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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追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馬上的校官居高臨下厲聲喝斥:“廢物!諾大的走私商隊在你的轄區消失了!你.他.媽是玩忽職守還是早有串通?說話呀!”

  少尉一言不發,雙目中幾乎要竄出火苗。

  校官身旁的侍衛注意到了少尉的眼神。他輕夾馬肋向前挪步,若有若無地攔在少尉和校官之間,右手緊緊握著劍柄。

  校官以為馬前只是一個無能的低級軍官,他并沒有意識到,他正在面對一名處于失控邊緣的施法者。

  溫特斯·蒙塔涅即將失控。

  從被押解到帕拉圖那一刻起,溫特斯的負面情緒就一直在累積,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群島上哪怕最艱苦的日子里,他身邊也有相互支撐的人。但在狼鎮,他只有他自己。

  此刻正是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只要校官接下來有任何敵意行為,維內塔人僅存的理智都會徹底蒸發,只剩下暴虐、殘忍的本能。

  戰馬敏銳感受到灼熱的怒意,不安地活動著前腿。

  小米切爾女士也下意識抱住了蒙塔涅先生的手臂。

  校官注意到少尉攥緊的雙拳,同樣竄起一股無名火。他剛要繼續教訓面前這個不服的小軍官,某種說不清的直覺讓他沒有行動。

  從米切爾莊園里跑來許多身影。

  聽到小米切爾女士的尖叫,杜薩克們抄起家伙就沖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是謝爾蓋,老頭手里拎著把不知道從哪撿的鐮刀。

  跑到近處,謝爾蓋才發現事情不妙。

  杜薩克就算是認不得老媽,也不會認錯軍服。老謝爾蓋暗罵了一聲:來的是個軍官老爺,而且還.他.娘的還是個大官。

  謝爾蓋·莫羅佐夫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杜薩克,唯獨一見到軍官制服腿肚子就發軟。

  但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老頭壯起膽子站到少尉身旁,不自覺咽了口唾沫,色厲內荏地大喊:“喂!你們要干什么?”

  校官不屑地冷哼一聲,對著身邊的侍衛打了個手勢,根本連看也不看面前的農民的一眼。

  殊不知他這副姿態,倒是讓謝爾蓋心里安穩了不少。

  后面的杜薩克也陸陸續續跑了過來,每個人看到校官制服都嚇了一大跳。大家面面相覷,無人敢開口。

  校官的侍衛抓下掛在脖頸上的銀哨,放到唇邊用力吹響。

  莊園外那隊騎兵也發現里面的情況有些不對頭。當尖銳的哨聲響起后,騎兵們迅速朝著指揮官靠近。

  除了少部分騎兵沿著道路直奔現場,其他騎兵盡數躍過圍欄從兩翼包攏。他們毫無顧忌地在豆田縱馬奔行,成片的大豆被踏倒、踩爛。

  人數更少的騎兵一方反倒是將杜薩克們隱隱圍住。

  這是一隊真正的騎兵,不是騎手、不是騎馬步兵,而是受過嚴格作戰訓練的騎兵。

  他們的軍劍不是隨意地掛在腰上,而是正夾在馬背和大腿之間,隨時可以出鞘。

  騎兵們一點一點靠前,壓縮著杜薩克們的空間。拿著農具的杜薩克們有些慌亂,但尚不至于失控。

  老杜薩克阿列克謝慢慢靠近謝爾蓋,咬著耳朵和老伙計說:“弗拉基米諾維奇,看到了嗎?少說也有半個中隊啊!”

  “我數著呢,哪有半個中隊。”謝爾蓋焦躁地答道:“三十多匹馬,也就一個排。”

  “咋辦?”

  “我.他.娘的哪知道!”

  當杜薩克們在竊竊私語的時候,幾個身影從莊園里趕了過來。

  “我是本鎮的鎮長。”人群不由自主給來人讓出一條路,吉拉德走到校官馬前:“請問狼屯鎮能為閣下做什么嗎?”

