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是中午離開的雨山縣，當他到達達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看著車窗外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景色，楊信心里一時間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過這里了。
要不是楊媽媽病危，他今天可能并不會回來。
因為這里，是他的傷心地。
楊信之所以姓楊，還是跟著楊媽媽姓的，孤兒院很多孩子都是這樣，如果孩子太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會跟著福利院的一位阿姨姓。
孩子跟著哪位阿姨姓，一般都會叫那位阿姨媽媽，比如阿姨姓楊就叫楊媽媽，姓劉就叫劉媽媽，以此來區別親生父母。
這里之所以是他的傷心地，主要是因為他本來是有機會上讀高中的，可是因為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他上高中名額被人頂替了。
他初中畢業考了六百八十多分，本來可以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如果再自己申請助學貸款的話，是可以繼續讀書，甚至能夠上一所好大學的。
然而就因為一些黑暗的操作，他的名額沒了，換回來的是一位好心人給另一個孤兒資助的三十萬天價手術費。
最讓楊信傷心的是，這件事是他最敬愛的楊媽媽一手操作的，拿他的前途換了另一個孩子一條命。
站在楊媽媽的角度上看，這件事她并沒有做錯，兩個都是她的孩子，一個只是損失了讀書的機會，另一個卻能救回性命。
但是楊信不這樣想，如果只是錢的問題，他還可以自己貸款繼續讀書，但是名額沒了，他就沒辦法上學了，就失去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件事他沒有怪誰，他也不恨楊媽媽，他只是有些心灰意冷而已。
所以，在沒了上高中的機會后，心灰意冷的他就離開福利院南下沿海打工去了，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如果沒有意外，他或許以后再也不回來了，最多只會在身份證到期后回來補辦一下。
要不是這次楊文濤打電話過來告訴他楊媽媽病危，他在心里反問自己，如果就這么不去理會，他一輩子會心安嗎？
心里的感覺告訴他，不會心安，所以他回來了，回來見楊媽媽最后一眼。
怎么說，楊媽媽也是從小就無微不至照顧他長大的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就像是親生媽媽一樣。
楊媽媽想要在臨終前見自己一面，如果自己不去，他的心里可能會一輩子不安。
隨著汽車越來越臨進醫院，楊信的腦海中就越是回想起小時候在福利院生活的點點滴滴。
“我到了，出來接我。”
汽車停在醫院門口，楊信掏出電話給楊文濤打了出去。
“你，是楊信？”
很快雙方見面，然而十幾年沒見，雙方都有些不敢確認，實在是雙方的樣子變化太大了。
“我是楊信。”楊信朝楊文濤說道。
說話間，他的目光看向了楊文濤身邊的一個女人。
這是一個長相很普通的女人，女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手里還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此時女人看著楊信，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充滿了復雜。
“楊雪姐，好久不見。”楊信朝女人打了一聲招呼，說話時，他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
這個女人，就是楊媽媽用他的前途換回了一條命的女人，叫楊雪，比楊信大三歲。
沒想到十幾年不見，她連孩子都這么大了。
“楊信，楊媽媽在等你呢，咱們先去看看楊媽媽吧。”楊雪朝楊信說道。
“好。”楊信點點頭。
隨后，楊信交代了一下司機，讓他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后，就和楊文濤楊雪走進了醫院。
不一會，三人來就到了住院部大樓，然后乘坐電梯上了六樓。
六樓的一間單人病房中，正是楊媽媽所在的病房。
此時的病房里面，有五個人在里面，看穿著應該都是屬于病人家屬。
“楊信來了。”
進病房時，楊文濤朝里面喊了一聲，病房里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過來。
楊信也看到了這些人的面孔，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只有一個人楊信完全不認識。
認識的人中，有三個是和他一樣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還有一個是楊媽媽的親生兒子。
還有一個楊信不認識，不過看到楊雪一進病房就站在了他的身邊，楊信猜測這很可能是楊雪的老公。
“楊信你來了啊。”
“楊媽媽等你好久了。”
見楊信到來，幾個人紛紛朝他打招呼。
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的一個老人聽到楊信的名字，也努力著把目光看向了病房門口。
“楊媽媽！”
看到病床上的老人，楊信的眼淚頓時就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他快速上前幾步來到了病床前，然后伸出雙手握住了老人的左手。
“小……信……”
見到楊信，老人艱難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艱難的伸出右手朝楊信臉上移動，很是費力。
見到這樣的情況，楊信連忙伸手我住老人的右手，然后把老人的雙手放在了自己臉上。
“楊媽媽。”楊信一邊流淚一邊輕喚。
“小～信，對～對～不～起～”老人用手撫摸著楊信的臉，口中卻艱難的說出了對不起幾個字。
說完后更是呼哧呼哧的喘了起來。
聽到這話，楊信的眼淚更像是瀑布一般，不要錢的往下流。
“楊媽媽，我來看您了，都是我不好，十幾年都不回來看您。”楊信哭著朝楊媽媽說。
“不～要～哭，是～楊～媽媽～對～不～起～你～”
楊媽媽艱難的說話，手指在楊信臉上移動，想要給他擦眼淚。
楊信不想讓老人吃力的給自己擦眼淚，只是用衣袖胡亂的擦了幾下眼淚。
這時候，一旁的楊雪給楊信遞來了一團紙巾，楊信接過紙巾用力擦了擦眼睛，這才停止了流眼淚。
或許是太累了，當楊信擦完眼淚看向老人時，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要不是心電圖還在跳動，所有人都會認為老人已經走了。
“病人已經昏睡過去了，你們不要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這時候，一旁的護士朝所有人說道。
聽到護士的話，所有人這才放了心。
“楊信，我們出去聊聊吧。”見老人睡著了，病房里面一個人朝楊信說道。
“好。”聽到這話，楊信點頭答應。
隨后，一群人就離開了病房。
“楊信，你這些年都在哪里？過得怎么樣？”一個和楊信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朝楊信問。
“我還好，以前在沿海打工，現在在山區做支教老師。”楊信朝所有人說道。
聽到楊信說他做支教老師，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結婚了嗎？”有人朝楊信問。
“沒有，你們呢？”楊信回答，然后反問。
“二狗跟小軍還有雪姐已經結婚了，我和小意還沒有。”那人朝楊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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