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相赫召開晚宴的同時,武魂殿大供奉千道流動用了自己的特權,敲響了自海神島失利后就再也沒響過的醒神鐘,將武魂城長老殿及供奉殿兩殿的所有高層全部召集到了議事大廳。
放在以往,這里只對供奉們開放,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允許長老們步入其中,畢竟天使圣殿就在這座大廳的背面,那里是千道流修煉和與神明交流的地方,不允許任何形式的干擾存在。
教皇比比東地位崇高,自然是最后一個進入大廳中的,她邁著風姿綽約的步伐款款走上21級臺階,從容不迫地坐在了大廳中最高的華麗莊嚴的象牙玉寶座上,睥睨著臺下將近二十位封號斗羅,看不出半點喜怒來。
那本應該是千道流的座位,但大供奉卻沒有半點不愉快的意思,隨意地坐在了比比東右邊稍顯矮小的輔座之上,反倒讓比比東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像個孩子。
或許在這個老妖怪面前,她就是個孩子。
“不必行禮。”
望著驟然起身打算鞠躬行禮的一眾長老,比比東隨意地擺了擺手,紅色的眼珠子迅速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隨即蹙起了眉頭。
比比東發現,就連去七寶琉璃宗公干的恐爪和幻鏡供奉都回來了,幾張其他扎眼的面孔反倒不在這里,于是突然出聲問道,“既然是大供奉敲響醒神鐘召集兩殿高層,火鳥長老和魔熊長老為何不在這里?還有千鈞和降魔兩位供奉又在何處?”
說完,比比東嘴角微掀,一臉玩味地看向圣龍斗羅。
她自然知道三供奉在她手底下挖墻腳的事情,前幾日火鳥和魔熊突然先斬后奏離開武魂城,比比東便知道他們算是光明正大地“叛變”了。如今千道流敲響醒神鐘,便意味著有關系到武魂殿生死存亡的事情發生,再加上前幾天生死之王誕生時的天地異象,她便猜到,這幾個失去蹤影的封號斗羅,或許已經遭遇了不幸。
但她卻一點不為武魂殿的損失而擔心,既然這些人已經偏向了供奉那邊,那么就已經是她的敵人了。自從供奉殿拿下七寶琉璃宗,她在這群供奉長老眼中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從前了。那些曾經跟在她手下的斗羅,有一個算一個,統統倒向了的另一邊。
如今算是徹底把握在她手中的,只有菊斗羅和鬼斗羅這兩個千尋疾留給她的老人而已。但這兩個人因為保護千尋疾不力,一直不被千道流所系喜。因此看到供奉殿那邊損兵折將,比比東簡直不要太開心。
圣龍斗羅聽到了比比東的質問,臉色頹敗,一言不發,再沒有了往日那種雄辯的氣勢。
比比東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嘴角勾起了一瞬,便立刻恢復原本的模樣。
觀看她的表情,簡直和相赫平時的樣子一般無二,也難怪總有人把他們當成母子。
“好了,今天叫你們來,其中之一,便是要說說千鈞降魔和火鳥魔熊他們的的事情。”
千道流給圣龍斗羅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稍稍安心,隨即站起身來,走到臺階的邊緣沉聲說道:“聽見鐘聲系響起,想必諸位也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自從幾天前發生天地異變以來,我們武魂殿甚至整個斗羅大陸,都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危機,供奉殿六供奉七供奉千鈞降魔、長老殿十一長老十三長老火鳥魔熊,在五天前就因為這場異變而全部犧牲。”
比比東的表情看起來毫不意外,五天前,那不就是異象發生,那地獄宏聲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那一天嗎?當時千道流還說這事和他沒關系,如今損失了人手才不得不承認,果然是老奸巨猾。
她雖然早就想到了這些,但長老殿的封號斗羅可就徹底懵了。
“這怎么可能?”
“千鈞供奉和降魔供奉可都是九十六級啊!”
