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迷路”的蘇渭正躲在一個下水道的小岔路里。
他的手上是一把劍。
雖說剛剛在獵月星里仔細地賞玩過了,但是現在的蘇渭就像是剛拿到新玩具的小孩,愛不釋手。
從他不厭其煩地隨身背著裝劍的吉他盒就可見一斑。
帶器刃進游樂園這種大型公共場合,必須要有獵月星或是政府頒發的一類資格證,還要實名制登記才行,手續還算比較繁瑣,但是蘇渭依舊是辦完了手續,帶著劍進入了游樂園。
在這個時代,對于這種冷兵器的管理嚴格程度相對地下降了,畢竟什么都沒有遺族更能危害社會安定。
這把劍通身為為黑,但是中間的放血槽是暗紅色,劍身勻稱,看起來很簡單,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裝飾,莊重樸實。
但是細看去,蘇渭發現這把劍的劍身有五條細長紋路,就像是由六把很窄的長條拼接而成。
這把劍的名字是紅玉,作為資深器刃迷,他是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是從血氣通暢度和鋒利程度來看,絕對是一把不亞于斷崖的好劍。
而且款式也是蘇渭鐘愛的,他輕輕彈了一下劍,劍身發出低沉的劍鳴,低沉的劍鳴又慢慢轉向悠揚,很好聽。
他換左手反持劍,三指扣住劍柄,兩指并攏穩穩環繞住劍柄,反手將劍置于身后,劍尖向上,做了一個持劍的預備式,雙手自然下垂。
轉頭看去,那名為紅玉的劍恰巧至他的耳尖。
“居然剛剛好——”蘇渭震驚了一下,他剛剛看見這劍、把玩這劍的時候就感覺到劍身的長度很適合,但是沒想到,竟如同貼身打造一般。
像他這樣的持劍方式,就是判斷劍長是否符合持劍人身高的方式,如果是剛好到耳尖,就是完美的適配了。
這劍,很不錯。
他情不自禁在心底夸贊道,無論是外形、劍鳴、劍身長度還是配色,沒有一點是不符合他心中的完美款式的,而他也對其愛不釋手。
不過說來也怪,當蘇渭拿著劍時,總感覺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泛上心頭,他也會逐漸變得落寞和傷感,就是那種沒來由的惜花傷時。
獵月星的人是解釋說,這是這把劍的一個副作用,會影響人的心情。
這把劍很有靈氣。這是半仙的評價。
好好待它。這是半仙的忠告。
蘇渭將它小心地放進吉他盒樣式的劍盒里,然后背起來走進黑暗,現在要緊的事情是找到那三個孩子,這圣徒進了游樂園準沒好事,指不定他今天剛拿到劍就得問一句“誰有不平事”了。
他走向出口處,不管怎么說,必須先離開這里,先出去看看情況再說。
當倆大孩子找到蘇小煙的時候,蘇小煙已經無聊到開始幫倒在地上的圣徒修剪發型了,當然,她沒有剪刀,所以是用手拔的。
好在那倆圣徒已經被打暈了過去。
呃,希望人沒事。
而蘇小煙的僵尸服早就脫了丟在角落里,即穿自己衣服又穿著僵尸服,即便夏天穿得少也有些臃腫了。
“快點快點——”蘇小煙坐在壘起來的圣徒身上踢著腳,“去找我那迷路的好大兒。”
“……”葉依奈不想吐槽蘇小煙的話了,當她看見她底下的圣徒時,忍不住開口道,“他們這是……你干的?”
“喔,他們被我絆倒了,然后就摔死了。”蘇小煙無所謂地回道,然后跳下來,“快走吧,帶路,我有種預感,蘇渭就在出口處等我們。”
翼刃,被絆倒,摔死。
你也是真敢說。
葉依奈忍住了細想,但是當她注意到蘇小煙的話時,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蘇渭迷路能迷到出口去嗎?
