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條原始土路從眼前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道路上有著深深的凹槽,這是在日復一日的商貿活動中,商隊馬車留下的痕跡。
游俠——菲拉斯坐在嘎吱嘎吱響的馬車上,弓著腰,兩條胳膊隨意的搭在膝蓋上,嘴里叼著從草原上隨手拔的不知名野草,閑望四周的草原。
不同于丘陵地形的家鄉,北地大草原是另一番風景,地形起伏程度不大,像是跨度極大的不規則波浪線,道路兩旁的野草齊人腰高,里面興許隱藏著致命的伏擊者,亦或是美味的草原野兔。
這一趟沒有白來!
菲拉斯心中如是想到,不過,再好看的風景看久了亦令人感到乏味,來自南方的富商之子沒過多久便感到有些無聊。
“嘿!默克大叔!”他扭頭,沖斜后方商隊馬車旁騎馬前行的傭兵呼喊。
噠噠噠。
傭兵——默克一夾馬腹,驅馬走到呼喊的青年身邊,人未至,爽朗的笑聲先來了:“哈哈!喊我干什么?”
菲拉斯取下腰間的酒囊,向一旁騎著馬趕來的大胡子傭兵遞去,笑著開口問道:“默克大叔,家鄉帶來的酒。”
“你小子!有這種好東西不早拿出來!”
一聽是南方家鄉帶來的酒,默克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把奪過遞來的酒囊,拔掉塞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口。
冰冷而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落,內臟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令人精神一震。
“啊!”
咕嚕嚕灌了一大口,默克發出一聲滿足的感嘆聲,黝黑的臉都紅了兩分,美酒的滋味喚起了他對家鄉的記憶:“沒錯!是約德行省的黑米酒!就是這個味兒!”
一旁,菲拉斯笑嘻嘻,他從遙遠的南方乘船來到北地陽帆港,打算游歷一番,見識一下北地的異域風光。
大老遠來到北地,聞名大陸的異類城市——荊棘城,自然是要去見識一番的。
于是乎,他在陽帆港尋了一個到荊棘城的商隊,付錢搭便車,無意間發現保護商隊的一名傭兵,操著一口熟悉的家鄉口音。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不至于,但多聊幾句卻是必不可少的,一來二去兩者也就熟悉了起來。
見老鄉喝得舍不得放手的模樣,菲拉斯笑著道:“哈哈,這酒送你了,留著慢慢喝。”
默克心道這老鄉上道,也不客氣,將酒囊掛在腰間的皮扣上,隨即取下原本掛在自己腰間的酒囊:“給!野豬人釀的特色好酒!其它地方可喝不著!”
交換了一下酒囊,兩人關系拉近了不少。
菲拉斯隨意開口問道:“默克大叔,你來北地多少年了?”
“大概有十多年了吧。”
家鄉烈酒的炙熱感還沒散去,大胡子傭兵露出追憶神色,打開了話匣子:“當初接了一單保護商船的任務,來到北地,就一直留在了陽帆港,嘿,我跟你說,這北地大草原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十多年前,那時候的北地大草原可比現在混亂多了。”
默克指向前方開路的傭兵團成員:“那時候要是進入草原行商,需要帶的護衛力量至少是現在的五倍,那些草原上的超凡野獸,特別是冬天的草原狼,成群結隊,埋伏在草里,突然蹦出來一口就把人給拖草里去了。”
“有一次,我們傭兵小隊被草原狼群包圍,那狼群足足有上千頭,那次可真是險啊……不只是超凡野獸,那些草原土著也非常危險,他們一旦發現外來者軟弱可欺就會立馬化身為強盜,特別是強盜種族——半人馬……”
說起半人馬,說得正歡的大胡子傭兵話語一頓,臉上露出后怕神色,顯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繼續說道:“那時候,成群的半人馬堪稱噩夢一般的存在,打不過,跑不掉,被他們盯上的獵物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半人馬的弓箭技藝太可怕了,一輪齊射下來我們就死了十幾個弟兄……”
默克取下酒囊灌了一口酒,擦了擦粘在胡子上的酒汁,話音一轉:“現在,半人馬少多了,都是摩多峰林那三只巨龍的功勞。”
菲拉斯聞言點點頭,來到北地后,他在酒館里聽游吟詩人歌唱得最多的便是三龍聯盟的故事,清掃草原強盜、修建商路、大戰草原土著聯盟、建設城市……
故事隨游吟詩人的個人視角不同而不同,對三龍的評價也褒貶不一,但無一例外,眾人皆承認三龍的功績,并認可三龍對大草原中部的統治。
然而,縱然人人都在討論三龍的故事,但對于三龍本身,外界知道的卻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說是除了名字之外一無所知,因為三龍居住的摩多峰林是絕對禁區,三龍也很少公開露面 神秘而強大的五色巨龍,和人類世界差別巨大的異類文明,異類文明獨特的行事風格……
正是因為如此種種,北地大草原三龍在泰達諾爾大陸上都小有名氣,成為了不少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菲拉斯便是因此感到好奇,才決定前往三角平原看看。
“不過,默克大叔,話說回來,一只五色龍居然修路、保護商會,而不是打劫,這可真是……”
一時間,菲拉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三龍這一舉動,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違反常理啊。”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默克大笑道:“我聽說,在這條商路剛修好的時候,陽帆港很多商會都以為是陷阱,不敢走,最后還是海螺號商會的露西亞小姐膽子大,吃到了第一只螃蟹,大家的膽子這才慢慢的大了起來……”
正聊得起勁,馬車陷入一個小坑,坐在車裝載的貨物上的菲拉斯頓時感覺屁股下的貨物隔得荒,挪挪屁股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他掃視商路旁的茫茫草原:“默克大叔,現在強盜打劫事件還多嗎?”
