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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謀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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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就在安邑城中的魏國百姓開始了新一天忙碌的同時,一則令人心中不免驚詫的消息卻是在安邑城中漸漸傳揚了起來。

  這則消息便是繼位成為魏國國君二十一載的魏擊,于昨日薨逝在了魏宮寢殿之中。

  對于魏擊這位執掌了魏國大權整整二十一年的魏侯,身處都城的魏國百姓心中的印象卻是并不算好。

  一方面,這位魏侯擁有一個難以超越的父親作為比較。

  魏文侯魏斯主政時期,靠著魏文侯魏斯禮賢下士、重用賢才的聲名,魏國迅速籠絡了諸如李悝、翟璜、樂羊等一系列的賢才。

  通過李悝變法魏國國力日漸強盛,并迅速脫穎而出成為了三晉之中最為強大的國家。

  在內有了強大的國力作為支撐,在外又有三晉之中的魏韓以及魯衛等國家跟隨,魏國開始大踏步地邁上了爭霸天下的道路。

  往西擊敗國內政局動蕩的秦國,奪取了秦晉爭議了數百年的河西之地;在東擊敗了國內田氏坐大的齊國,更是迫使一個強大的齊國分裂成了北齊與南陳。

  靠著魏國自身強大的國力和三晉之間共同進退,對于秦齊兩國內部矛盾的因勢利導,魏文侯時期的魏國對外戰爭幾乎無往而不利。

  魏國由此成為了天下諸侯心目之中的天下第一強國。

  可以說在魏國百姓的心目之中,魏文侯永遠是那個魏文侯,他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撼動的。

  至于這位魏侯魏擊在魏國百姓心目之中印象不好的另外一方面原因,那就不得不說說這些年來魏侯魏擊的四面樹敵了。

  可以看出魏文侯魏斯給自己兒子魏擊留下的可是一個無比強大的魏國,可是魏侯魏擊卻是并沒有父親魏斯給他留的這份家業守住。

  在河西少梁一戰之中重創了秦國,并從秦國手中奪取了整個河西之地作為緩沖之后,其實魏國的整個戰略重心已經漸漸向東轉移了。

  通過一場由魏國這個霸主牽頭的諸侯聯軍討伐齊國的戰爭,以及其后的一場平陸之會,魏文侯魏斯抓住了齊國國內的君卿不和的矛盾,徹底地分裂了曾經作為天下霸主的齊國。

  而齊國就是魏文侯魏斯為自己的兒子留下的王霸之基。

  當此之時,西方的秦國依舊還在舔食著少梁之戰留下的傷口,南方的楚國依舊未從楚王為盜所殺的余波之中緩過神來。

  只要魏國能夠用利益安撫住趙國、韓國、越國等盟友,逐步蠶食齊陳兩國并從中取得大部分的利益,那幾乎是順勢而為的事情。

  若是這一切真的能夠實現,到時候就算是秦國通過變法逐漸強大起來、就算是秦國占據了巴蜀之地作為后方。

  整合了春秋時期晉國、齊國大部分力量,擁有了九州之一的青州作為其戰略縱深,并且還有著趙國、韓國、越國、衛國等國家追隨的強大魏國又哪里會懼怕秦國呢?

  若是這個時空的時間線真的如同這樣發展,秦國是否能夠按照原時空之中的軌跡一統天下也或未可知。

  不過上天終究是眷顧秦國的。

  過去數十年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人們,魏侯魏擊登位之后并沒有按照魏文侯的既定戰略執行,而是走上了一條四面出擊、四方樹敵的道路。

  繼位之初,為了打壓南方逐漸從國內的動亂之中緩過來的楚國,魏侯魏擊發動了三晉對楚國的戰爭。

  這場戰爭的失敗讓楚悼王羋疑感受到了來自北方的強大壓力,成為了昔日互為盟友、共同對抗強大晉國的秦國與楚國重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之上。

  其次,為了使得自己所選定的人選成為下一任的趙國國君,魏侯魏擊果斷選擇徹底撕破臉皮,后來更是聯合自己的盟友衛國一同入侵趙國國土。

  這一戰魏國的失敗、趙國的勝利不僅僅使得魏國戰無不勝的神話破滅,更是將趙國徹底推向了魏國的對立面。

  至此,魏文侯精心規劃的魏國戰略已經完全落空,擁有了秦國、楚國、趙國三大對手的魏國最終陷入到了四戰之地的局面之中。

  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魏國在秦國、楚國、趙國三大強國的多面夾擊之下又如何能夠不會落敗呢?

