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變大了。”
房間中,陳遠臉色難看的看著自己的左手臂,一卷完全發黑了的繃帶扔在地面上。
原本只有拳頭區域大小的黑毛,現在已經蔓延到了整個小臂了。
他注視著自己的手掌,意念使五指張開的手掌緩緩握成拳頭。
即便是如此簡單的命令,卻花費了極大的力氣,如同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
他用手指戳了戳長了黑毛的皮膚,一點感覺也沒有。
陳遠眉頭微皺,從一旁的木桌上拿起一把小刀,輕輕地往左小臂一割。
堅韌如同橡膠的感覺從小臂處傳來,鋒利的小刀居然連皮膚都沒有劃破。
直到陳遠用了大概三成力,小刀才成功劃破皮膚,一股帶著一些黑色的鮮血頓時流到了地面上。
陳遠坐在椅子上,大腦連一絲疼痛的感覺也沒有產生,如同打了最大劑量的麻醉劑一般。
“連痛覺神經也壞死了嗎。”
陳遠臉色難看無比,僅僅一天時間黑毛就從拳頭大小蔓延到了整個小臂,整片區域的神經幾乎全部壞死。
如果黑毛一直蔓延到心臟,恐怕他會直接死亡。
陳遠心中發涼,但又舍不得砍下自己的手臂。
“在等等吧,說不定有機會解決。”
陳遠安慰了自己一下,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晚,正準備上床休息時,腦海里卻閃過了昨天夢境中的畫面。
“書房……花瓶……三圈……黑毛,切記,切記,切記。”
似乎離世前的父親也跟他說過這句話,只不過當時的他忙于準備喪事,沒有在意。
“要不去看看……”
陳遠忽然想到,看了看窗外,似乎也沒有多遲。
拿起一盞油燈,陳遠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兩盞紅紙燈籠整齊的掛在不遠處的石墻上,燭光透過紅紙,將四周映照地昏紅一片。
因為府里死人的緣故,元叔已經在每個角落都掛上了燈籠。
一輪明月懸掛在頭頂,一陣陣隱隱約約的聲音從前院傳來,似乎是黎鴻軒等人。
陳遠沒有過去打招呼的念頭,穿著一身睡衣,徑直走向書房,
一陣寒風吹過,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書房離他的臥室不算太遠,中間只隔了一座庭院。
陳遠快步走過庭院,直接來到書房門前。
四周靜悄悄的,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里面一陣漆黑,沒有人影。
吱啦。
陳遠拉開房門,將油燈放在木桌上,照亮了整個書房。
三個紅木制成的書架整齊的排列在書房中央,四周有著一圈繞墻而建的柜臺,上面放著格式各樣的東西。
光是花瓶就有三個。
陳遠先是試了試前面兩個花瓶,一點動靜也沒有,于是將目光轉向了最后一個布滿暗紅色花紋的花瓶。
他先是向左轉了轉,花瓶紋絲不動。
陳遠目光一閃,知道找對東西了,于是連著向右轉了三圈,頓時一陣鐵鏈轉動的聲音傳來。
嘩啦啦嘩啦啦。
片刻后,原本緊密貼合的書房中央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
陳遠走到大洞旁邊向下望去,只見洞中黑漆漆一片,如同深淵一般,不過倒是有著臺階向下延伸。
“書房里居然有著如此機關!”
陳遠神色一震,思考了片刻后還是提著油燈,順著臺階往下走去,畢竟父親總不會害自己兒子吧。
意外的是洞穴雖然看起來深不可測,其實并沒有太深,很快便走到了盡頭。
一扇沉重的鐵門出現在他的眼前。
陳遠站在鐵門前,將油燈放到地面之上,雙手放在門把手上,用力推開了鐵門。
隨著鐵門的移動,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從鐵門身后傳出。
“血腥味?!父親到底隱瞞了什么?”