  吉拉德的呼吸有些喘,顯然聽到消息后一路狂奔。看見米切爾隊長趕到,杜薩克們紛紛長出一口氣,心頭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你就是鎮長?”校官瞥了一眼面前的粗壯漢子。

  “是的。”

  “你知不知道昨天有一大隊走私犯從狼鎮越過了大角河?”

  “這……我并不知情”

  “狼鎮的派駐軍官玩忽職守。”校官冷冰冰地說:“你有過檢舉揭發嗎?”

  吉拉德面色一滯。

  “上校閣下,恕我不能同意您的說法。”另一個略帶口音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在場所有人以及本鎮全體鄉紳都可以證明,米切爾鎮長和蒙塔涅駐鎮官一向兢兢業業、盡職盡責,從未有過玩忽職守的情形,當然也不需要檢舉揭發。”

  不知什么時候老托缽修士來到溫特斯身邊,他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溫特斯的手臂,把馬鞭從溫特斯手里取了下來。

  老修士走到校官旁邊,把馬鞭遞了上去,臉上掛著神職人員的親和微笑:“我是本教區的修士瑞德,不知該如何稱呼上校閣下。”

  “我不是上校,你可以叫我卡斯特中校。”中校接過馬鞭甩了幾下,冷笑著反問:“兢兢業業、盡職盡責,所以連大股走私犯過境都毫無察覺。那就是提前串通好佯裝不知?”

  “狼屯境內的大角河河道足有七十多公里,沿河岸到處是大片無人荒地。光憑蒙塔涅少尉一個人又如何看管得了如此長的河道?”

  “河道雖然長,但徒涉場只有三個。”

  “可三個渡河點彼此間少說也有二十公里的距離,最靠北的那個渡河點離此地甚至有四十多公里,一個來回便要一整天,倒是離黑水鎮更近。”老修士綿里藏針道:“如果您覺得蒙塔涅少尉一個人就能解決這股走私者,您又為何帶著您精銳的屬下到這里來呢?”

  卡斯特中校啞口無言。

  此時從莊園里又趕來了大批人手,采收煙葉的農夫們也察覺到了莊園大門處的異樣。

  聽說一股來歷不明的人把米切爾鎮長和蒙塔涅少尉扣住,村民和雇工們鼓噪帶著農具趕來幫忙。

  對于一盤散沙的農夫們而言,數量就是信心,現在正是一年之中米切爾莊園人最多的時候。

  因為從眾心理,男男女女越聚越多全都朝著莊園涌去,而那些第一時間沒能到場的杜薩克們也騎著馬趕了過來。

  一時間人山人海,聲勢倒是有些駭人。

  不光是卡斯特中校和他的騎兵,就連吉拉德和杜薩克們也都大吃一驚,事情越來越難以收場。

  瑞德修士看向了吉拉德:“米切爾先生,請您帶幾個人去把大家都勸回去。時間寶貴,別耽誤了收煙葉的時機。”

  吉拉德先是一愣,點了點頭帶著十幾個老杜薩克匆匆離開。

  “中校閣下,按您的說法走私商隊已經過境。那糾結于是誰的責任就已經毫無意義。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解決問題,不是嗎?有什么狼屯能為諸位先生提供的還請盡管說。”老修士又看向卡斯特,語氣輕松地說:“要知道,我們嫉惡如仇的狼屯人向來和走私犯不共戴天。恨不得吃他們的肉,穿他們的皮。”

  卡斯特中校沉默了一會,冷著臉說道:“請給我和我的手下提供住的地方,吃的我們自己解決。我們的馬匹需要在帶頂棚的地方休息,不要亂喂草料,要喂精料。”

  中校的提的幾個要求并不復雜,老修士滿口答應。

  卡斯特把騎兵們集合到一處:“那些家伙跑不了多遠。今夜在此養精蓄銳,明天一口氣追上他們!”