  而這場大敗的結果便是魏國丟失了包括河西、上郡還有的上洛之地在內的千余里土地,魏國的河東之地至此完全暴露在了秦軍強大的兵鋒之下。

  為了扭轉這一戰略之上的劣勢,也為了阻擋日漸崛起的秦國,明知道自己快要不行的魏侯魏擊發起了這一次三晉伐秦之戰。

  伴隨著秦國在北方、中部、南方三個方向的全面進攻,伴隨著三晉聯軍的節節敗退,伴隨著東南之地的越國已經是烽煙遍地。

  魏國已經是徹底輸掉了這一場對秦國的戰爭,而這也就意味著魏國再也沒有了角逐天下霸主的資格。

  明白這一點的不僅僅有剛剛薨逝的魏侯魏擊,魏國朝堂之上的諸位魏國重臣,而且還有魏國酒肆之中那些明曉天下大勢的列國賢才以及聽其敘述而心痛不已的魏國百姓們。

  這也就是得知魏侯魏擊薨逝的消息之后,那些身處魏國都城安邑的百姓們心中會有幾分解脫的感覺的緣由。

  不過縱使這位魏侯有著千般萬般的不是,但是人死為大,不少魏國百姓的心中還是難免有幾分的悲傷。

  除此之外魏國百姓的心中還有幾分的迷茫,對于新任魏侯能否帶領魏國走出困境的迷茫,對于魏國看不清方向的前路的迷茫。

  幾分解脫、幾分悲傷、幾分迷茫,這便是如今身處安邑這個魏國權力中心的魏國百姓心中的復雜心情。

  而相比較于那些心中充滿著復雜心緒的魏國百姓,此刻身處安邑公子府之中的魏國公子魏緩心中卻是有著別樣的思緒。

  一爵爵清澈透亮的水流緩緩從瓦罐之中傾瀉而出,一口口的醇香的美酒被灌入嘴中,坐于公子府后院一座小亭之中公子魏緩仿佛沒有感覺一般不斷舉起的右手。

  公子魏緩這是在發泄,發泄對于自己昨日薨逝的父侯魏擊的不滿,發泄對于自己即將登上魏侯之位的兄長魏罃的不滿。

  自從五年之前在河東與秦軍騎兵的那一場交戰之中落敗被俘之后,原本熾手可熱的魏國公子,便成為了魏國朝堂之上的邊緣人物。

  對于曾經那么重視自己的父親不時看向自己的失望眼神,對于那些曾經逢迎自己的魏國朝臣不時傳來譏笑聲音,身為魏國公子的魏緩感到了無比的恥辱。

  公子魏緩兢兢業業地處理著父親魏擊交給自己的每一件事,只希望有一天父親魏擊能夠重新看到他的能力。

  可惜這一天卻是永遠也不會到來了。

  當親耳聽到宮中內侍緊急傳來的消息,當親眼看到自己離世的父親魏擊之時,公子魏緩覺得自己的天突然之間崩塌了。

  對于父親魏擊沒有選擇他作為魏國國君,對于自己的兄長魏罃成為國君,公子魏緩卻是沒有半點辦法。

  唯一能夠做的或許也只有一次次地將酒爵之中的美酒灌入口中,以此來麻痹他無比痛苦的心吧。

  也就是在公子魏緩獨坐于后院小亭之中,企圖用美酒麻痹自己的內心之時,他的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陣愈發清晰的腳步聲。

  “砰……”

  以為是府中侍者的公子魏緩隨手扔出了手中酒爵,半是不滿半是發泄地大聲吼道:“不是說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進入此處百步之內的嗎?”

  當這位魏國公子夾雜著幾分憤怒的吼聲響起之后,身后的腳步聲卻是忽然一頓,仿佛真的是這股吼聲起了效果一般。

  不過這個效果并沒有持續多久,那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再次出現在了公子魏緩的身后,直到一道金屬與石板敲擊的聲響出現在公子魏緩的面前。

  順著這個剛剛被他含怒投擲而出的酒爵緩緩向上,公子魏緩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位身穿墨色勁裝、面帶笑容的中年男子。

  “你你你……,你是何人?來我府中何事?”

  對于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陌生男子,公子魏緩的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不過身為一國公子的自覺還是讓他努力地壓制著心中恐懼,問起了面前這人的來意。

  “公子在此獨自飲酒,難道不覺孤寂嗎?”

  問出這個問題,這名陌生的中年人仿佛根本沒有將自己當作客人一般,徑直坐在了公子魏緩的面前。

  輕輕舉起放在一旁的瓦罐,猛灌了一大口其中的美酒之后,這名墨色勁裝的中年人笑容越發燦爛地對著公子魏緩說道:“公子剛剛詢問在下是何人,在下也不隱瞞。”

  “在下黑明,秦國黑冰臺首領。”

  黑冰臺這三個字一出口,對面的公子魏緩臉上的神情隨即就是一變,心中更是涌起了一陣的驚濤駭浪。

  “黑冰臺!”

  “你是秦國派出的細作。”大聲喊出了這句話之后,公子魏緩有些驚恐又有些疑惑地輕聲問道:“你你你……,你到我府上究竟有何圖謀?”

  “不瞞公子,在下此來,乃是為了謀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黑明的臉上雖然依舊是笑容滿面,但他的目光之中卻是一陣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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