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多峰林,奧卡城山巔,紅堡內,王座大廳里。
王國宰相——邇茍身穿華袍,站在王座階梯前進行出使諾恩公國前的最后匯報:“……,陛下,使者團成員已經挑選完畢。”
“很好。”
何塞滿意的點點頭,叮囑道:“此次出使諾恩公國非常重要,將直接決定商路貫通后的利益分配,切不可大意。”
“明白,不過,陛下,我有一點不明白。”
邇茍眉頭微皺,露出疑惑神色,繼續說道:“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下達多次出使的命令,諾恩國王是我們的人,明明可以一次談妥,有多次出使分階段談妥的必要嗎?”
王座上,紅龍打了個哈欠,目光深邃望著石柱林立的王座大廳,似乎在回憶什么:“我忠誠的仆人,記住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沒錯,我們的確可以一次性把貿易協議敲定,但從長遠來看,這將留下紛爭的隱患。”
“在諾恩國民,乃至整個北地,整個世界的人眼中,我們弗塞王國始終是異類,這根深蒂固的偏見深殖于思想,并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邇茍聽得連連點頭,他覺得自己似乎理解了紅龍的想法,不管弗塞王國文明程度再怎么高,王國國民與文明世界其它人們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這層隔閡是種族不同、文化差異帶來的,幾乎不可消除。
“可偏見和多次出使諾恩公國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你想想,在遇到我之前一只食人魔進入血齒礦洞,你會怎么做?”
邇茍不假思索回答道:“當然是組織戰士們,把食人魔趕出去。”
“但如果這只食人魔來過你們部落七八次,且每一次都沒有傷害到血齒狗頭人,那么這只食人魔再來的時候,你還會第一時間發起進攻嗎?”
邇茍若有所思:“不會,但我依舊會保持警惕。”
“如果這只食人魔來了十次,兩十次,三十次,一百次,每一次都是和平離開,那么當食人魔第一百零一次到來時,你是否會像當初那樣警惕?”
聞言,邇茍露出恍然神色,若食人魔真的到訪百次,那么血齒狗頭人大概率會習慣食人魔的到訪。
見邇茍深思的模樣,何塞心中滿意,接著說道:“沒錯,對于諾恩公國來說,我們弗塞王國就是這樣一只體型巨大、實力可怕的食人魔,若要和諾恩公國正常貿易,那么讓他們習慣異類進出自家國家是必不可少的歷程,這就是多次出使的必要性了。”
“諾恩公國只是第一步,在未來,弗塞王國國民將深入大陸,進入更廣泛的土地,所以,你明白這次出使任務的重要性了嗎?”
邇茍臉色肅然:“明白了,這是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必須走好的關鍵一步。”
“沒錯,不過,你也不要壓力過大。”
王座上,紅龍話語一轉:“其實,獲取最基本的信任,這第一步我們早已完成了。”
邇茍抬頭望向王座上的紅龍,一臉崇拜,這一刻他想到很多。
這么多年以來,弗塞王國打擊盜匪、誠信經營,勸導怪物國民友好對待外來旅客,這些努力極大程度改變了整個世界對弗塞王國的看法,從最初對異類的敵視變成了平視,這種平視態度正是弗塞王國和文明世界打交道,獲取知識、物資的基礎。
否則的話,別說對外貿易、獲取傳奇級別的珍貴知識,弗塞王國不變得和目前的拜龍教一樣舉世皆敵就已經是萬幸了。
或許一開始,陛下就早已算到這一步了吧……
“這是弗塞王國國民踏入文明世界的關鍵一步,必須盡全力將這一步走好。”
紅龍的話語打斷邇茍的沉思:“我挑選了一些舞爪龍,它們將成為你們出使的坐騎,記住,我們不惹事,但誰要是敢惹到我們的頭上,就給我狠狠的打回去!”
“明白!”
