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到來的時候,雨勢恢復了盛大的規模。
新生的聯盟之中,依舊平靜,像是什么無形的手撫平了波瀾。
但是我的內心卻不能夠平靜下來,我還是很難相信,自己的室友是臥底。
昨夜他起身的時候,神色聲音與往常一般無二,但就是這個平時有些沉默的人,襲擊了四五個房間,奪走了大量積分。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驚醒,那么受害者就是自己了吧?
身邊的人其實是潛伏者,這種事還真是令人很不安。
“他有聯系過你么?”一個男人走過來,坐在我的邊上。
他是這一片的聯盟負責人,他的臉色也不好看,畢竟出了這種事。
“沒有。”我搖搖頭,我也希望他能聯系我,能好好解釋一下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最好,別是他干的,畢竟自己也和他同隊了這么久。
雖然,一切證據都指向他。
“嗯,我明白了,這段時間注意一些,開單人間吧,然后就是發現有誰不對勁優先逮捕。”那個人點點頭,然后起身離開了這里,他轉過頭,“這件事,不要傳開來。”
我點點頭。但是,能壓住嗎?
他走出幾步,然后接起一個電話,不住地點頭應和著,掛斷電話后,他又回頭朝著我說道:“有行動,你通知一下,到老地方集合一下。”
我點頭應是,然后看著他招呼著遠處的幾個新生。我站起身來,在群里發了消息,然后上樓去看看,這個點應該還是有睡著的,也是真的心大。
很快,二十多人在一個教室大小的房間里集合了,這個房間類似于會議室,長條的桌子,一個個凳子排列得整整齊齊。
明亮的燈光打下來,驅走雨天的昏暗。我看著坐在一起的同伴們,心情平復下來,人多的話,應該沒什么事吧?就算還有臥底,也不敢現在跳出來吧?
每個人的位子上都擺著飲料,這是叫黑水來著吧,不過現在還沒有人動。
那個負責人走到我們的面前,展開一副大地圖,上面有模有樣地圈圈點點著。
“今天,我們要聯合這附近的幾個據點,共計一百人,對一批二十多人的老生發起襲擊據可靠消息,他們會在濱海圖書館前的廣場集合。”他在上面說道,“這一次也別太擔心,用人數就能堆死他們,要注意的是,我們要專門選出兩只隊伍救場,這個等下會細說。和上次一樣,我們要留出一條通道讓傷員撤離……”
侃侃而談著。
我有些出神地玩著面前的飲料,周圍也有和我一樣無聊的人,都是一些打不過老生的,每次也就只能混一個任務分,不過這樣也夠了吧?他們喝著飲料,一邊小聲地在底下交談著,交談的內容大概是凌晨的事,我看見他們隱約指著我。
指尖被什么刺了一下,我吃痛,立刻看了過去。飲料的底部中心有什么東西,之前因為飲料的底部是凹進去的,我沒有注意到。
那是……
一個很細的金屬的……
只露出很少一部分,但看得出來大半都在飲料里面。
什么鬼東西?
我四下轉頭,其他人都神色正常,沒有什么不對勁,甚至有幾個已經趴著睡著了,大概是太累了。
等等,這里,有幾個人?
粗略地數了一下,這里至少多了十幾個不屬于我們這里的人,我突然明白飲料底下的是什么了,那是是針管!
有什么東西注射進了這瓶黑水,為了不漏出來,針管被留在了黑水里。
什么東西?!
來不及叫出口,我的后頸被一下重擊,然后黑暗逐漸漫上來。
最后的視野里,羽刃紛飛,尾刃四襲,還有負責人慢慢扶正臉上黑面具的動作。
方冉隨意地揮灑著羽刃,這些新生本來實戰經驗就基本為零,這種突發情況根本反應不過來。眨眼之間,這些新生已經兩眼冒圈了。
方冉走到負責人面前,拍拍他,笑道:“很好,這一波能賺到不少積分了。”
“那是,這里可有二十多人。”負責人點點頭,想要找到和自己一樣的黑面具可真不容易,不過還好,找到這一個,他居然能帶來這么多人。也就是說,事實上這些黑面具已經隱隱聯合了?可是這樣非常蠢啊,畢竟人心隔肚皮啊,自己還是干完這一票就溜,千萬不能和這些人混在一起。
黑面具隱藏在新生群體里才是最好的選擇。
方冉走到他的側面,從上面看下去,會場更顯得混亂,橫七豎八地倒著一批人,有些是迷暈的,也有蛋裝鎖死后被打暈的。
一記手刀。
負責人軟倒在地上,最后投來的視線里滿是不可置信。
“我又沒說過我們是一起的,自作聰明……”方冉嘟囔著,不過事實上,原本方冉是想放長線,利用他再接著賺分的,不過蘇渭強烈要求把這個負責人打暈丟在這里。
拿了一瓶飲料,給這個負責人灌了幾口,要讓他醒得再晚一些才行,如果他醒得早跑了的話現在做的事意義也就不大了。
這一波就賺到了足夠多的分了,畢竟那三大幫的處境可是很糟糕,也就極刃混得還算不錯了,針對極刃的圍捕不是很多,而其他兩個幫派幾乎是被新生聯盟攆著打。
不過,新生的好日子啊,也要到頭了。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方冉招招手,十幾個散人陸續走出會議室,然后脫下了面具。
雨勢很大,三米之外不辨雄雌。
這一幫新生追著這一隊老生已經跑了很久了,但是這幫老生顯然更加熟悉地形,在跑到一處小巷后,轉了幾個岔道,立刻把新生甩開了。
“艸!”一個新生唾罵著,“跑得還真快!”
