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不可能在杭州府呆太長的時間,所以留給錦衣衛的時間不多。
為了盡快的完成沈浪交代的任務,錦衣衛也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除了按正常流程打探消息,也會通過收買,甚至是暗中抓捕一些目標通過審問來得到自己想要的各種消息。
而這些消息,也會源源不斷的匯總到沈浪這里來。
隨著收到的消息越來越多,沈浪看后,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收保護費只是小兒科,最黑心的是一些世家大族已經慢慢的成長為了大資本家。
他們勾結,甚至是直接豢養黑惡勢力,通過暴力的手段打擊、消滅那些正當的競爭對手,從而達到壟斷的目的。
這幾年在朝廷的促進和開放下,大明的商業發展迅速。
要致富,先修路的理念也被沈浪灌輸給了崇禎,所以這幾年大明紅紅火火的開展起了基礎建設運動。
首先是各省之間的官道需要改建成水泥路,然后是各府之間,一些發達的州縣的交通也要進行相關的升級和改造。
這其中就涉及到了巨大的利益,很多后世發生過的事情紛紛在大明上演。
為了包下工程,各方勢力不擇手段,錢權交易愈發猖獗。
經過幾年的競爭和“廝殺”,如今杭州府的主要產業幾乎被幾個大家族全部壟斷。
他們壟斷水泥、鋼鐵的生產,他們壟斷了整個杭州府甚至整個浙江的建設工程,他們壟斷了浙江各府的大型商場、市場,他們瘋狂的兼并土地……
總之,哪里有巨大的利潤,他們就會出現在哪里,然后不惜任何手段搞死競爭對手,以達到壟斷的目的。
而相應的,他們對各自工廠、工程隊等招募的工人進行極盡的壓榨,工人幾乎沒什么反抗能力。
因為對工人來說,能夠給他們一份工作的,也只有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了。
幾乎所有人進入工廠、工程隊都會簽一份類似于賣身契的合同,想要輕易離開幾乎不太可能。
就算離開了,換到另一個地方工作,也并不會獲得更好的待遇。
而這樣一份奴隸般的工作,對很多工人來說,也是養家糊口的唯一手段,因為他們大多都失去了土地。
這些資本家為了獲得更多的廉價勞動力,不惜用各種手段逼得農民破產,然后不得不給他們工作。
每個工人每天高強度的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是家常便飯,有的甚至要工作二十個小時,所以被活活累死的情況時有發生,可這幾乎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而那些資本家則只需要賠償一筆微薄的撫恤金就不會有任何麻煩,因為合同上明確寫明出現工作中死亡的情況,只需要賠償一年的薪水。
可是大多工人累死累活,一月的工資也才兩銀元左右,一年也才二十銀元左右。
與此同時,物價卻是在飛漲,因為那些資本家基本壟斷了市場。
而那些小商小販的生存空間卻受到了極大的壓縮,比如沈浪在西湖親眼看到的收保護費的情況只是其中之一。
更狠的是不少相對繁華的地方根本不允許這些小商小販出現,逼得他們無法經營,甚至不得不低價將自己的貨品轉手給那些資本家。
這樣的話,商販的數量就會急劇減少,市場進一步被壟斷。
資本家為了利益,通過人為的手段操控市場,導致物價上漲再正常不過了。
是的,這幾年大明的資本主義進程發展得很迅速,各省、甚至各府的稅收每年都至少有一成以上的提升,有的甚至連年超過兩成。
但這些鮮亮的數據下,是血淋淋的現實。
之所以之前沒有這種發現,是因為沈浪主要呆在京師,而京師在他親自的主導下,發展自然要健康得多。
反而因為京師相對良性的發展,才導致沈浪被一葉障目,本能的認為全國各地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即便出了一些問題,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無可避免的。
畢竟這片土地上也是第一次大踏步的走資本主義道路,即便有后世的各種經驗可以借鑒,也不可能規避所有問題。
只是沒想到,地方上會如此黑暗。
當然,這與沈浪將主要精力放在了軍事、科技上的發展也有不小的關系。
而且,各地方上的官府也是極盡遮掩,報喜不報憂,甚至于他們本身就是利益集團。
他們既可以獲得不匪的收益,又可以撈取政績,官運亨通。
資本家則賺得盆滿缽滿,受苦的只有廣大的普通百姓。
沈浪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按照這樣繼續發展下去,成千上萬的工人罷工、游行,學生們罷課的情況肯定會陸續上演。
如果不加以疏導,只要再出現幾個李自成那樣的人物,這些同病相憐的工人階級將會聯合過去的農民階級組成無產階級,成為新的反抗勢力。
他們一呼百應,再次起來通過暴力的手段來推翻大明的統治。
所以,不能任由這樣的畸形發展持續下去。
不然的話,就算底層百姓的反抗被撲滅了下去,整個國家也容易被逐漸成長為巨無霸的大家族給暗中操控。
想到這里,沈浪再也沒有心情游玩了,第一時間悄悄的回到了勇衛營駐地主持大局。
為了張生和唐淑婉兩人的安全,沈浪也將兩人帶到了駐地中。
對勇衛營,他們自然是熟知的,也知道杭州府有勇衛營駐地。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沈浪沈大人早在好幾天前就已經到了杭州府,沈浪也一直沒有告訴他們全名。
所以他們二人也只當自己認識的沈大人和傳說中的那個沈大人只是同姓而已,自己現在認識的沈大人就是杭州府勇衛營的將官。
而沈大人能隨便將兩個外人帶進駐地,并且敢私自決定扣押劉同知的兒子,那肯定就是府城勇衛營駐地的主將。
可是,據張生所知,杭州府的勇衛營兵力只有六七百人,最高將官也只是一個千總,正六品的武官,在官階上比正五品的劉同知還要低兩階。
而且軍務和政務互不從屬,互不干涉,同知和知府無法插手勇衛營的事情,同樣的,勇衛營也無法插手同知和知府的事情。
現在,明顯是勇衛營違規了。
張生很是擔憂,因為這和他原本預想的很不一樣,他之前看到沈大人這么有信心,還以為沈大人是京師來的欽差,甚至幻想過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沈大人。
即便不是,也應該是能夠威懾住劉同知的巡查官員,卻沒想到,沈大人是屬于勇衛營的。
雖然勇衛營也是威名赫赫,但那是在打仗方面,不能公器私用的用來對付地方官員啊,陛下知道后肯定會震怒的。
可顯然,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不由他控制了,這天深夜,他被一陣集合的哨聲給吵醒。
他小心的將腦袋從營帳中伸出來,卻是發現影影綽綽的身影在快速匯聚,難道是勇衛營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