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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信?你試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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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搬運三塊沉甸甸的鏡子,桑諾駕車來理發店,然后駕車回去,靠自己一塊又一塊搬上樓。

  累得氣喘如牛。

  他無暇去看奧斯丁,把三面鏡子滾進臥室,蓋上花布放著觀察。

  倘若鏡子沒問題,他猶豫是轉手賣給舊貨市場還是當三個裝飾品。

  不過先去摘三葉草做測試。

  晌午,氣溫稍微下降,涼風送進無人的二樓,吹不散窗臺的驅魔葉灰。遮擋鏡子的布稍微揚起,露出閃爍的反光。

  入夜,桑諾洗掉香噴噴的發蠟,給蕾妮發去水蛇般長的賬單。

  蕾妮竟然回復:明天有事找。

  夜深,他熄燈睡覺。三塊蓋上布的鏡子安靜地靠著墻,夾角的暗影仿佛斜睨床鋪的眼睛。

  樓下的車聲漸少,路燈的燈桿和樹影投在墻上,深夜的幽靜滲透每個角落。

  只有橘黃的路燈點綴寂寥的臥室。

  斯——

  細微的拉扯聲不易察覺,臥室宛如平靜的湖面,并未因為微小的動靜起波瀾。

  床上的人只是翻身過來,睡容恬靜。

  沒多久,墻邊蓋著鏡子的花布動了動,似因微風拂過而擺動,花布稍微移位。

  此時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花布又動了,在鏡腹的位置微微隆起。

  桑諾緩緩地半睜眼睛,看見花布漸漸隆起的一幕。他放緩呼吸,微睜眼睛假寐。

  昏黑的視野又細又長,交錯的睫毛外是變得脹鼓鼓的花布。那鼓起的形狀圓溜溜,大小相當于成人的頭顱。

  花布終于罩不住底下之物,“沙拉”地滑下地面,露出一個深色的鵝蛋形物體。

  借著透進來的路燈,他窺見那物體長著短發,正慢慢地往外面伸,接著露出脖子。

  桑諾盡量保持不動,穩住輕緩的呼吸。

  等那玩意伸長脖子,鏡里又伸出五個手指頭——它正在爬出來,像一個嬰兒穿過母親的肚皮爬出人世。

  下午做測試的時候,三葉草有變化,只是他沒想到死靈出現的方式抄襲貞子。

  眼看死靈爬出半個身體,它突然往床這邊扭頭看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它的容貌,桑諾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夜色掩蓋他微睜的雙眼。

  窒息的寂靜繚繞一人一鬼,余光處的半個身體一動不動,不曉得它在想什么。

  自己沒跟它對視,它應該沒發現自己醒著。

  片刻,那上半身似乎放心了,又開始往外爬,動作悄然無息。

  桑諾就此偷窺它一點一點地爬出來,直到臥室多了一個“人”。

  它慢慢地站起來,臉上沾有投墻上的樹影,條條道道的樹影如同水蛭,爬滿它的臉吸血。

  它不在乎外面的路燈,低頭看著桑諾的方向,邁開腳步走來。

  桑諾勉強看清那是一個男人,穿著黑嗖嗖的夾克。

  男人離他的床越來越近,甚至伸出一只小麥膚色的手。長著繭的掌心帶著不明的目的,快要覆蓋他細長的視野。

  突然間,桑諾的手搶先捉住男人冰冷的手,與此同時他睜開眼睛注視來者。

  來者手里握著一把理發剪刀。

  男人先是吃驚,然后看見自己的手腕冒煙,一邊掙扎一邊轉身想逃回鏡里。

  “別跑,我要感謝你為我剪頭發。”

  男人回頭,滿臉驚恐。“先生,我錯了,我不應該打擾你,請允許我馬上離去。”

  “你離不去了。”

  “什么?”

  桑諾松開他的手,“不信,你試下?”

  男人一溜煙地鉆回鏡里,接著桑諾看見他移動到臥室原有的全身鏡,轉眼他便不見。

  不一會兒,充滿挫敗氣息的他重新爬出鏡子,坐在地上哀嚎:“為什么會這樣?”

  桑諾推開棉被坐起來,“因為你在我的驅魔圈內,所以你無法離開這個臥室。原來你能在各個鏡子里移動呀?”

  “唉,是的。”男人無助地抬頭,看著三十歲出頭。“先生,其實我沒有惡意冒犯,我覺得你的新發型還不夠完美,所以來幫你修剪一下。”

  “哈?你出現就為了幫我修剪?”

  “是的,我感覺耳鬢的形狀可以更凌厲,符合你綿里藏針的氣質。”

  “喔,你的中文多少級?”

  男人無措地撓耳鬢,“我之前住的地方離唐/人街近,客人是亞裔多,略懂一點成語。噢,重點不是這個,請先生放我走吧。”

  “不行。”桑諾斬釘截鐵。

  “為什么?”

  “除了我,你曾經深夜為其他人剪發嗎?例如縫了金色卷發的黑大姐?或者中年男人?”

  男人的語氣忽而鄙夷。“你是說那位教芭蕾舞的女士嗎?她的臉部輪廓棱角分明,干爽的短發才合適她。她皮膚黑,襯金發就一股鄉村氣息。還有一個中年男人,顧著工作不去剪發,每天用發蠟往后梳就出門,太邋遢了……”

  桑諾沒想到他滔滔不絕地數落曾經的“客人”。“咳咳,先生,雖然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你已經死了,應該要去往生,我送你一程吧。”

  “無法往生。”他忽而語氣低落,悶悶不樂地低頭劃地板。“就你所知道的,我能夠在不同的鏡子中轉移,可是我無法離開鏡子太久,否則我被強行拉回鏡子里。以前我不敢四處跑,因為手癢我才藏在理發店的鏡子里。”

  “你被囚禁在鏡子里嗎?你最初是不是從游戲里出來?”

  “游戲?”男人茫然地搖頭。“不是的,我最初發現自己呆在家里的鏡子,后來發現我能轉移去別處的鏡子。”

  桑諾深感囚禁的方式巧合。“冒昧問一句,你記得自己怎么死的嗎?”

  “不記得,我回憶許多年都不記得。”

  “許多年是?”

  “有四年吧?我無聊的時候在鏡子里面數數,希望沒有計算錯誤。”男人靈機一閃,轉而站起來鞠躬。“先生,你能不能幫助我脫離鏡子?我想,你能夠送我去往生,應該有方法幫助我脫離鏡子。”

  桑諾托下巴思忖。

  放任他深夜剪發不好。

  “如果你有耐心等待,我可以幫助你,因為你被囚禁的方式和我需要處理的情況相似,可能有關聯,我需要你提供你生前所有的信息。”

  “沒問題,我愿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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