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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請君入甕(1)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別惹這位公子

  潁川郡北部,夜幕之下,孤單寂寥的火把成了方圓數里唯一的明亮之所。

  在這火把旁矗立著一座農家小院,小院周圍簡單的插了些柴火棍子當做籬笆。小院的中間則直直的插在地上一柄利劍,沒入土中約莫一尺有余。

  在這利劍的一旁,立著一個抱臂小憩的勁裝俠士,一動也未動,但是周身上下那冷漠迫人的氣息,讓籬笆外的流民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候,這名俠士身后的屋內,隱隱傳出了幾聲怒喝來,使得屋外眾人都能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憤恨的情緒。

  呼喝聲消弭下去后,便是一男一女說話時產生的嗡嗡聲,想仔細聽,卻又聽不清楚。

  趙曦幾聲痛罵后,打開了話匣子。

  將如何在永興樓賞識趙微,如何想要抬舉賞賜于他,卻又如何被他不識好歹之事都說給了溫天聽。

  溫天聽了后對趙曦的話頗為贊同,大哥要殺的人,豈會是什么好人了?

  “藥已經不燙了,喝吧!”說著話,溫天將藥碗端到了趙曦身邊,趙曦卻沒有動手接過,而是用略帶希冀的眼神看了看溫天。

  溫天略略蹙眉,猶豫片刻,終是咬了咬牙,拿起小勺一口一口喂了起來。

  “后來怎樣了?”

  趙曦苦著臉喝了兩勺藥汁,覺得這樣實在太難喝,干脆就從溫天手中主動把藥碗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可有清水?”

  趙曦喝了一大口,連續咕嘟兩下后,發現眼前并沒有用來接漱口水的痰盂,頓時有些尷尬,含著水掃視了一下周圍,又看了看一眼茫然瞧著自己的溫天,心一橫,咽了下去。

  “咳……咳,嗯……孤從未見過世間有如此不識抬舉之人,大庭廣眾之下折損皇家顏面,這若是論罪,是當誅的。”

  話既然已經說出了口,趙曦之前有些尷尬的情緒就淡了許多。

  “然則孤念他年紀尚輕,日后仍有為國效命的可能性,便叫我那貼身伴伴約他出來……誰知……”

  提到此處,趙曦不由得又咬牙切齒起來:“誰知……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法!竟然將孤那伴伴,隨行侍衛,還有河幫齊虎一家三口悉數殺死!”

  溫天聞言頓時一聲驚呼。

  齊老五?此人又高又壯,武藝還比王老八高上不少,多負責黃河還有渭水河面上的一些貨物往來,竟然是死在趙微手上?他……他不是一個書生嗎?

  “河幫齊虎那兒子,不過才十來歲年紀,竟也死于非命!身上不知被什么利器捅得稀爛!一條腿齊膝而斷!這……還只是個孩童……”

  “即便如此,此人心狠歹毒之至!不思讓這些無辜之人入土為安,竟想著毀尸滅跡……哈!哈哈!他以為放把火就能將一切焚燒殆盡!若非馬府尹……若非馬府尹實心任事,孤怕是至今都要被他欺瞞!”

  “待孤回京……待孤回京……”

  趙曦原本傾訴時心思并不純粹,此時說著說著,竟是把自己多日以來的情緒帶了起來。自顧自的絮絮叨叨,顛過來倒過去都是在咒罵趙微。溫天在一旁看著,心生惻隱,于是就溫言安撫了幾句。

  趙曦畢竟有傷在身,此時一番喝罵耗費了不少精氣神,很快倦意襲來,不知所謂的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后,就躺倒睡了過去,這時的溫天才得以脫身。

  拿著藥罐子還有藥碗的溫天走出了里屋,就看見楊星晨四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溫天沒出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接著就往灶房而去,打算將手里東西放下。

  然而……在灶房里,就看見了頭觸頭,蜷在角落里已經睡著的夫婦二人……

  溫天覺得有些納悶,接著才反應過來,那位太子睡的……不是客房嗎……

  溫天趕忙去另外一間屋子看了看,沒有床,而是堆滿了雜物。

  一時間,溫天有些無言,從這太子的言行舉止上看來,除了剛受傷時,那挑挑剔剔的樣子有些討人厭,傷勢有所好轉后,頗能讓人心生好感。

  今夜應當……只是他一時疏忽吧!

