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日。
混戰。
這是開學考到現在的第一次大混戰,由新生聯盟發動。
腳步聲與雨聲重疊,夾雜著雷聲轟鳴。
“沖啊——”帶頭者一聲大吼,將近一百人的新生如潮水般涌向中間的老生群。
古力簡直嗶了狗了。
這幫人瘋了嗎?青丘也不管管?這絕逼是嚴重違反了非法組隊那一條了吧?
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如蜂群一般的Xin生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
洋洋灑灑的,幾乎全都是各式械刃,夾雜極少數尾刃和翼刃。
看看首領,他也是臉色鐵青。
“積分轉到古力那里!快!”首領一聲巨喝驚醒眾人,他們連忙把積分轉移到古力那里。
齊齊召喚出械刃,青龍眾順著首領目視的方向而立,形成一個箭矢狀。重型械刃在外沿,每一個重械都與一個輕刃相聚半米左右。
“東南方向,沖!”首領的巨大齒劍對著東南方,大力揮舞著。
百米轉瞬即至,兩方碰撞到一起。
二十余名青龍成員交相掩著,如錐子鑿入敵陣。
“蛋裝鎖死就躲到一邊去!不要擋路!擋路者后果自負。”首領大吼一聲,一把拍開身前的新生。
新生的左邊空出了一條通道,直達包圍圈外。但是首領并沒有往哪里去,他知道那條空道是給傷者又或者是蛋裝鎖死的人留的,是為了不發生踩踏事件留的,而非為他們。
新生留出這一條空道,是防小人不防君子,若是自己利用這條空道沖出去,就與小人無異了。
重械以巨大的包裹住整只手臂的械刃開路,輕械在留出的縫隙里憑借著靈活的身法不斷制造著殺傷。
絕不會像上次一樣犯錯了。
喊殺聲震天,每個人都被這種戰爭般的史詩感振奮著熱血,但即便如此,戰場上的每個人依舊掌握著分寸,充斥著暴力因子的戰場上同時也存在著優雅的紳士行為。
戰斗持續了很久,青龍的箭矢陣深深地插入新生的包圍圈之中,僅差絲毫就能突出重圍。
一小團陰影籠罩住首領,首領舉起齒劍擋下了一記從天而降的重擊。
羽劍四碎開來,幾聲輕響之中,一下腿擊沖著首領的下盤襲來。
來不及用齒劍,于是首領也是同樣地回踹過去。
氣血涌入另一只足底,來者的身影突然飄忽,側著漂移到首領的側面,一振翅,黑色的羽刃連成一條線撒過去。
叮叮當當的一陣響,寬大的齒劍完全擋住了羽刃,但是同時,首領再次失去了她的蹤跡。
會從哪里來?
上空,側下,還是前下?
電光火石之間,沒來及細思,羽劍突然刺穿了齒劍,橫亙在首領面前三寸處。
首領的瞳孔微微放縮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過了自己的齒劍,與來者遙相對視,而后,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呵——自己已經沒有氣血保持械刃的硬度了么?
方才接連不斷的羽刃都打在同一個點,使齒劍的中央變得脆弱,以至于它擋不下羽劍的直刺。
后躍開來,林雪卿一襲黑色的皮質風衣,銀色的面具捂住半張臉,周遭雨聲成線,她和他的目光相撞于空中,然后消散。
首領的眼睛里滿是血絲,將逐漸碎開的齒劍插入地面,維持著身形沒有倒下,漸合的視野里,林雪卿的背影遠去。
這女人還真是記仇啊。
目光一轉,他望向古力的方向。古力如同被圍堵的橄欖球運動員四下撲騰著,不斷地擺脫著新生的圍襲,而這時新生也只剩下十幾個人,根本就堵不住精力旺盛的外猩人古力。
幸好,保住了積分。
“來個人,把我送醫——”首領說出最后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力竭失去了意識。
殺聲逐漸四散,雨聲逐漸四起。
王元駒將械刃收起,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只有直面才會知道這個身披重甲的男人有多恐怖。
而且,這幫人怎么這么難對付?全械刃有這么強嘛?
但是看見收上來的積分,王元駒臉色頓時一黑,只有三千左右。
趁著別人不注意,王元駒將自己的一部分積分轉了進去,讓這收獲變得稍稍好看了一些,至少得符合這一場大勝。
現在,這聯盟還不能散!
