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闖王進北京城后就不斷的作死,并非偶然,而是必然的結果。
一群農民地皮和土匪山賊組成的隊伍,風餐露宿,顛沛流離了多年,一朝殺進京師,就如一名窮得只剩下褲衩的乞丐,一夜暴富,自然要徹底發泄一把,瘋狂一把。
首先就是坐上龍椅,自以為是真龍天子的牛二,上了幾天朝,過了一把新鮮癮,就日夜在后宮狂歡。
雖然周皇后和一眾有封號的嬪妃都死了,公主也下落不明,但還是讓牛二逮到了一些宮女和才人,至于陳圓圓那更是愛不釋手。
而手下的將領也都有樣學樣,紛紛霸占豪宅,強奪嬌妻美妾,勒索官員豪紳,雖然沒有歷史上闖軍搞得那般離譜,但也差不了多少,該干的基本上都干了。
就連剛剛被任命為首輔大臣的宋獻策,都有些抵擋不住,整日沉浸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飄飄欲仙之感,不止一次自比張良管仲。
整個京城,幾乎一到夜晚,就陷入到了狂歡的海洋,吹牛打屁,吃酒喝肉,劃拳淫笑聲此起彼伏。
吳貴再次來到了京師,不過和上次相比,這次卻是足足等了兩天才被牛二召見。
金鑾殿上,牛二臉黑如炭,左側的一眾將領同樣個個怒目而視,吳貴的話還未說完,牛二就一拍龍椅,爆喝道:“放肆,那吳三桂算什么東西?竟然也敢跟朕討價還價,大明都亡了,崇禎都死了,他一個小小的總兵官,不請自來乞降歸順,還妄想自立為王,還敢威脅朕,滾回去,告訴吳三桂,他的妻妾已經葬身于火海,朕給他三天時間,若不親自來京城乞降,朕就踏平山海關,將他和韃子一起碎尸萬段!”
牛二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他沒想到那吳三桂竟如此不識抬舉,區區兩萬兵馬不到,又身處山海關那種絕地,還想著去山西自立為王,明顯是沒將他看在眼中。
吳貴在一片罵聲中,狼狽的逃出了大殿,能活著出來不得不說是一種奇跡,快馬加鞭,第二天就返回了山海關。
吳三桂一見吳貴鼻青臉腫,不用問也猜到了結果,可當聽完后,依然氣得暴跳如雷,隨即就冷靜了下來,開始盤算自己的出路。
如今宣府和京城附近的各州府縣都歸順了,他現在就是想一走了之,都走不了拉。
經過兩次談判,那牛二明顯已經對他強烈不滿,若是就這般無條件的歸順過去,下場多半不會好到哪里去。
其實吳三桂心中除了野心,也有著一股傲氣,若換作華王秦宇,闖王李自成,無條件歸順也就歸順了。
但那牛二只不過草包一個,無非就是運氣好,這樣一個人,讓他實在不甘心為其賣命。
吳三桂就在糾結,后悔,憤怒中,渡過了三天,本想再拖一拖,誰曾想牛二真的率領二十萬大軍朝山海關殺來了。
皇太極可能也收到了這一消息,也猜到了多半是吳三桂和那牛魔王談崩了,不然不可能勞師動眾來二十萬大軍,依山海關的險境最多五萬人馬增援接防就足夠了,所以再次派了范文程前去談判。
雖然知道吳三桂已經沒多少選擇,但皇太極沒有落井下石,這次開出的籌碼不減反增,增加了五千匹戰馬,同意將關寧鐵騎擴充至一萬,完全由吳三桂統帥。
盡管遭到了多爾袞和八旗貝勒們的強烈反對,可皇太極依然將反對聲音全部壓了下去。
因為他知道憑借八旗的幾萬騎兵是打不下漢人江山的,最終還得依靠漢人來打,他們八旗只需在后面威懾,坐享其成,平衡各漢人將領就足夠了。
“吳總兵,我家大汗的誠意,已經不必再下多說了,這般歸順條件,可以說亙古未有之,足以說明我家大王乃不世雄主,遲早是這天下的共主,都到了這一步,吳總兵又何苦還要堅持?”
“你家大汗當真愿意給我五千匹戰馬?讓我將關寧鐵騎擴充至一萬?”
吳三桂著實有些心動了,直直的盯著他。
“不錯,吳總兵若不相信,我后金大軍可以后退十里,先將戰馬送于城中,吳總兵在開城如何?”范文程也是大喜,趕緊說道。
“不必了。”吳三桂一擺手,然后一咬牙道:“范先生回去告訴大汗,明日一早我就打開山海關的大門,今后吳三桂愿誓死效忠大汗。”
“好,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吳總兵不愧為人杰,在下這就回去大汗。”范文程激動的道。
“范先生過獎了,前幾次吳某多有怠慢,還望先生勿怪,來人!”
對于范文程這種漢奸,以前吳三桂是絕對看不起的,從來沒有什么好臉色,可現在卻是強顏歡笑,起身沖著后堂叫了一句,不一會兒兩名侍女就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
“這是吳某的一點心意,就權當是賠罪,還望范兄收下!”吳三桂看了一眼,托盤上的金銀珠寶一拱手道。
“吳賢弟言重了。”范文程稍微推遲了一下,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對于交好吳三桂,他是求之不得。
因為沒人比他更清楚,皇太極有多重視吳三桂,恐怕就連最早投靠的尚可喜三人都比不上,未來絕對是后金漢人將領中的第一人。
東西收下后,稱呼也變了,兩人的關系頓時就拉近了不少,吳三桂又設宴款待了一番,范文程這才出關返回。
當夜,吳三桂將一眾大小將領全部召集到了總兵府,做足了準備,才將歸順后金的消息宣布了出來。
原本吳三桂還擔心手下的一些將領會反對,畢竟和后金打了十多年,別說普通士兵和將領,就連他自己心中都怪不是滋味的,誰曾想竟沒有一人站出來反對,這倒是讓吳三桂重重的松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隨著山海關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吳三桂就帶著一眾將領出城,跪在了兩旁,恭迎后金進城。
直到這時,遠出的皇太極這才哈哈大笑,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親自來到近前扶起吳三桂,拉著他的手,朝城中而去,惹得多爾袞和一眾貝勒都是皺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