“待老夫先清理一下耳朵,剛剛好像聽錯了……”
“不,你沒有。”
“可是千鈞降魔兩位供奉死了,這真得能算是損失嗎?”
大供奉的話語如同平地驚雷一般轟然炸響,除了早已知情的其他四位供奉之外,長老殿的斗羅們瞬間亂作一團,立刻開始交頭接耳,彼此確認著剛剛聽到的消息是否有可能是耳誤。但他們失望了。
十多年了,已經十多年沒有武魂殿的高層喪生了。
如今昊天宗被打到隱遁山門、藍電霸王龍只有玉元震獨自支撐,七寶琉璃宗更是已經成了他們囊中之物,說是武魂殿最如日中天的時候也不為過,結果在這種時候,卻遭遇了如此重創?
四位封號斗羅,還包括兩個九十六級的供奉,這種損失不可謂不大,武魂殿將近五分之一的高端戰斗力就此滅亡,他們怎么可能不焦慮不恐懼。
“怎么,五天前就發生了這么重要的事情,大供奉今日才通知我們?該不會是有什么私心吧?”
比比東語帶譏諷地偏過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交流著。但千道流只是靜靜地說道:“啟迪符文這么重要的事情,教皇冕下不也一個字沒跟我們提起過嗎?那教皇冕下你的這種行為,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你!”比比東眼神中仿佛瞬間覆蓋了一層寒冰,但千道流只是淡定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千道流這是在威脅她:既然我不找你的毛病,你也不要挑我們供奉殿的毛病了,互拆老底,誰也得不到好處。不知為何,比比東感覺今天的千道流似乎不想再與她妥協,仿佛有一種龐大的自信在支撐他,讓他有了徹底與她翻臉的底氣。
聯想到上次相赫寄給她的信,比比東心中突然有些擔憂起來。
等到底下一眾封號斗羅的討論聲逐漸安靜下來,千道流才繼續說道:“正是以上四位同僚舍生忘死地探查異變的由來,我們才能得到這件事情的真相。據悉,那天的天地異變,乃是一位在武魂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的遠古魔神,被人從神明的封印中釋放出來。而將其釋放的人,正是十二年前殺死前任教皇千尋疾的兇手,昊天斗羅唐昊以及他與那頭魂獸的兒子唐三。”
這一次沒人敢接話了,他們有考慮到這是不是千道流想公報私仇,但隨即反應過來,以千道流的修為,想報仇自己去就可以了,何必多加一條冠冕堂皇的罪過呢?反之,唐昊此人一直是斗羅大陸的異類,與魂獸結合的事都能做得出,釋放一頭遠古魔神又有什么稀奇?
沒有理會底下驚愕的眾人,千道流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比比東,接著說道:“據悉,從半個月前開始,索托城舉辦的斗魂嘉年華便邀請唐昊作為評委嘉賓,恩靜集團更是全力為唐昊提供了召喚那位遠古魔神的材料和方法,于是才有了這場災難,一場席卷大陸的浩劫就此展開……”
比比東臉色難看,沒想到這事居然和相赫扯上了關系。
然而千道流還沒說完。
“我派火鳥斗羅去找他質詢,卻慘遭相赫聯合三頭九萬年魂獸將其殺害。那個武魂殿一直多加照顧的少年,已經有了匹敵封號斗羅的力量,所以他已經選擇與我們為敵。甚至根據神明的啟示,我懷疑唐家父子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他才是釋放遠古魔神的主謀。當然,在找到充足的證據之前,我們主要還是要把唐家父子當成這起災變的始作俑者。”
千道流絕口不提他們在七寶琉璃宗設陷阱的事情,只說了火鳥斗羅被殺的事實。甚至根據恐爪和幻境的說法,當天圍攻相赫的所有人,尸體全部不翼而飛!