  待這番念頭去了,溫天才悄悄走到了楊星晨等人的身旁,偷偷瞟了瞟門口的仇雨節,壓低了嗓音,對眼前幾人小聲囑咐了幾句。

  這個名叫仇雨節的劍客武藝太高,可能比二哥的武藝還要高上一些。待在他們的身邊,即便是有太子護著,怕也沒什么用處。

  就像白天那般……

  總歸是要尋個機會,萬無一失的機會……

  至于那個趙微,居然能殺得了齊老五,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該如何才能靠近他呢……

  要不……溫天又瞟了瞟仇雨節,讓他去?

  時間稍稍往前回調一些。

  趙微昨日和王宙碰完面后,再去那錢莊鋪子時,正好看見小伙計正在落上最后一塊門板,當時趙微就心知明日怕是要不妙了。

  距離喂錢莊越近,趙微就越發忐忑,此時距離平康坊就是一個拐角的距離,趙微撓了撓頭皮,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腳背還有腰身,嘆了口氣。

  “少爺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昨日沒見到你幼悟姐姐,唉……你猜,今日我身上會是哪個部位遭殃?”

  石頭聞言一愣,想起了之前腦袋里浮現的畫面,幼悟姐姐在桌案之下,偷偷用手掐少爺的腰身。

  “少爺……”

  “嗯?”

  趙微抬頭,看了看石頭,然后順著她的視線就看到了自己的腰身。

  “打住!莫要癡心妄想!”

  “石頭也想試試……”

  “不可能!你可是高手,一下手沒輕沒重的,到時候少爺給你擰癱了,你每天喂我吃飯給我穿衣嗎?”

  “好呀!”

  “你……”趙微沒想到石頭答應的這么干脆,一句話直接被卡在了嗓子眼里,然后上下打量一番石頭,想要確定單純的她,在這句話上,是在說笑,還是內心的真實想法……

  “少爺說呀,石頭聽著呢。”

  趙微看了看她忽閃忽閃的兩只眼睛,完全分辨不出來:“你……你,我左腳背現在還紅著呢。”

  石頭低頭看了看鞋襪穿著好好的少爺:“少爺騙人,明明就是好好的,石頭又不是看不見。”

  趙微無言以對,忘記了石頭這可怖的感知能力,一甩袖袍,繼續往前走去:“少爺自己可以吃飯穿衣,不用假手他人……”

  “石頭猜是腰!”

  遙遙的聲音傳了過來,趙微瞬間覺得腰間似有無雙利刃迫體,寒氣逼人……

  石頭小跑著,三兩步跟了上來。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趙微就見到了晉陽,不過她的反應讓趙微有些出乎意料。

  “今日怎么過來了,若是事情太多,就不用刻意跑來了,百姓更加要緊一些的。”

  趙微笑了笑,這姑娘太懂事了,接觸越久越覺得對脾氣。

  “前日剛有人想過來擠兌銀錢,沒成想隊伍排得太長了,這亂就沒能搗得起來。我覺得,對方必然是要坐不住的,應當還是要出些事情。若說昨日他們剛剛擬定對策,那么……具體出事,也就是這兩日了吧……”

  晉陽聽著趙微在這里分析,頗有些不信。

  趙微趁著還沒開業,鋪子里那個老伙計也還沒到,湊過頭去低聲道:“要不咱倆打個賭?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必然出事。”

  晉陽笑著看了看趙微,覺得此事有趣,便道:“行,賭什么?”

  “唔……我若贏了,你答應我做一件事情就好。”

  “什么事情?”

  趙微此時微笑著朝晉陽擠了擠眼睛,面上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現在還沒想好,反正答應了就不能抵賴的。”

  晉陽手上正在忙忙碌碌的給每個位置上擺放賬簿、筆墨一類的事務,此時見了趙微的模樣,登時臉就紅了,趕忙又羞又急的轉身,同時還偷偷瞟了瞟鋪子門口,看看那幾位賬房先生到了沒有。

  “你要死啊!”

  “怎么了?哎哎!這個位置放過空白賬簿了!”

  晉陽聞言偏頭望去,發現果然如此,登時更加羞急,都怨你!

  于是晉陽抄起不小心放多的那一本空白賬簿,狠狠砸向了趙微肩頭:“你討厭!”

