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談談？”
羅納德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往日和敵人交戰，通常都是他來提出友好交涉。然后雙方快速談崩，最后分個你死我活。
誰曾想在面對九戒密會的領導者，這位穿越以來都算得上一號人物的敵人時。
這個勸說交涉的身份，竟顛倒了過來。
一時間，羅納德沒來由地有些想笑。
根據自己的實際經驗，他覺得對方是在跟自己玩兒拖延時間的把戲。
但當《神曲》法術窺探到對方的情緒，以及親眼看到利爾亞目光中的認真之后。
羅納德突然意識到。
這個男人，沒有跟自己開玩笑！
利爾亞·科隆，九戒密會的現任會長，南方遠航的最大敵人。
此時此刻。
竟發自內心地想和自己這個敵對者好好談談！
“你覺得，自己能說服我？”
羅納德有些不敢置信。
他握住圣卡特琳娜之劍的手沒有絲毫放松，雙目緊盯著面前的男人：
“我和你們組織發生了如此漫長而激烈的沖突。最后，你居然還覺得可以用談話來解決我們的問題。”
羅納德有句話沒有說出口。
——這未免有些天真了。
但利爾亞直視羅納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他語氣堅定不移：
“這并非我要說服你，或者說解決仇恨的問題。”
“而是在以死相爭之前，起碼要真正了解對方的想法和動機。我們之前甚至素未謀面，不該單純以仇恨和矛盾作為行動的趨勢。”
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以至于羅納德一時間忘了反駁。
恰好這時候，科斯塔特也繞到了圖書館側面。
女仆身上的澎湃的魔力涌動猶如海浪。
蓄勢待發之下，只等羅納德一聲命令，她便要吹響開啟這場戰斗的沖鋒號。
羅納德也不愿意讓對方拖延時間，當即就要發出指令。
“瑪爾達。”
“沒記錯的話，你的同伴是叫做這個名字，對吧？”
戰斗一觸即發的剎那，利爾亞口中，卻突然道出了圣位司祭的名字。
羅納德的動作瞬間停下。
而這位九戒密會的會長，自然也趁著機會繼續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現在應該找不到這位同伴的蹤跡。即便從這一點出發——我也覺得你應該和我好好談談。”
“你在威脅我？”羅納德臉色低沉如水。
“這并非威脅，只是陳述事實。”利爾亞則保持著神色的沉穩，姿態巍然不動，“況且一段認真的交談，對你我而言也沒有任何壞處。”
羅納德陷入沉默。
他不可能置同伴的生死于不顧。
另一邊，見自己提出的威脅起到作用，利爾亞則繼續乘勝追擊：
“羅納德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她的安全。”
“雖然教會和我們關系向來不佳，但當新世界來臨之后，我覺得明智的人也會選擇放棄過去的仇恨和矛盾，正面看待全新的環境。”
羅納德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你剛才說的——擁有實力的人應該為這個世界負責。那么你負責任的方式是什么？難道說像今天這樣，闖入已經封存已久的危險遺跡，再把同樣危險的東西拿出去帶來災難。這就是你負責任的舉措？”
利爾亞微微一笑：
“這樣的看法有些片面了。”
“我們來這里是尋找過去遺留下來的寶藏，并以此來為所有人開啟前往未來的道路，危險或許存在，但并不是我們的主要目的。”
羅拉德注意到對方話中的一句重點：
“開啟人們前往未來的道路？”
利爾亞當即對此做出解答：
“過去的神秘側，尤其是施術者上層，大多認為掌握了法術是脫離普通人階層的象征。對他們而言，這甚至不是身份和權利上的變化，而是作為生命本質上的劃分。”
羅納德繼續反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這么認為？”
利爾亞立刻點了點頭，聲音也隨之變大：
“當然！”
“要知道在五年之前，我也不過是個無法掌握施法能力的凡人。即便現在擁有著不俗的力量，但我明白過去的自己是多么弱小。”
“法術來自原典，人們掌握原典，學習法術。”
“換而言之，法術不過是后天增加的特質，每個人都有成為施術者的潛質。而掌握這種能力，也根本稱不上什么本質性的變化。擁有了力量這件事的本質，這就好比手無寸鐵之人和手持利刃之人的差距。”
羅納德順著對方的話繼續道：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讓全世界所有人學習法術，并投身進神秘學的大海？”
利爾雅的神色逐漸變得張狂起來：
“當然，而且不止如此！”
“法術的力量雖然不會改變本質，但這是一條道路，一條通往本質，真正能實現生命變革的躍遷之路！”
“人類的未來，就在于此！”
利爾亞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
如果羅納德還是那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對現實一無所知的人，此刻恐怕沒有資格評價。
但羅納德去過四方天，看到了那種現實最后的結局。
更是知道圣都曾經破滅的原因。
但這種話，對已經陷入執念的人，是毫無作用的。
羅納德嘆了口氣，只是簡單地點出眼下的現實：
“九戒密會已經統治了南方大陸有段時間，但在我親眼看到的現實中，并沒有發現你所說的變化。”
九戒密會實施的政策與對方所說不同。
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面對這樣的詰問，九戒密會的會長卻仍舊不見任何愧疚，反而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
“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的。”
“我們必須認識到，這世上大多數人愚昧不堪，即便你把正確的道路放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拿來追求更高的境界，反而會以此來迫害他人，甚至毀掉我們原本既定的美好計劃。”
羅納德的語氣變得冰冷：
“所以你們便作為當權者，來主動對這些人進行篩選？”
利爾亞并沒有否認，而是大方地承認下來：
“我已經有所覺悟。”
“在追求美好未來的道路上，這是必要的犧牲。”
羅納德最后問了一句：
“剛才你也說過，自己曾經毫無力量。那么如果你也是普通人的一員，變成了被確定的，被拋棄的那一部分呢？”
利爾亞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而羅納德則在此刻將長劍舉起，示意一旁的科斯塔特立即動手：
“看來，我們是談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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