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將軍尸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在他身后的空隙中,我看到了一個蜷縮起來的人,他衣衫襤褸,枯槁的碎發灑落滿頭,看著那依稀可以辨認的羊皮藏袍,和那一頭不常見的披發,一股熟悉的感覺來襲,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出近乎顫抖的輕喚道:“多杰?”
“是多杰嗎?”我又叫了一聲。
那個蜷縮的人影聽到了我的呼喚,緩緩轉動腦袋,就這樣我又一次見到了那張有著濃濃藏人特色,粗獷立體的臉龐,只不過此時卻蒼老了許多,我在凌亂的發間看到了深深的褶皺。
他輕輕歪頭,打量著我,領帶和大頭臉色大變,快速出現在我兩旁,操著家伙隨時準備出手。
我上前幾步,擺擺手制止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而后再次小心翼翼走向多杰。
我心里的震驚一點不比他們少,萬萬沒想到從秦嶺失蹤的多杰會出現在這里,又神奇般的在林子里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經被那只人傀捅穿了腦袋。
他現在狀態似乎很奇怪,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出我。
正想著我心里忽然一頓,隨即恍然大悟,他此時的狀態似乎和當初的高明很像,都屬于“羽化”后極度不穩定的狀態。
說實話,我手心已經滿是汗水,不過我迫切的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以及對這個身為我父輩摯友的關心。
我在石座半米前止步,多杰一動不動,僵直著身體,緩緩歪頭,一股腐臭的味道隨之彌散開來,我想起他被人傀撕掉的手臂,也跟著悲傷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造成這樣。
“我是曹儺送,你還記得我嗎?”我向他嘗試發問的同時,也偷偷觀察他的狀態。
他身上的羊皮袍子滿是污漬,在手電光下黑的發亮,有一些地方還被劃出了很多不規則的小口子,褲子更是破破爛爛,露出的肌膚好似發干的紅棗,緊緊拘在一起,根本不像是人的肌體,更像是一具塵封了許久的木乃伊。
他沒有反應,似乎還在打量我,我有點糾結,因為高明當初的狀態我是見識過的,混沌時甚至可以對我們出手。
我猶豫再三,還是緩緩伸出手,將他臉前的那些打結枯槁的長發掃開,同時小心講道:“我是曹儺送,曹北望的兒子,我們在村后頭的房子里見過,你當時在抽煙袋,還送給我一個塔墜。”
似乎是哪一個詞語刺激到了他,他忽然動了一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大頭他們就要上來,我連忙揮揮手,制止他們近前。
露出面龐的多杰可謂觸目驚心,一道道干紅的龜裂出現在他臉上,甚至連他的眼睛上都蒙了一層乳白色的薄膜,像是某種分泌的粘液。
我心中震撼不已,這還是個人嗎,分明已經是一具行將就木的腐敗軀殼。
他像處于彌留之際般喃喃自語,我捕捉到了一絲聲音,卻也沒聽全,連將耳朵湊夠過去,只聽見他不斷重復著兩個字,“神樹,神樹……”
我一下子聯想到他故事中那棵讓人迷失的妖樹,但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已經脫離青山這么久,為何會突然以這種狀況返回?又為何對那顆妖樹念念不忘?
我壓下心中的驚悚,接著又問:“你們當初發生了什么?你怎么會來到這里?”
他此時抬起頭,混沌的白色瞳孔盯著我,觸目驚心的臉上露出一抹迷茫,隨即嘴唇開闔間發出模糊的聲音,不過我一聽卻發現全是藏語,一句也沒有聽懂。
他精神似乎已經開始變得混亂,口中藏語呢喃,任憑我說什么,也沒有回應。
我暫時也沒有辦法,只想先將他帶出來,可剛有所動,忽然一聲清晰的機栝觸發聲響起,接著一連串機輪轉動的聲音回響在我們周圍。
我臉色一變,意識到不好,此時大頭就在后面喊:“快離開。”
可話音剛落,石座周圍的四個“印記”如同火炬緩緩升起,接著連接火炬的四條坑道隨之下陷,最后周圍陷入極度的安靜中。
我們站在原地四下觀望,小何在后面猜道:“是不是這的機關年頭太老壞掉了?”
我邊讓身后的大頭過來幫忙,邊回道:“有這個可能不過先走……”
話音未落,四周忽然“砰”的一聲燃起幾道火墻,將剛剛走過來的大頭與我隔離在里面。
大頭怪叫一聲躲開熾熱的火焰,觀察了一番,隨后罵罵咧咧的走過來,指著周圍的火墻說道:“是火油,這下面的四條坑道里都有火油,并且被人放了低燃點的燃料,接觸空氣就會點燃。”
我看著周圍,火勢其實并沒有多大,石座應該是放置了平衡機關,觸發就會打開坑道,繼而使自然燃料點燃火油,這一系列機關還算精妙,但卻有一個致命問題,這幾道火墻并不足以阻擋我們。
我們包里都帶著防火防水布,披著就可以出去,這點火還造不成傷害,我想了想,可能是從古人的角度上看,還理解不了防火布料的存在吧。
科技就是力量啊,我感嘆了一句,接著就讓大頭翻出防火布,我將混沌狀態的多杰也從里面拉了出來,準備離開這里。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四周傳來一連串的“咔嚓”聲音。
這種聲響極脆,十分刺耳,我們對視一眼,顯然不只是我,全部都聽到了。
我和大頭停下腳步,轉頭四周去看。
聲音沒有停止,而是一系列的聲響,四面八方都是,在空曠的四野里回響。
大頭聽了一會,突然指著一旁的坑道喊道:“在這,這邊也有,我靠,咋回事。”
我向就近的坑道看去,原來是在火油的燃燒下,那些坑道竟然裂開了,漆黑的物體在下面顯出原形,同時我的背包就是一沉,我略一琢磨,隨手從腰間摘下一個登山用的掛環嘗試扔過去,東西還在半空,就“哐當”一下依附到了那些黑色的物體上。
我心里一沉,隨即判斷到那些黑色的物體應該都是磁鐵。
外面那層殼被灼燒后破裂,才將磁鐵裸露出來。
同時心下恍然大悟,原來坑道里的火焰根本就不是用來阻止我們離去的,而是用來焚燒磁鐵外面那層殼子。
我心里迅速盤算,怕是周圍石臺地下埋得全是那種磁鐵了,但為什么要埋磁鐵呢,想著想著,我突然抬頭向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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