不過得想個法子,要是每一次都這樣,實力強的那些小隊可是會不滿,這一次就多分給他們一些戰利品,先給他們點甜頭。
接下來,便是慶功宴了。
王元駒抖擻精神,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又到他發言的時候了。
沒有人注意到的空中,無人機無聲地飛行著,將下方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傳到青丘校園之中。
某處辦公室里,中年男人看著顯示器上的畫面,一直在告誡自己。
“不能插手不能插手不能插手……”
十點整。
蘇渭在手機上打著字。
蘇渭:我一會把明天的行動大綱傳給你。
方冉:大綱?為什么突然這么正式?
蘇渭:你覺得現在的這個新生聯盟怎么樣?
方冉:……遲早會被青丘強行解散的吧?幾百個人團在一起,連青龍都被打成狗,我們怎么可能打得贏?
蘇渭:你想想,青丘的辦事效率有過這么低嗎?
雷聲炸響,驚醒了一座城。
這座城池似乎黑暗了一瞬,那一瞬被拖入地獄然后又重歸人世。
蘇渭看向窗外,雨勢越發驚人了。
再看手機,蘇渭看見信號變為了零格。
沒信號了?
蘇渭撇撇嘴,還真是不巧啊,他都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好自己和方冉的聊天記錄被人竊取,結果整這么一出。
那人應該是在方冉的手機上接入了一個竊取短信的軟件,蘇渭在前幾次位置通報時隱隱發現這一點,也實驗印證過。他現在想向那人匯報一下自己的計劃,這樣就能獲得那人的幫助,畢竟他們現在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這么聰明,不用我提醒也會幫我的吧。”蘇渭自言自語道,既然這樣,他也只能希望那人自己察覺到他的計劃了。
而后,蘇渭的手表突然亮起來。
蘇渭看了看,方冉的消息。
“手機信號沒了,用手表說吧。”
蘇渭愣了愣,看看手表上,信號是兩格,之前的話都是四格的。
也就是說,手表自帶另一個信號收發系統么?
青丘還真是大手筆。
“明天的襲擊對象細則我現在發給你,記住,要帶著我發給你們的黑色面具。”蘇渭打字道。
“好。”方冉應下,“但我需要一個戴面具的理由。”
“這么做可以拆散聯盟,這個理由足夠了么?”
鬧鈴響起,打斷了蘇渭無邊漫游著的思緒。
十二時整。
該走了。
蘇渭打開窗戶,身后尾刃伸出,自上而下微微包裹住身體,像是碧藍色的豬籠草倒罩著他,遮蔽了風雨。
****。
如瀑的雨四十五度打來,瞬間打濕了蘇渭的頭發,偏長的劉海直直掛下來,蓋住額頭遮住了左眼。黑色的面具遮住鼻尖以下的臉,看不出他的面目。
身形飄蕩,逐漸沒入雨勢之中。
很快,順著位置指示,蘇渭來到了一間賓館前。手表上顯示這里有三只小隊,不過這附近肯定就不止這么點人了。
大概只有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迷迷糊糊之中,手表的震動吵醒了我。
我慌忙按了一下手表,生怕吵醒睡在另一張床的人。
睜開眼,看看手表,手表上是一則新發來的消息。
青丘:截至七月十二日零點,您一共遭遇獵捕十次左右,其中八次成功逃脫,鑒于您的優異表現,獲得B級評定,如有疑問,請在試煉結束后前往新生辦核實。
另:您觸發隱藏任務黑面具,如需接受,請在二十分鐘內前往天臺處領取,過時不候,禁止向他人傳播該任務信息。
隱藏任務?
我有些迷,這是個啥?也沒聽其他人說起來過啊?
本著人類的共性,我決定去看看。
走到室友床邊的時候,我頓住了腳步,看看他,意識到腳步聲有些響,畢竟這賓館的室內沒有鋪地毯。
他緊閉著的眼突然睜開,看見我站在他的床尾,似乎是嚇了一跳,聲音比起平時要尖銳一些,“你干嘛?”