  解散了想要幫忙的農夫們的吉拉德折返回正門,瑞德修士和他仔細說明了一番。

  吉拉德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后便引著卡斯特中校和騎兵隊去另一戶有空房舍的莊園借宿。

  “你叫什么?”臨離開米切爾莊園前,卡斯特中校問少尉。

  溫特斯已經恢復了大半理智,但怒火仍未消減:“溫特斯·蒙塔涅。”

  “軍銜?”

  “少尉。”

  “我記住你了,蒙塔涅少尉。”中校用馬鞭指著溫特斯的鼻子:“你不是不服氣嗎?明天帶上所有你能找到的人手跟我去追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說完,卡斯特中校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中校的侍衛深深地看了溫特斯一眼,也撥馬離開。

  “聽那長官的意思,天不亮就要出發。”謝爾蓋自顧自和其他老杜薩克們商量起來:“今晚就得挨家挨戶通知杜薩克。咱們分頭去找,一定得全通知到,讓老少爺們今晚就把馬備好。”

  阿列克謝搖晃了幾下腦袋:“要不要去通知莊稼佬?把另外幾個村的民兵也叫來,人多一點。”

  “叫個屁!”謝爾蓋絲毫不給老兄弟留面子:“那長官手下都是四條腿,莊稼佬有馬嗎?靠兩條腿追?”

  阿列克謝訕訕地閉上了嘴。

  謝爾蓋咂著嘴繼續說:“一去一回可能不止一天,通知老少爺們的時候順便告訴他們,讓婆娘準備點干糧和水帶上,按三天準備吧。”

  謝爾蓋正琢磨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蒙塔涅少尉還在身邊,哪輪的他做主。

  他趕緊看向溫特斯:“少尉,我沒旁的意思。要不要叫莊稼佬的民兵來,您說了算。您說用,我就去通知他們,都聽您的。不過其實有咱們杜薩克就夠了,保證給您掙面子,帶上反而礙手礙腳……”

  “都不用通知。”說完,溫特斯也離開了。

  阿列克謝看著眼前的豆田唏噓不已:“那位長官的手下馬術可是真俊,一米多高的圍欄個個說跳就跳……不過就是可惜了這些豆子,都快熟了……”

  次日清晨。

  天空由黑轉灰,一點點開始變藍。

  “草!什么?跑了?”卡斯特中校氣得破口大罵:“[帕拉圖臟話]!”

  “也不能說是跑了。”老謝爾蓋的神情尷尬:“就是找不見了。”

  “那.他.媽不是就跑了?”暴怒的卡斯特一拳砸在木樁上:“那小.王.八.蛋不是有骨氣嗎?這就跑了?跑了?草!”

  杜薩克們站在旁邊,視線都看著地面,沒一個敢抬頭。

  卡斯特掄著軍劍大吼:“給我追!給我把他抓回來!玩忽職守、擅離崗位!老子斃了他!”

  中校的侍衛小心翼翼地提醒:“長官,我們還得去追‘那個東西’……那個維內塔人跑不了多遠。派人把消息送到熱沃丹,讓其他人去抓吧。”

  卡斯特中校越想越氣:“昨天誰最后一個見到溫特斯·蒙塔涅?”

  杜薩克們面面相覷,相互交流了一遍信息,最后鐵匠米沙叫了過來。老鐵匠因為腿上有傷,所以沒參加這次追捕。

  “你最后一個見到逃兵蒙塔涅?”中校問。

  老鐵匠撓了撓頭:“稟告長官,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后一個見到少尉。”

  “他找你干什么?”

  “取他定做的佩劍。”

  “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

  “他說要去哪了嗎?”

  “我不知道。”

  卡斯特明白在這鐵匠身上他什么也問不出來,他咬牙切齒地問:“你們都包庇他是吧?”

  “沒有,我哪敢。”老鐵匠連連擺手。

  卡斯特發出一聲暴怒的咆哮,一劍把身邊的木梯砍成兩截。

  “你們等著,等我把他抓到,凡是包庇他的人一個也跑不了!”卡斯特恨恨地掃視一眾杜薩克,他用力把軍劍插回劍鞘:“走!”