一旁的林雪卿突然說了一句,“把她的眼睛蒙上。”
“好。”蘇小煙認真地點頭,然后用手捂住葉依奈的眼睛,“乖哦,不要看這些臟東西,會做噩夢的。”
“……”林雪卿感覺有股氣順不過來,緩了緩,才繼續說道,“葉依奈,你把蘇小煙的眼睛蒙上。”
“啊?”葉依奈拉開蘇小煙的手,才明白是和自己說話,然后聽話地捂住蘇小煙的眼睛。
“哧——”林雪卿毫不猶豫將地上的圣徒斬首,然后向著出口處走去,淡漠的聲音傳來,“走吧。”
還真是殺伐果斷啊,看起來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遺族了。
葉依奈縮了縮脖子,她還是有些不敢去看地上的尸體,有沒有作戰的勇氣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只有當這副場景出現在你的面前時,你才會直到那視覺沖擊力有多么大。
她帶著蘇小煙,快步跟了上去。
這個隧道剛好是入學考時蘇渭玩過的地方,當時在監控室里的林雪卿也是知道路的,所以沒多久她們就走到了終點。
這里沒有什么異樣,一樣是年輕的男男女女在交談著這個樂園的事情,看起來圣徒還沒有開始行動。
“蘇渭,這兒呢。”人群之中,葉依奈一眼找到了背著大吉他盒的蘇渭,于是招手道。
“你們沒事吧?”蘇渭接過了蘇小煙遞過來的手機,神色嚴肅,“我在隧道里遇見倆圣徒,僥幸,成功逃脫。”
“嗯,僥幸,殺了。”林雪卿微微點頭,然后說道。
“四個。”葉依奈補充。
“行吧……”蘇渭聳肩,“還不知道圣徒到底入侵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我要去主控中心看看。”
雖說他不喜歡作死,但是這種情況他也決不會躲起來等待救援。
獵月星的獵人守則里有一條,在任務期間外偶遇遺族,應視情況而定采取措施保護民眾。
他確實沒干多久獵人這行當,但是也不會袖手旁觀。
況且,等到圣徒真正控制住局勢,縱然他是半人,也絕對逃不了,所以必須要主動出擊。
“喂,海城分部嗎?我是獵人C0805號蘇渭,在騰躍游樂園遭遇圣徒六人,請快速聯系獵人小隊,通知警方對遺特遣處。”蘇渭撥通了獵月星的號碼,低聲匯報了情況。
由于這個游樂園在郊區,所以需要三十分鐘才能出動主要兵力,而現在,他們只能緊急調動周邊的獵人前往游樂園控制局勢。
他看看面前三人,心中便有了打算,“林雪卿和我一起去,至于學姐你,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啊?嗯!”葉依奈愣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是要我保護好蘇小煙嗎?好的,我一定……”
“不。”蘇渭打斷了她的話,“你一定要好好跟住蘇小煙,別讓她亂跑,還有就是……”
“蘇小煙。”蘇渭看向蘇小煙。
“到!”蘇小煙向他敬了個禮,站得筆直。
“保護好學姐知道嗎?”蘇渭繼續說道,“找個地方躲起來,別亂跑。”
“誒?”葉依奈眨著眼睛,“不應該是……”
“好了,我們先走了。”蘇渭打斷了她的話,然后向著主控中心快步走去。
“嘭——吱——”
這個時候,游樂園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然后那海城最大的摩天輪開始慢慢傾斜,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約半分鐘的時間,幾乎所有游客都在望著那逐漸傾倒的摩天輪,呆若木雞。
“他們開始了。”蘇渭皺起眉頭看著那個方向,動亂已經開始了,很難說這究竟和自己這一行人殺了圣徒有沒有關系。
但是居然炸了摩天輪,摧毀那種地標性建筑除了示威毫無實際意義,圣徒究竟想干嘛?