負責出使的邇茍走了,而何塞的工作遠未結束,他不僅要關心出使諾恩公國的結果,還得考慮其它勢力的反應和行動。
“陽帆港,北地女巫議會,拜龍教……”王座上,趴著的紅龍喃喃自語,心中思緒如電,策劃著怎么搞定這與商路密切相關的三大關鍵勢力。
大概的方針已經有了,那便是讓渡一部分利益給陽帆港,或者說陽帆港背后的貿易城邦,拉攏貿易城邦給北地女巫議會施加壓力。
其實,何塞最擔憂和防備的不是北地女巫議會,而是拜龍教。
雖然弗塞王國和北地女巫議會之間有仇,但商路貫通對兩者皆有益,兩者之間的主要矛盾無非就是爭奪商路利益份額,陽帆港同樣如此。
而拜龍教不同,拜龍教不僅無法從商路中獲益,反而會深受其害,因此拜龍教必然是三大勢力之中最不希望看到商路貫通的。
“但愿不要出什么亂子……”
事情按照何塞的計劃發展著,弗塞王國使者的到訪在諾恩公國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影響范圍還不僅限于諾恩公國,周圍國家亦對此事密切關注。
整個過程有喜有憂,整體而言喜大于憂。
憂的是北地女巫的暗中破壞,刺殺王國使者、散布不利謠言、扇動諾恩公國國民民族情緒,還有諾恩國民本身對異類存在偏見……
喜的是無論是北地女巫議會的陰謀,還是諾恩國民本身的民族情緒,都沒有對出使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
邇茍帶領的使者團本身就實力強大,再加上紅匕首的暗中護航,刺殺事件不僅沒有傷到弗塞王國使者,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諾恩國王——貝爾登絕對權力的輔助下,民族情緒偏見被壓下,謠言也得到遏止。
通過貝爾登這些天的表現,外界一直以來的猜測——諾恩新國王依靠紅龍扶持上位的消息基本得到了證實,但接下來的事卻又令這一猜測蒙上了一層迷霧。
弗塞王國的結果遠遠超乎了眾人的意料,雙方不僅沒有談妥,反而在諾恩王宮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結果不歡而散。
雖然不歡而散,但卻約定下一次再談。
通過這一次事件,貝爾登塑造了一個為國家利益寸步不讓的好國王形象,這進一步鞏固了他國王的地位。
弗塞王國看似行動失敗,但卻在諾恩公國國民心中留下了積極的印象,那便是弗塞王國的食人魔、豺狼人、狗頭人使者一路不惹事,遵守秩序,吃飯給錢,還會給小費,除了外貌之外和正常旅客沒什么區別。
第二次出使……
第三次出使……
伴隨著一次又一次出使,弗賽王國和諾恩公國一點一點,一步一步達成了一致。
在幕后力量的推動下,弗賽王國使者的一舉一動得到推廣,成為了諾恩國民茶余飯后的談資,例如使者團路過某地順手滅了當地的強盜團、使者團下榻在那個旅店……
諾恩國民自身也沒有察覺到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交談過程中,他們潛移默化的接受了異類進出諾恩公國的現實,不再像當初那么排斥、警惕。
另一方面,陽帆港一側也傳來好消息,通過貿易城邦施壓,北地女巫議會接受商路貫通,只不過她們要求談判,也想分一杯羹。
與此同時,商路修建工作穩步推進,亞龍軍團和血獅標記地盤,守護商路。
然而事情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終于,拜龍教反應過來,興師問罪來了。
奧卡城山巔,紅堡內的王座大廳,氣氛非常凝重。
何塞高坐在王座之上,獸人傳奇戰士——格雷姆·石錘渾身籠罩在火焰中,他背后背著盾牌,手里提著斧頭,渾身肌肉繃緊,傳奇氣勢散發而出。
王座大廳中央站著拜龍教的紅龍高層,恐懼之息——坎達爾和龍人法師——埃爾多,兩者不甘示弱散發出傳奇氣勢,和弗賽王國一方兩人展開氣勢對抗。
在傳奇級別的威壓下,王座大廳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沉默許久,恐懼之息——坎達爾率先打破沉寂:“我對你非常失望!何塞!本以為就算你不幫我們!也不會轉幫敵人!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幫助外人對付自己的同族?!”