陳遠臉色凝重,提著油燈緩緩走進鐵門內。
鐵門后面是一間寬闊的房屋,里面有著許許多多的黑色長桌,頭頂上方懸掛了密密麻麻的尸體。
有雞,鴨,狗,麋鹿,豺狼,虎豹甚至……人的尸體。
尸體種類繁多,但無一例外都是被完全剖開,取出了其中的內臟,一股濃重的腐臭味以及血腥味混雜在一起。
陳遠心底一沉,暗暗提起一絲警戒心,穿過眼前的尸群,一張簡單的木質案幾出現在前方。
他走到案幾旁邊,上面已經落滿了灰塵,看起來似乎很久沒人來過了。
一封書信和一本黃色小冊子以及一瓶血紅色的藥劑放在案幾上面。
陳遠首先拿起書信,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明顯是父親的筆跡。
“遠兒,當你看到這幅信的時候,說明我應該已經離世了。
不用傷心,作為陳家第十三代家主,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書上的小冊子名叫血煞訣,是陳家三百年前第一任家主偶然所得的一門神秘內功。
跟武林中的那些內功心法不同,血煞訣的最主要作用是使凡人的身軀能夠對抗詭物。”
陳遠眼中精光爆閃,血煞訣?內功心法?詭物?他覺得自己已經隱隱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核心內容了。
陳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接著看下去。
“或許你不知道什么叫詭物,詭物其實就是對于有著鬼神之力附身的物品的統稱。
它們或許是一只鞋子,一把刀叉,一件花瓶,甚至是一根頭發,一具尸體,一桶水。
詭物的形態各式各樣,沒有什么統一的說法,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擁有著鬼神之力。
或許你會問鬼神之力是什么,呵呵,鬼神之力就是一種另類的,危險的,會帶來殺戮的力量。
沒人知道鬼神之力到底是什么,也沒人知道鬼神之力是什么時候產生的,只是知道被這種力量附身的詭物一定會帶來殺戮與死亡。
對于普通人或者所謂的武林高手而言,鬼神之力與詭物是完全無法對抗的,除了跑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但血煞訣里面卻記載了一種能吸納消融鬼神之力的力量,就是以萬種血氣凈化所凝聚而成的血之內力。
但想要修煉血煞訣卻要一種特殊的血引,沒有血引就無法入門。但制成血引需要有一種奇獸的血液,但這種奇獸早已滅絕消失多年。
初代家主苦苦找尋數十年也尋找不到,于是轉而研究其他生物的血液,希望能融合出一份類似于奇獸的特殊血液制成血引。
經過十幾代家主的努力,到了我這代,終于研究成功,做成了一種替代的血引,也就是桌上那瓶紅色液體。
或許你不解我們為什么要花費如此大的精力研究血引,修煉血煞訣。
那是因為我們陳家其實身體中有著鬼神之力的血脈,只是較為稀薄,但一旦血脈濃度稍高一些,例如歷代家主,都會因為鬼神之力而變得全身虛弱染上重疾,所以我們陳家有著家傳劍法就是因為要鍛煉身體。
但鬼神之力的影響并不是簡單的鍛煉身體就能解決的,只會隨著時間緩緩加重,最終英年早逝,身體還會因為鬼神之力影響變成怪物。
比如你的三叔,五叔,你以為他們是真的失蹤了嗎,其實都是血脈中鬼神之力的影響導致早早離世。”
陳遠臉色微變,鬼神之力竟然可以是人死去后變成怪物,難道父親尸變就是因為如此?
而且在他小時候的確有著一位三叔和五叔,記憶中這兩位長輩都是身體瘦弱,體弱多病,在之后更是雙雙失蹤。
那時的原身還以為是讀書人不鍛煉所以比較瘦,沒想到是鬼神之力的緣故。
“當我煉制出血引以后正準備修煉血煞訣,但可惜血脈的副作用的影響已經緩緩體現出來了。
可惜我過于自信,身患重疾卻依舊吞服藥引強行修煉血煞訣,最后內力不敵鬼神之力被吞噬殆盡,我也因此成了廢人。”
陳遠一臉沉默,之前他就覺得不對,為什么原本體壯如牛的父親患病以后短短一月便骨瘦如柴,原來原因是這樣。
他看向書信,上面只有最后一段文字了 “我失敗了,兩份血引被我吞了一份,僅剩最后一份。
作為父親,其實我更希望你能作為一個普通人安安心心地生活。
但我更不希望你不明不白的死去,作為陳家第十四代家主,希望你能帶領陳家漸漸強大起來。
祝你成功,陳遠家主。”
陳遠收起書信,神情有些低沉,鬼神之力,詭物,血脈,血引……
說實在的,其實他并沒有什么大志向,大抱負,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只想安安心心的活著,吃自己想吃,和家人一起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說到底,我只是一個廢物罷了。”
陳遠自嘲一聲,拿起血煞訣翻看起來。
入門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吞服血引之后引導體內產生的氣流向四肢頭腦,打通其中的三十六處竅穴形成一條獨特的經脈,產生一縷內力。
這一步其實是沒有什么危險的,但不同的是陳遠體內有鬼神之力。
這種陰暗恐怖的力量與血煞訣的力量是水火不容的,一旦他產生第一縷內氣,體內的鬼神之力就會瞬間沸騰暴動起來。
如果他不能用內力吸納鬼神之力,結果就是鬼神之力徹底復蘇,他變成一個徹底徹底的怪物,失去智慧。
這一步完全靠賭,因為他是第二個使用藥引的人,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要賭嗎?”
陳遠有些迷茫,如果碩說是還沒穿越前的他自然是有一天拖一天,直到鬼神之力快要復蘇后才選擇吞下血引,到時候成功率自然低的可怕。
是選擇賭一把九死一生呢,還是安心享受剩下的日子呢。
陳遠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自己長滿了黑毛的手臂,回憶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家中是貧困戶,父母每天早起晚歸,做苦活,供他上學讀書,要什么買什么。
他卻不好好學習,小學初中天天睡覺玩鬧,高中讀了一個職高,抽煙喝酒打架洋洋都沾,老師認為他是個社會的垃圾,同學們也都認為他人渣敗類,不想跟他一起。
只有他認為自己牛逼哄哄,看誰都不順眼。
回到家后看見父親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錢,然后接著出去鬼混。
直到三年后他突然得了癌癥,面對著天價醫藥費,看到父母挨家挨戶的找著親戚借錢,哪怕被人家攆了出來也已經畢恭畢敬的陪笑。
當他看到父親母親原本挺拔的腰背因為長期做重活而已經變成難看的駝背,原本烏黑亮麗的秀發因為時間而變得灰白一片,原本光滑緊致的皮膚因為長期熬夜變得松弛布滿皺紋時。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不是個人,連狗都不如。
“已經窩囊了一輩子,為什么不拼一把呢?”
陳遠忽然笑了起來,拿起血引毫不猶疑的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