聽到了這里,比比東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要凍結了一般。
相赫殺了武魂殿的封號斗羅?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如果沒有神考,相赫注定是世界上最強大魂師。
但前提是他能成長的起來,這也是一直比比東愿意讓武魂殿做他靠山的原因。她很清楚,以那個孩子的野心,包括上次寄給她的“校長招聘書”,這一天不會持續太久。
但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她作為相赫最大的保護傘,一旦相赫做出了威脅到武魂殿的事情,就成了供奉殿攻訐她的理由。像上次遭殃的是白虎宗,她還可以為相赫開脫,可這次死了四個武魂殿的封號斗羅,她只覺得有些束手無策。如果她再為相赫解釋,無疑是把自己往火上烤。
比比東看著底下那些封號斗羅對她不信任的眼神,決定一言不發。
“更可恨的是,”千道流見比比東也不反駁,繼續面朝著眾人說道:“唐昊與那魔神聯手,將其他三位名封號斗羅全部殺死,但死去的四位同僚,卻并未徹底解脫,而是以亡靈的形式,變成了那位魔神的爪牙。”
“大供奉,”一位長老殿封號斗羅有些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您所說的亡靈,就是民間傳說里的那種鬼魂嗎?”
“大致類似,但比鬼魂強得多,甚至可以免疫大部分的物理攻擊。”
千道流點了點頭,“那位魔神又被稱為生死之王,以顛倒生死的力量而著稱。凡是被他殺死的強者,都會成為他手下的奴仆,千千萬萬年都不得解脫。而千鈞他們四人死后,便面對著這樣的命運。”
議事大廳中,所有人只覺得陰風陣陣,毛骨悚然。
能夠操縱死者為他作戰,這樣的怪物,難怪會被稱為魔神呢。
這些封號斗羅有些戰戰兢兢,毫無安全感。別看他們個個都代表著大陸戰斗力的頂端,但斗羅大陸的戰斗力,懂的都懂,應該是所有玄幻世界中最弱的幾個世界之一。
“收集奴仆是生死之王的癖好,所以我們這些封號斗羅,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面臨著被他盯上的危險。而隨著他在人間滯留的時間越長,他的力量也就越發強大,面對這樣的敵人,就連老夫也不敢說有絕對的勝算。畢竟,每一個死去的戰友和同僚,都會立刻化身為我們的敵人。”
大供奉繼續販賣焦慮,差不多快把“你就是下一個”寫到他們連上了。
“等到所有的封號斗羅都被他殺死,這世界上保護平民的最后一道防線,也將徹底化為烏有。到那時,整個世界都將被黑暗的鐵蹄踐踏,你們每個人死后,都將承受永恒的折磨和奴役。”
比比洞皺了皺眉頭,千道流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聽起來像是從相赫曾經在雜志上歌頌武魂殿豐功偉績的一篇文章里摘抄的一樣。
但不管是不是抄襲,這些話十分有用。
千道流看著這些封號斗羅寫在臉上的焦慮和恐懼,感到十分滿意。他們越是害怕,他說得話就約有分量,就越能把這些人掌握在手中。
“這是生者與死者的對抗,是席卷了整個大陸的危機,我們無法孤軍奮戰。因此,我請求了神明的幫助。而這一次,神明久違地回應了我。天使神向其他神明發出了指令,讓他們降下庇護與恩賜,幫助人類度過難關。”
比比東嘴唇緊閉。
剛剛千道流還弄得人人自危。
現在又扯上了神明的保護。
上一次光明神系便已經降下了十多個神考的名額,這一次他們又想玩什么花招呢?