  “稟報大人。”老鐵匠又撓了撓頭:“少尉好像還買了一袋釘子……”

  米切爾莊園里,小米切爾女士抱著母親傷心大哭:“媽媽,蒙塔涅先生真的走了嗎?”

  米切爾夫人輕拍著小女兒的后背,認真地說:“蒙塔涅少尉本來也不屬于這里。我們不該傷心,應該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平安回到他的父親、母親身邊。”

  “唉,咋就走了呢?”謝爾蓋牽著馬,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往哪走了。”

  吉拉德瞪了謝爾蓋一眼:“別說了。”

  “唉。”謝爾蓋難得和老大哥頂了次嘴:“我就是想送少尉一程,咋也讓咱們送送啊。”

  “瑞德修士,溫特斯大哥真的走了嗎?”

  老托缽修士捋著胡須淡淡地說:“你要明白,皮埃爾。一走了之對于溫特斯而言,說不定反而是好事。[賽利卡語]須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而更多的人:卡曼神父、小馬倌安格魯、小獵人貝爾……此刻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在出發之前,卡斯特挑了三個騎術最好的手下,他對著第一個人說道:“你帶著這張便條去熱沃丹,讓務必他們派出最快的馬沿途搜捕。”

  中校又吩咐剩下的兩個人:“維內塔人肯定是要回維內塔,你們兩個人直接去通知所有前往維內塔路上的駐屯所,讓他們沿途設卡……”

  卡斯特中校還在囑咐的時候,他和他的騎兵們聽到了一聲興奮的吶喊:“蒙塔涅少尉回來啦!”

  “在哪?”卡斯特勃然大怒。

  “在那邊!”一名杜薩克興奮地用手指向百米外的丘陵:“雷日克!”

  中校抬眼望去,一匹紅色的駿馬從丘陵背后騰躍而起,又如奔雷般急沖而下。騎者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眨眼間就到了卡斯特面前。

  “蒙塔涅少尉!”卡斯特怒氣沖沖地大吼:“你擅離職……”

  “咚”

  “咚”

  卡斯特中校的話只說到一半,就被兩次沉重的落地聲打斷。

  少尉解下馬鞍袋,扔到了中校的面前。

  一顆腦袋從滲血的馬鞍袋里掉了出來,一直滾到卡斯特腳下。中校低頭,和一雙無神的眼睛四目對視。

  “車在風平渡西邊,你自己去搬吧。”

  少尉擦了擦鼻涕,騎了一整夜的馬,出汗又吹風,他好像感冒了。

  赫德人和帕拉圖人的和平協議規定:大角河以西的土地,帕拉圖人不開墾;紅河以東的土地,赫德人不放牧。

  兩方就這樣在彼此之間保留了一片近百公里的“無人區”。

  大角河,便成為了狼屯鎮西側的自然邊界。

在風平渡徒涉場西面三十公里外,卡斯特找到了走私販子的車隊  貨物完好無損,全副武裝尸體散落在各處,只是脖子上都什么也沒有。

  從現場的痕跡來看,蒙塔涅少尉做的事情很簡單:他沖進車隊先殺掉一半的人,接下來開始追殺另一半的人。

  卡斯特的侍衛越看越膽戰心驚。

  “大人。”侍衛后怕地對卡斯特說:“我覺得那家伙可能真的起過殺心。”

  “草!”中校拍腿大罵:“這混蛋一個活口也沒給我留!”

  卡斯特騎兵隊從米切爾莊園出發之前。

  卡斯特找到了溫特斯,后者正在洗手。

  “準備一下吧。狼屯鎮馬上就要抽丁,一個百人隊。”中校說。

  少尉停了下來:“您是在威脅我嗎?”

  “小子,我是在還你人情。現在知道,總被臨到抽丁時才知道強。”卡斯特冷哼一聲:“有沒有今天這件事,狼鎮都要抽丁,這是早就定下來的。你越早知道,你可以做的就越多。”

  中校走了,少尉還在使勁洗手,一遍又一遍。

  溫特斯感到一絲害怕,不是因為殺戮,而是因為他在殺戮后感受到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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