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一直在關注著建虜進擊的陣形,發現原本全力沖擊的他們,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
很多士兵甚至不知道是該進攻還是該撤退,有的還直接停了下來,一些中低層軍官顯得很焦慮,開始努力的控制局面。
“不錯,不錯,沒想到這招還挺好使的。”沈浪很是高興。
原本沈浪將嗩吶版的victory存進大喇叭,更多的是處于惡趣味,看能不能適當的干擾一下建虜的海螺號。
因為海螺號在建虜的軍令傳達中用得比較頻繁,可沒想到效果會這么好,沈浪覺得下次是不是可以直接上低音炮了。
老子低音炮一開,什么鳴金擊鼓海螺號,都不好使了,老老實實通過旗語和口頭傳令吧。
海螺號不管用了,沒辦法,阿巴泰立即將吹號的人派出去,只能通過拉近距離來蓋過明軍的干擾了。
到前方軍陣中去吹,同時派人去直接給各級軍官下令。
他剛將命令下達下去,瞳孔猛的一縮,前方幾十步遠的一個滿州兵的身體直接炸裂,飛射的血肉又甩了他一身。
左側幾步之外的地方,響起一陣凄厲的慘叫。
阿巴泰心頭一陣狂跳,知道自己剛才又被鎖定了,差一點兒就完了。
阿巴泰知道明軍主將一刻都沒有放松對自己的關注,甚至不惜通過各種卑鄙的手段要把他阿巴泰逼出來。
可能是剛才使用望遠鏡被發現,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暴露了身份,隨即就迎來了炮擊。
他阿巴泰已經是年過五十歲的人了,這些年無恥的人見得多了,不過和眼前的明軍主將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僅僅是今天一天,他就感受到了此人的無所不用其極,極度無恥。
畢竟他阿巴泰今天才第一次與此人交手,就遭遇了多少次暗算啊,這還不算阿濟格他們。
真是什么陰招,損招都用上了,都好像不用想,信手拈來。
阿巴泰憤恨歸憤恨,還得更加小心,畢竟不是每次運氣都這么好的。
一旦運氣差一點,只需要一次,他阿巴泰這輩子就終結了,而且死無全尸。
生怕再次被炮擊,阿巴泰連望遠鏡都不敢帶了,直接丟給一個部下,然后又混在人群中換了個位置。
堂堂清太祖第七子,前方在殺聲振天,他自己卻像做賊一般,當著一眾部下的面東躲西藏的,真是憋屈。
由于勇衛營的干擾,讓建虜傳達命令的效率慢了很多,周遇吉及時率領上千兵力過來增援,讓建虜的壓力更大。
阿巴泰花費了不小的精力,才從前方撤離不到一千人,他本來是準備撤下來近兩千人的。
可現在他不敢繼續呆下去了。
一方面是怕明軍的炮轟,這段時間他所在的這塊區域已經挨了兩炮了,這還是明軍不確定他在這里的緣故,否則還不知道要吃幾炮呢。
另一方面,是隨著明軍援軍的抵達,兵力上更占優勢,再拖下去,就更難撤出了。
隨即他不再耽擱,連忙率領撤出來的上千人調頭就要往大營的方向撤離。
沈浪在看到建虜有一批人從前線撤下來,就想到這些人可能是準備撤退了。
所以他第一時間讓支援過來的周遇吉轉換目標,立即去追擊準備逃離的建虜,這里面一定有大魚。
甚至還從自己這里抽出一個司的兵力補充給周遇吉,讓他麾下的兵力保持在一千五左右。
以防建虜大營會派出援軍,沈浪又下令錦衣衛探子加強對敵營的注意,一有消息立即通報。
同時,又派人將自己這邊的戰況告訴在十多里外游蕩的吳三桂,讓他率關寧軍向清軍大營逼近,對其進行威懾。
如果有機可趁,發起一次強力攻擊更好。
吳三桂并非對德勝門外的戰斗一無所知,他早就派出多支哨騎進行密切關注。
前前后后還抓到了幾百個奔逃的漢軍俘虜,從他們的口中也得知了不少有用信息。
吳三桂暗自震驚的同時,也在暗暗盤算著。
副將楊坤上前,他很是不可思議的道:
“大人,我們這陛下還真是隱瞞得緊啊,這樣一支強軍,居然一直無人所知。”
“這建虜也是夠倒霉的,在這個關口著了道。”
“說來也是奇怪,京師恐怕早就被建虜的探子滲透得千瘡百孔了,他們竟然對這支軍隊一無所知。”
吳三桂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個上面,而是問道:“楊副將,你說這沈浪,真的是王承恩的遠方親戚?”
“他有何能耐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受陛下如此信任,將這樣一支軍隊交于他手。”
楊坤聽了搖搖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沈浪的身份也著實成疑。
陛下就算再寵信王承恩,也不應該將這樣一支軍隊交給一個入京才幾個月的年輕人吧。
而且還敢讓這個年輕人率領不到一萬人與幾倍于己的建虜在城外野戰,陛下是從哪里看出沈浪有這個能耐的?
楊坤似是知道吳三桂心中的一些所想,身子稍微湊近了一點,聲音壓低的問道:“大人,我們待如何應對?”
吳三桂只是淡淡的回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顯然,吳三桂到現在還是不想輕舉妄動,他想要等局勢更明朗一些再做決定。
畢竟清軍大營還有好幾萬精兵,并沒有出現多大的動蕩,他才不想帶著關寧軍去為勇衛營探險。
如果勇衛營真有這個能耐,連清軍大營一塊打了,若是還能占據上風,他吳三桂到時也不介意冒點風險幫襯一二。
楊坤聽了之后,立即明了,也沒有任何意見,畢竟關寧軍上下的命運多系于吳總兵之手,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話雖如此說,但吳三桂還是率領關寧軍向清軍大營的方向逼近了一些,樣子還是得做做的。
不過在清軍監視關寧軍的五千人也緩緩的逼近過來之后,吳三桂便立即停下了,與對方繼續對峙。
前方戰場,阿巴泰率人撤退之后,務達海立即接過斷后的責任。
其實,他也沒有更好的阻擊之法,因為明軍在各方面都占據著優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的拖住明軍,為后方大營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知道聚集在一起沖擊只能更加被動,傷亡也會更大。
于是直接下令各自牛錄自由分散作戰,想怎么打怎么打,只要不顧一切的阻擊明軍就可以了。
命令下達之后,務達海就不再管了,也沒辦法管了,他自己還得東躲西藏的以防被明軍炮兵發現。
可他這無奈之中下的命令,反而歪打正著的將滿州兵解放了出來,不再拘泥于陣形,可以隨心所欲的沖擊。
他們往往以幾輛楯車為先導,楯車后面跟著一個或者半個牛錄的滿州兵,然后看準一個方向就不顧一切的猛沖。
為了加強楯車的防御不至于被明軍的火槍擊穿,他們還將尸體的棉甲扒下來,然后捆綁在楯車的護板上。
一輛楯車多捆綁幾件,明軍的火槍再厲害,也無法打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