  趙微笑著用手擋了一下,石頭在一旁眼睛一亮。

  “我這是又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了嗎?”

  “你!”晉陽氣呼呼的瞟了一眼悄悄遁遠的那兩個小太監,心中羞意去了幾分,慢慢的靠近趙微,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那種事情……成親以后再說啦……”

  “啊?”

  這下輪到趙微愣神了,成親以后?那種事情?哪種事情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晉陽看著此時趙微的表情,哪里還不知道自己完全想岔了,頓時比剛才還要羞急,連連跺腳:“不許笑!也不許是這副表情!不許說話!閉嘴啊!轉過身去!哎呀轉過去!你討厭!”

  接著又是一記紙張擊打身體的聲音……

  石頭的眼神更亮,看了看明明是在挨打居然還在笑的少爺,又看了看柜臺上擺放的賬簿。學著晉陽的表情和姿勢,手上假意拿著它,凌空抽了趙微一記……

  “你別過來!”

  “剛才的天都還沒聊完呢……”

  “我不管,你不許說話,你別過來!不許笑!”

  “好好好……”

  晉陽看了看兀自笑個不停的趙微,覺得面龐越發滾燙,心中只想著去哪里躲上一會兒,看不見他就好。

  “石頭!你來把這里準備好!”

  晉陽頓時就看見了姿勢古怪的石頭,頓時覺得找到了戰友,“對了,石頭,拿賬簿打,可痛快了。”

  石頭聞言怔了怔,看了看賬簿,又看了看晉陽的表情,確定她所言不虛后,興奮的跳將起來,一個箭步就將賬簿抄了起來……

  鋪子里的胡鬧持續并未多久,王凱就帶著一眾小太監趕了過來,那六位賬房先生也一同過來了。然后晉陽才從鋪子里面的墻角轉過身來,面見眾人,一一回個半禮。

  鋪子開張后,生意一如往常,這也是尋常事,畢竟長安城目前只此一家,而且十文起存,如此小的銀錢數目,帶來的必然是龐大的客戶群體和工作量。

  于是類似銀行辦理窗口似的柜臺,也從三存三取,靈活的調整成了四存二取。

  約莫在巳時過半(上午10點),正是人多的時候,在支取銀錢的那兩條隊伍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

  “你憑什么說我手中的票據是假的!”

  一時間,眾人紛紛側目,而趙微,隱在一旁,嘴角不由得勾了一勾。

  此時正在替他辦理支取銀錢的賬房先生姓吳,聽見眼前人不管不顧的大嚷出聲以后,看了看趙微的方向,見他點了點頭,一顆心就放了下來,朗聲開口。

  “我且問你,你于何年何月幾時幾刻,共存儲幾錢。”

  此人頓時啞口無言。

  在一旁瞧熱鬧的眾人見這人居然一下就被戳穿,都有些意興闌珊,排隊如此無聊,想見的名場面卻還沒見到。

  然而……此人也就沉默了片刻的時間,就在要被后方的人推開時,突然高聲叫嚷起來。

  “爾等這喂錢莊,口口聲聲說,只要票據和密文都對,便可支取!此時票據對,密文也對!為何不可支取!莫非是爾等這喂錢莊想霸占我等這小老百姓的血汗錢!”

  此話一出,算是朝平靜的池塘中丟入了一顆巨石,頓時濺起的水花澆了岸邊眾人滿頭滿臉。

  沒錯!是你們喂錢莊親自承諾的,只要票據對,密文也對,便可支取。這種一般性的業務,可沒說過非要存儲者本人過來!

  “爾等怎么不說話了!莫不是所有人都會取不出來?爾等在我等存儲時說的那些話,就只是嘴上說說?是蓄意欺瞞?!”

  這位吳賬房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朝自己默默點頭的趙微,站起身來。

  “本錢莊自有法子證明其票據系偽造,但是事涉錢莊機密,在此無法告知,諸位若是不信,在下愿于此人,對簿公堂!”

  這個過來刻意鬧事之人聽聞這話,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但緊接著就繼續大嚷起來。

  “諸位莫要信他,他此時不取,便是有意拖延,若是能證明,便在此時讓大家瞧瞧又何妨!何必藏著掖著!”

  說罷,手一指從后面走上前來的晉陽,看著她那黑漆漆的面龐喝道。

  “莫不是你想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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