道!誰出賣了我們?!”

  傳令兵眼中帶淚,拼命搖頭。

  “那個小道?”胖子南多爾的情緒瀕臨失控:“那個小道那么窄!大軍怎么通行?”

  高瘦代表——他叫[雅科布·格林]——也面如土色,搖搖欲倒。

  溫特斯緩緩開口:“水淺了,自然就露出更多的干岸,能走更多的兵馬。”

  “不會的!那條小路夏天根本不會露出來!冬天水再淺也就能走一人一馬!怎么可能容大軍通行?!閣下!”胖子南多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握住溫特斯衣角:“赫德蠻子一定沒過去幾個人!來得及!現在去還來得及!”

  “恐怕來不及了。”溫特斯靠在樹干上,輕輕搖頭:“要是連特爾敦人的主力部隊都過不去,我還在上游筑壩攔水干什么?”

  “那……白費了?”胖子南多爾徹底失神,悲愴地喊道:“咱們在這拼了命、流的血,全白費了?還是沒擋住……”

  高瘦的雅科布·格林回過神來,一把拉住老對頭,恭敬地問溫特斯:“閣下,您說的……水壩,什么意思?”

  “水壩。”溫特斯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慢慢躺在松枝和枯葉中,仿佛有千斤的擔子從肩上卸下來:“就是水壩。”

  滂沱河上游八十公里處,小石鎮境內。

  峽谷間,由木樁、石籠和泥土筑成的簡陋水壩已經蓄滿了水,只留一個小豁口向外泄水。

  從水壩出發,沿著河道往下游走十公里,河道將會與另一條河道交匯。

  再往下走,才叫滂沱河。

  而這條被水壩攔截的河,是滂沱河的支流[匯清河]。

  即滂沱河下游的水量來自支流[匯清河]和干流[滂沱河]

  冬季本就是枯水期,溫特斯又截斷了[匯清河],滂沱河的水量已經達到了三十年以來的最低點。

  牛蹄谷,西南方向,曠野。

  牛蹄谷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被動員起來。在一營長塔馬斯的帶領下,徹夜不修地筑起另一道墻。

  這里,才是溫特斯給特爾敦人挑選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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