這個時候周圍的游客還在愣愣地看著那個方向,因為離得挺遠也沒有出現大面積的恐慌,只是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甲:D音,記錄美好生活。
“快走。”林雪卿拉了拉蘇渭的衣服,提醒他道。
“嗯。”蘇渭點點頭,然后和她一起奔向主控中心,他們需要去那里查監控,探查圣徒到底想干什么。
兩人走近主控中心,但是又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以他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徘徊在主控中心周圍的十幾人,是圣徒。
雖然是便裝,但有心之下還是能看出他們是在巡邏和監視。
實際上也有人進出主控中心,那些都是正常人,但要是他們這種半人直接從正門進,離得近了圣徒是可以聞出半人的味道的。
更何況他還背著這極容易引起懷疑的吉他盒。
“怎么辦?”林雪卿問道。
“去側面。”蘇渭回答,“側面往那個樹林過去,一樓女廁有個天窗對著那片樹林,可以混進去。”
“嗯。”林雪卿點頭,稍加思索,然后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蘇渭,“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啊?”蘇渭眨巴著眼,下意識回答道,“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啊。”
“那你那個晚上怎么不說?”
“哪個晚上?”蘇渭一下子還真沒記起來。
“入學考,在游樂園的那個晚上,我被抓住的那個晚上。”林雪卿慢慢說道,逼近了蘇渭,“你果然是故意的。”
“誒嘿嘿。”蘇渭傻笑著撓了撓頭,“那都多久的事情了,你還記得啊。”
“哼。”林雪卿輕哼出聲,轉過去不看他,“先做正事。”
“得嘞姐。”蘇渭很高興林雪卿能懂事地揭過這一篇,不過他也是才發現,這林雪卿居然這么能記仇。
兩人便潛入了蘇渭所說的樹林之中,然后找到了那個天窗,成功翻了進去。
當然,原本是可以直接上四樓的,但是林雪卿現在還不能好好飛,而蘇渭也擔心帶人帶到一半的時候被監控發現然后受到攻擊然后游戲結束。
蘇渭將吉他盒打開,取出了劍,然后把吉他盒放在其中的一個隔間里,又將劍貼著后背由鉆出來的小丟保管。
而不管是小丟還是劍,都藏在他的衣服里,他也只是看起來壯實了不少,不仔細觀察是發現不了他帶了兇器的。
在監控里,他們也就不用擔心會被聞到味道了,因此行動也可以大膽一些。
他們快速上了樓,在二樓的時候還找了間更衣室換上了員工制服,然后才正式登上四樓——主控室。
四樓不是一般員工能來的地方,因此比起下面,這里沒有什么人,很安靜。
他們現在在一個監控的死角位置,蘇渭戳了戳林雪卿,指了指前面主控室的門縫。
那里,有一灘紅色。
那是血,但是又有些不同,像是涂在地上的紅顏料,沒有血泊的那種立體感,像是流出了血,然后被人用拖把之類的東西拖過的那種感覺。
一層扁扁的紅色,因此很快就已經干涸,露出血痂的那種暗紅色。
顯然主控室已經被圣徒控制了,那些血應該是是工作人員的。
林雪卿的背后展開黑色雙翼,她向蘇渭拋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直接上吧?
這個主控室已經被控制很久了,所以現在里面不會有太多人,只有兩三個的話他們是可以莽進去的。
蘇渭微微搖了搖頭,他們剛剛上樓沒能完美地避開所有監控,那么他們是有可能已經被注意到的,雖然可能性很小。
不過還是需要謹慎,謹慎是蘇渭一直恪守的美德。
其實他也可以直接離開這個事故的中心漩渦,憑借著半人的實力,在圣徒執行計劃前離開并非難事。
但是,謹慎是美德,怯懦不是。
他指指主控室邊上的雜物間,示意,先進去再說。
于是兩人便闖進了雜物間,這雜物間也不知道是多久沒開過了,一進去就是一股灰塵撲面而來。
蘇渭環顧四周,尋找著能用上的東西。
很快,他看見了一個小貓頭鷹,那是錄像用的。
他連接上貓頭鷹,看了看唯一的一個視頻,手賤點了進去。
視頻很短,畫面很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能認出來,里面的是林雪卿。
畫面中的林雪卿身穿蛋裝,在雜物間里轉了幾圈,然后做了個抹發油的動作,隨即背生雙翼,沖出了雜物間。
蘇渭向一邊林雪卿豎起了大拇指。
我林雪卿就是被打死,死外面,從這里跳下去,也絕不會做那該死的動作 這一句真香,遲到了許久。
我愿稱之為,夢幻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