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夷陵城中最大的酒樓,望江樓內,燈火通明,高朋滿座,樓上樓下全是攀談客套聲。
整個酒樓,都被包下了。
最豪華的一間包廂內,知州劉牧端坐在首位上,被作陪的十幾位士紳差點捧上天,能來這間包廂的士紳,無一不是夷陵的德高望重大戶老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名年過半百的許姓員外,就從袖子里掏出一份禮單。
“知州大人,這是我等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莫要推辭!”
“呵呵,各位太客氣了。”劉牧笑著接過禮單,只是看了一眼就還了回去,不過心里倒也暗驚這幫人的出手大方,足足上萬兩銀子。
“各位的好意本官心領了,但我大秦國有規定,官員和各級衙門,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從百姓和商家手中收取分文,所以各位莫要害我呀。”
要說不心動,那絕對是假的,可劉牧并沒有喝醉,腦子清醒的很,知道這錢一旦收了,丟官下獄都是輕的。
因為接下來他要清理田地商鋪人口,開始收稅,要是現在收了他們的銀子,到時必定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而那些婦人事后必定會仔細的核查,所以只要出現了紕漏,就絕對會被查出來,那他也就完了。
如今大秦國蒸蒸日上,他今年也才四十出頭的,今后只要表現好,知府巡撫那是鐵定的,尚書侍郎也并非不可能,所以為了這點錢財耽擱了自己的前途,甚至還要搭上小命,根本不值得。
眾人都沒想到劉牧會拒絕的這么干脆,還說出了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取分文,也就意味著他們哪怕將這些銀子捐給衙門,對方也不會要。
一時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根本沒心思再喝酒吃肉,紛紛猜測起來,這姓劉的不肯收銀子,那要什么?
難道也要像襄陽那般,將他們的土地分給那些泥腿子?甚至是家產也要分,妻女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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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十幾位士紳,額頭都是冒出滾滾汗珠。
劉牧像是看出了眾人心中所想似的,面帶微笑地安慰道:“各位不必擔心,你們能夠主動歸順我大秦國,今后就是我大秦國的子民了,無論是自身和家人的安全,還是財產,都將受到我大秦律法的保護。
不過呢,正所謂新朝新氣象,以前的那田契,地契和賣身契以及欠條都將作廢,必須由衙門重新發放,蓋上相關的大印才能作數,大家回去后只需拿著舊契約來更換新契約就行了。
當然欠條和賣身契必須雙方都到場同意才能發放,否則將視作無效,還有,一月之內,州衙將會清查土地,到時若是拿不出新契約的,無論是房產,還是田產,都將作為無主之物,歸屬州衙所有。”
眾人聽完后都是一臉凝重,暗暗心驚,契約他們都是有的,除了欠條和賣身契有些麻煩,田契和房契去衙門更換一下新的也沒什么,可眾人很是懷疑到時衙門會不會故意拖延,用這種借口將他們的土地充公。
“各位盡管放心,更換契約一事,明日就將執行,本官會親自監督,誰敢拖延刁難,一律法辦。”
劉牧一臉正氣地一拍桌子。
眾人見他不是作假,這才將信將疑的打消了不少疑慮,決定明天去試一試。
至于收稅,和固定租金的事,劉牧到是沒有急著說,雖然他沒當過官,但也知道凡事要一步一步的來。
現在那劉守備手中才一百兵馬,衙門里的捕快衙役也還未歸心,一旦逼急,后果實在難以預料。
就這樣,這場宴會在一眾大小士紳忐忑中結束了,結果雖然沒達到他們預期中的那般,但也并不算壞。
知州劉牧在酒樓內已經開始了工作部署,周氏和一眾夫人們在后宅同樣也沒閑著,大致了解了一下夷陵的情況,就打算將境內的各鄉鎮劃分為十個鎮,十名夫人一人負責一個。
明日就前往各鎮,先將所有的村寨走一遍,了解一下百姓的情況,順便統計一下人口,足足商議了一個多時辰,才各自回房去休息。
“劉妹妹,這么晚了,你們還不去休息嗎?”
周氏見隔壁的屋子燈還亮著,于是就推門走了進去,只見一名夫人和兩名小妾,幾名小丫鬟正在商量著什么,時不時還會記錄在一旁的冊子上。
“周姐姐,你們已經商議完了嗎?”姓劉的夫人抬頭苦笑了一下。
“嗯,各位妹妹明日就要啟程前往各鎮了,你們商行難道比銀行還要復雜?錢妹妹他們可是早就休息了。”周氏點點頭,來到近前有些詫異的道。
“哎,商行的事情之多,哪里是銀行可比的?銀行只要開設一家,除了銀子就是寶鈔,可咱們商行光商品就有十幾種,每個鎮還要找兩名代理商,尤其是今后還要收購糧食,所以不但要修建一座大型的糧倉,還要打造大小器皿,招募人手等等,眼下人生地不熟的,上面也就給了我們一萬銀子,可謂是千頭百緒,不知從哪里下手呀!”
劉氏起身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個商行掌柜,絕對是一個最苦最累的活。
“這倒也是。”周氏扎了扎嘴,光想想她說的那些,就頭大如斗。
暗道若是讓自己做這商行掌柜鐵定做不來,不由得有些欽佩這位劉妹妹的能力。
“對了,周姐姐,你們明天去各個鎮上,能不能順帶幫我們商行宣傳一下?”劉氏卻是微微一笑,打起了那十名鎮長妹妹的主意。
“宣傳什么?”
“當然是宣傳做代理商的好處,和一些相關規定,咱們商行的第一批商品,五天后就應該要運到了。”
劉氏說著,就拿出了一張自己剛剛寫的告示。
“這個自然沒問題,只是那十位妹妹名義上還是歸那劉知州管轄,這事兒恐怕得去和他說一下。”
周氏接過告示看了一下,點點頭,然后想了想又說道。
“得了吧,你也說了,那只是名義上管轄。”劉氏翻了個白眼,顯然對其中的門道,再清楚不過。
“說還是要說一下的,那人本來就厭惡我們,可莫要讓他們再說閑話。”
周氏雖然能力差了點,但原則性卻極強,頗有大局觀和見識,這也是秦宇因人而定,讓她做特使的原因。
“對了,這夷陵可不比咱們南陽,襄陽,明日可要叫那些妹妹在路上小心一些,莫要出了什么意外。”
劉氏提醒了一句,那劉大炮才帶了一百人來,肯定是抽不出人手護送的,而這次跟隨她們來的女兵也就十二人,明天每個鎮最多也就一人,加上兩三名捕快衙役就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