“幫助外人對付同族?好一頂大帽子,”何塞嘴角翹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先不說我怎么幫助外人對付同族了,單是你拜龍教對我弗賽王國所做的一切有多過分,你們自己心里清楚,昔日,利用北地女巫的算計,逼迫……”
“行了!我來不是為了和你翻舊賬的!”坎達爾打斷紅龍:“你當真要支持那些軟弱的蛆蟲,對付我們拜龍教?”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只是修一條路,怎么就成對付拜龍教了,”何塞淡定依舊:“我弗賽王國開門做生意,誰給錢就賣給誰,這是一貫的原則,就算是拜龍教購買,我也同樣會賣。”
聞言,達爾坎噎住了,一時間想不到反駁的理由。
沒錯的,弗塞王國從來沒有禁止拜龍教購買物品,陽帆港能買的,拜龍教同樣能買,可問題是拜龍教不會買弗賽王國的商品。
武器?
拜龍教的巨龍們也有狗頭人仆從,狗頭人仆從從地下開采礦產、鑄造武器,怪物大軍自給自足,當然,武器質量就不敢保證了,基本和牛頭人加盟之前的血齒狗頭人部落的鍛造水平差不多。
糧食?
在巨龍的觀念中,低賤仆從的性命哪里比得上閃亮亮的金幣,用閃亮亮的金幣購買糧食養活低價的仆從,腦袋被驢踢了才會這么做。
最基礎的糧食和武器都是如此態度,更加珍貴的精靈藝術品、魔法藥劑等更不用說,拜龍教絕不會在這方面花一分錢。
坎達爾不禁有些煩躁:“可是,你修建商路會給北地四國提供更廉價的武器和糧食,這將對我們造成巨大的壓力。”
“唔,這樣啊。”
何塞淡淡開口道:“那么這樣吧,你也別說我不顧同族之誼,賣給北地四國的商品,我打九折賣給拜龍教,如何?”
坎達爾再一次噎住了,弗賽王國每年的糧食和武器產量是如此之高,別說拜龍教舍不得花錢,就算舍得花錢買去也用不著啊。
“九折啊!要是貿易一百萬金幣,我就少了十萬金幣的收入,一千萬就是一百萬金幣,為了支援拜龍教我的損失可是很大的!你還在猶豫什么?!”
坎達爾沉默不語,他意識到了問題。
弗賽王國需要發展貿易,拜龍教舍不得花錢,只有文明世界才有足夠的市場,弗賽王國和拜龍教皆不可能放棄自己的立場,因此弗賽王國只有將商品賣給與拜龍教為敵的文明世界,矛盾幾乎不可調和。
一旁,龍人法師——埃爾多不禁有些氣急:“何塞閣下!你是鐵了心要和拜龍教為敵嗎?!”
何塞冷冷斜了龍人一眼:“卑賤的雜種!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
話音剛落,一股強橫的威壓壓了下來,仿若山岳降臨,將龍人法師骨頭壓得噼啪作響,忽然之下險些跪在地上。
恐懼之息——坎達爾迅速反應過來,同樣散發出龍威與王座上的紅龍抗衡。
兩股龍威在空中對撞,無形的氣勢卻造成有形的影響,王座大廳內的空氣為之凝固,塵埃懸浮在空氣中不動。
龍威對抗是交鋒,也是雙方的彼此試探。
達爾坎心中暗暗吃驚,他驚訝的發現對手的龍威比起上次交手時進步了太多,上一次不如自己,而這一次卻略有超過,而巨龍的龍威強弱和實力成正比。
“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他心情沉重。
上一次交手,紅龍依靠那可瞬間充能的變態防御魔法拖時間,才勉強打了個平手,而現在……
坎達爾頓時清醒了很多,意識到不能在紅堡與何塞發生沖突,這和找死沒什么區別,畢竟奧卡城地下的魔法塔在傳奇強者圈子里人人皆知。
“弗朗西斯科,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