“神明憐憫世人。”千道流神色肅穆,聲音宏大神圣,讓其他人隱隱生出膜拜之感,“這一次,為了應對這場浩劫,有上百位神明將挑選人間的天才俊杰,進行神考。也就是說,接下來幾年,整個大陸將會誕生成百上千的魂斗羅和封號斗羅來幫我們應對死者的挑戰!雖然生死之王是人類共同的敵人,但這些天才的種子,我們要想辦法盡可能留在武魂殿之中。”
“所以等到神考大規模降臨后,”千道流環視眾人,嚴肅無比地說道,“武魂殿上上下下,全部心思都用來拉攏那些散落在民間,卻開啟了神考的天才俊杰。各地方武魂殿從現在開始,要對所有遠超同齡人的魂師格外關注,絕對不能讓其他宗門勢力捷足先登。這是一場席卷整個世界的危機,兩千年前,我們武魂殿便因一場災變而建立,兩千年后,我們也絕不會因為一場禍患而滅亡!”
最后,千道流轉頭看向比比東,輕聲說道:“教皇冕下,也請你發布教皇令,昭告天下,宣布唐昊唐三父子為此事的罪魁禍首,恩靜集團的相赫及其余參與者為重要從犯,此外,你的弟子胡列娜與恩靜集團交往過甚,需要經受供奉殿的審核,她已經沒有資格參成為圣女了。”
“你這是想把我徹底架空?”
比比東面色出乎意料的冷靜。
她在清楚不過了。臺下的眾人,除了兩個人是不得不站在她這邊以外,其他人,都只會選擇代表光明神系的那一方。一個傳承了邪神信仰的女教皇,一個為人類爭取了數百神明庇護的老供奉,選誰不是一是一目了然嗎?
她在武魂殿的教皇生涯,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
“你用人不察,使得那個小鬼在索托城肆意妄為,才釀成如此大禍,此事與你脫不了干系。如果你還想保住你教皇的位置,就按我說得去做,收百加列為徒,立他為武魂殿的圣子,并全心全意的教導他。等我死后,你還可以做武魂殿的大供奉。”
千道流瞇了瞇眼睛,“否則,我們就主持儀式,號召所有供奉投票罷免你這個教皇。你不要忘記了,我也是做過教皇的人,這個位置并不是非你不可。”
比比東正正地看著他。
千道流本以為比比東會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但他想不到的是。
相赫給了比比東一個退路。
而且比比東每一天都感覺到,那股屬于死亡的力量在吸引著她。
在千道流說出這些狠話的這一刻,比比東出乎意料地感覺到了解脫。
于是,令千道流十分迷惑的事情發生了。
比比東從容不迫地起身,在十多雙充滿惡意的目光下平靜地開口道。
“你會后悔的。”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身后只有鬼斗羅和菊斗羅兩人默默地跟隨。
她身上的遠見改造,告訴了正在指揮靈魂建造不朽堡壘的莫德凱撒剛剛發生的一切。
而莫德凱撒,自然將這些消息用爍瑪傳遞給了剛剛結束晚宴的Faker。
“唐三,沐白,你們七個留一下。”
等所有人乘坐升降梯離開了索托鐵塔之后,眾人才圍了上來。
他們以為Faker會為了明天開始的組排進行戰前動員之類的,沒想到對方開口就是一句暴擊。
“沐白,明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拆毀索托城的武魂殿。”
“什么?”戴沐白感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你沒聽錯,索托城武魂殿以后可以不存在了。如果那些家伙不肯走,他們可以在對面街上修一座規模不超過市政廳的武魂工會。”相赫點了點頭,“至于原因嘛,前幾天我與生死之王見了一面……”
眾人:“……”
為什么你可以說得這么輕松啊。
但經歷了鹿鹿的事情,他們對武魂殿也毫無好感,鹿鹿的尸體雖然是昊天宗奪走的,但人卻是武魂殿殺的。
“我與生死之王詳談一番,決定展開全方位多領域的合作。”
相赫擺了擺手,“我決定為他建造廟宇,傳播信仰。從明天起,莫德凱撒就是索托城暫時唯一的信仰,任何斗羅神界活著的本土神明,都不準在這里受到供奉!”
“我宣布,一場打著神明旗號的戰爭,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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