他轉頭看看,四周都是煙雨迷蒙,看不清楚。
“喂,現在是要回去了么?”他對著雨中說道,那里應該是有隊友的。
但是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嘩嘩的雨聲夾雜著風聲。
眼睛進了水一樣,有些微微的刺痛感,他抹了把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一些,不過依舊只能看見白色的雨中黑色的陰影。
“喂,你說話啊——”他的聲音有些抖,剛剛追得太急,都沒有注意到身后發生了什么。
這么說的話,那個謠言是真的?
他咬咬牙,是你先不回話的。他釋放出械刃,腕處的細鏈連接著一把太刀模樣的武器。
他揮舞兩下,刀勢劈碎雨滴,然后發出了最后的通牒,“你到底是誰?報上名字!”
依舊沒有回應,但是雨中的陰影隨著他的話語而渙散開來。
砰——尾刃從一側打過來,他連帶著蛋裝一起被擊飛,而蛋裝上也閃著橙色的光,示意他已經殘血了。
他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撞到墻才停下來,大問題沒有,就是稍微有點震傷。。
這大雨天,面對身邊的襲擊根本反應不過來,不行,得先撤!
做出決定后,他轉身劈碎了墻,然后閃進了另一條巷道。
這樣的話,那個人一定以為自己是從墻洞里溜了,而忽視這條巷道。
那個人終究還是沒有追上來。
于是他松了一口氣。不過,聯盟里果然有很多,很多的黑面具。
所以,聯盟里是待不下去了,連室友都有可能是那個黑面具,連地區負責人都有可能是黑面具,再待在這聯盟里,自己的積分一樣保不住。
王元駒把手上的信紙揉成一團,面色陰沉地看著面前桌子上的黑面具。
一個地區負責人選擇成為黑面具。
這種事情誰都沒想過,這也直接導致了二十多人團滅,而且,黑面具的事情根本壓不住了,現在整個聯盟人人自危,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究竟是不是黑面具。
好不容易打理好的聯盟瞬間分崩離析,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實在是難以接受。王元駒的臉色愈加陰騭,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但是,讓他更為絕望的卻并不是黑面具本身,黑面具的事情其實解決起來很簡單,只是需要耗費一些時間排查,多做預防工作罷了。
真正令他絕望的是青丘的態度。
青丘肯定會處理這個新生聯盟,但他本以為青丘會公布新規則來限制聯盟行動。這樣他還可以找找新規則的漏洞,表面服從暗中試探規則底限。不過現在肯定是不行了。
難道要強行排查黑面具保持聯盟的純凈性嗎?怎么排查呢?排查得完嗎?排查了之后還出現黑面具怎么辦?
現在,據不完全統計,聯盟里能用的人手直接少了一半,失聯的開溜的不計其數,還有一大堆在觀望后續發展明哲保身的,更別說現在還未曾浮出水面的黑面具們。
新生聯盟的心已經散了,他們之前強在萬眾一心,因此打得三大幫抱頭鼠竄東躲西藏,現在弱也弱在這里,人心惶恐人人自危的情況下,聯盟又能有多少的戰斗力呢?
而且,聯盟之中已經出現很多反對他的聲音。這幫人,一遇見事情,不管對錯就先往別人身上推。
王元駒暗罵著,不過此刻他也沒有什么心情去和他們討論誰對誰錯了。
現在必須要解散聯盟了,這樣的聯盟沒有任何生氣,也沒有什么作用,更對自己沒有益處。趁著現在還有達到最壞的結果,在真正眾叛親離之前解散掉聯盟,留下一個還算體面的散場。
而且,現在散場的話,只要自己把黑面具一事推給青丘,在大部分人還沒有損失的現在,他們還是會記得自己帶領討伐的功,還有青丘出手拆散聯盟的英雄遲暮。如果拖到事件完全惡化,聯盟被迫解散,這就會變成自己在青丘的一大污點。
但是,又好不甘心!
耗費了那么多的工夫,這樣建立起來的聯盟,就這樣解散了么?
王元駒舔到了血的味道,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一拳錘在桌子上,桌子震顫了一下。
但是,真的沒有什么任何挽回的辦法……
他再次捏緊了拳頭,他的心很煩燥很亂,根本想不出什么解決方法,而且現在導火索正快速地燃燒著縮短著,緊迫感壓抑得他更是思緒混亂。
算了,解散吧,就順著青丘來吧。
他安慰著自己,玩火也要有個數,千萬不能因此上了青丘的黑名單。
“那么,聯盟一事,就到此結束了。今后還小心謹慎防范黑面具。各位,再會!”王元駒最后看了幾眼臺下的人們,他們或冷漠或無奈或敵視或可惜的目光令他感到有些悲涼。
最后的深鞠躬。
第二塊拼圖,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