“我出去有點事,你繼續睡吧。”我回道,然后打開了房門,仍能聽見他的嘟囔“不聲不響地,嚇死個人誒——”。
我笑了笑,緩緩合上門,鎖住了房間里的光亮。
深夜小賓館的走廊很暗,幾乎沒有什么光線,穿著灰色衛衣的男人站在房門前,他扶了扶臉上的黑色面具。
面前是棕黑色的房門,蘇渭伸出手打算敲門,而后又愣了愣,笑一下,抽出身側的械刃——黑色長劍。
他一劍刺入門鎖,輕松切下包括門把手在內的全部,然后一腳踹上去,瞬間破開房門。快步沖進去,在里面的新生反應過來前,他已經一記手刀打昏了一個。
劍尖指在坐起來的另一個新生喉頭,那人很干脆地舉起手來,示意不反抗,他輕笑起來,一下打暈了這個新生。
一個,兩個。
接收掉積分,蘇渭打開窗戶,尾刃帶著他翻過去,橫向移動到邊上的房間窗戶處。
乒——窗戶碎開,玻璃渣子紛飛著,黑色的人影隨著風雨如落葉飄至。
蘇渭跪在床上,一記老拳賞給懵逼的新生。隨即他向一邊翻滾,躲開迎面而來的尾刃,反手斬斷尾刃。他半跪在床上,右腳著床借力,氣血涌入腳底,蘇渭向新生飛過去。
擦肩的一瞬間,蘇渭伸出手扶住他的肩,以新生為圓心,蘇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手刀獻上。
三個,四個。
叮——
電梯到達頂樓。
我正對著通向天臺的小門,一扇門板隔絕了門外的風雨,但是仍有水經過門縫滲進來。
一邊的箱子上,放著一封信,還有一張面具。
我走過去,拿起面具。一張精致的半臉面具,純黑色,棱角分明。這里燈光很暗,我慢慢撫摸著面具,一邊打開邊上燙金的信封。
面具的內側刻著青丘二字,和手表一樣的風格。
信封也是,和上次青丘給的信封一般無二,我還以為會有什么不一樣呢。
打開信封,再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我開始粗略地看起這封信。
先是一些官方式的問候,然后開門見山地點出了主題。
黑面具:意思就是讓我成為臥底,帶著黑面具每擊敗一個新生,獲得的積分翻倍,翻倍的積分試煉結束后發放,但是被繳獲黑面具就會取消翻倍積分。
這是,青丘給我的,搏取A等班資格的機會。在青丘看來,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我也就只能混一個B等班資格,那么,為了更進一步……
必須接受!
況且,面具已經接收了我的指紋信息,從我走進電梯的那一刻,等于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翻來覆去地看面具,這面具怎么看都不像是高科技,青丘的黑科技還真是可怕。
我收好面具,準備回去睡覺,畢竟夜還漫長。
電梯停在自己住的那一層,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走廊上的垃圾桶翻倒在地上,某處地毯碎成幾塊,不遠處的房間門把手掉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混亂感令我感到窒息,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
叮——
叮叮——
三條信息相隨著發到我的手機上,我看了一眼,額頭的冷汗止不住流下。
“你在哪里?”
“你為什么不見了?”
“你就是那個臥底?”
消息是室友發來的。
這是……?
屏幕抖起來,不住地震顫。
我捏緊了拳頭,我們這個據點還有其他的“黑面具”,他發現我不見了,然后就先下手并且嫁禍給我。
MD,這個比陰得很。
我咬著牙,看向一邊的小窗戶。
“他在這里!”手電的光柱打在我臉上,一個人出現在我上方的樓梯上,他扭頭大聲呼叫著,似乎對我有些忌憚,沒有莽上來。
這里不能待了!
翼刃附體,我飛快地破開窗戶,一頭扎進無邊的白色之中,將身后的嘈雜甩開。
可是,以后該怎么辦?
這個夜晚,七月十二日的凌晨,注定會很熱鬧。
雨中黑暗著的大樓,不時亮起。
“阿嚏——”
蘇渭揉了揉鼻頭,整個人縮進被窩里。
他感冒了。
雖說有著小丟護體,但仍是在風雨里鬧了一宿,雖說半人體質好,但大概是不包括宅男的吧。
蘇渭看向窗外的雨,依舊在下,不過比起凌晨小了很多。
今天就歇著吧,其他事都推給方冉他們好了。
夜聽風吹雨。
地圖下便利貼里的字跡依舊潦草。
第二步:分離個體。
即,拆散聯盟。
“維系聯盟的核心是什么?”
“是短短幾天在一起生活一起戰斗的交情么?”
“呵,怎么可能,是——”
“同一陣營的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