“自從三龍麾下的獸人軍隊開始巡邏商路之后,草原上的強盜是越來越少了,”默克語氣有些郁悶。
身為一名傭兵,他一點也不希望遇到強盜,但卻也不希望強盜都被滅掉,因為強盜消失也就意味著傭兵價值大減,收入也會隨之變低。
“不過,職業強盜雖然少了很多,但還是有一些兼職強盜。”
“比如?”
“草原土著,特別是一些游牧的獸人部落,他們平時以放牧和售賣獵物毛皮為主,但要是發現能把整個商會吃下而不走漏風聲,他們也不介意客串一把強盜,大草原上消失十幾二十幾個人,那可再正常不過了。”
說著,默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草地,他很擔心草叢里突然蹦出一伙強盜。
兩人一路邊走邊談,打發趕路的無聊時光。
菲拉斯一邊聽老鄉吹牛逼,一邊思考三龍的事兒,不禁想入非非。
“要是能騎一只龍回去,那該多拉風啊,”心里想著,嘴里也說了出來。
“咳咳!咳……”
一旁的大胡子傭兵差點沒被酒嗆死,拍打胸口:“你…咳…你這小子還真敢想……”
止住咳嗽,默克補充道:“小子!你這話可不能在三角平原說!否則你會被打死的!”
不小心把內心想法說了出來,菲拉斯感到有些尷尬:“嘻嘻嘻,放心,我又不傻,來來來,喝酒。”
兩人舉起酒囊干了一口,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默克仍不放心,又補充道:“上一次,有個人在金沙城酒館里喝醉了,嚷嚷著要去屠龍,結果差點沒被食人魔老板給捏死……”
“哈哈哈,心也夠大的,敢去食人魔開的酒館住宿,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哈哈,三角平原就是這么一個神奇的地方!要是擱以前,我哪里想得到自己還有一天會和獸人一起吃飯,和食人魔一起拼酒,嘿,我一個人喝趴了一屋子食人魔……”
“拉倒吧你!你整個人還沒人家食人魔肚子大呢!”熟悉之后,菲拉斯毫不猶豫揭穿老鄉的吹牛b。
默克也不生氣,繼續狡辯道:“可我酒量大啊,號稱千杯不醉,還有,我還在酒桌上交到一名獸人朋友。”
“默克大叔,你的臉已經紅了!”
聽著三角平原的趣事,和經歷豐富的老鄉一路吹牛,菲拉斯的旅途倒也不算無聊。
又前進的了一段距離,商隊眾人突然看到遠方道路盡頭上方揚起了些許灰塵,頓時提高了警惕,負責保護的傭兵們將手搭在武器上。
陽帆港通往三角平原的商路雖然有獸人巡邏隊巡邏,但強盜并沒有完全消失,只是更加隱秘了,有的時候還會偽裝成游牧部落,打劫完畢后還會打掃戰場。
漸漸的,商隊眾人看清來者的樣子,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是一隊獸人,獸人數量大概有五十人左右,他們每人胯下都騎著一匹座狼,隊伍首領身后兩人一排,即便是奔跑也沒打亂隊伍的秩序,此外,獸人們人人身穿制式皮甲,腰掛雪亮的制式大刀,背后還背著弓箭和插滿箭矢的箭壺。
他們是隸屬于三龍的獸人正規軍,同時也是這一條商路的巡邏者和守護神。
看到來者是獸人巡邏隊,默克一臉敬畏,對一旁的年輕老鄉說道:“別看這支獸人部隊只有五十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職業者,而隊長至少是中階職業者,在加上獸人的種族天賦和他們胯下的座狼,真要打起來,足以媲美一千正規軍。”
菲拉斯微微一愣,對獸人的實力感到震驚,但很快就接受了,在大陸南方,一些大貴族的貴族私人衛隊便是這樣的水準。
獸人巡邏隊有如此水準雖然令人吃驚,但也不是那么令人難以接受。
“牽著馬!站到路邊上去!”商會管事呵斥伙計們穩住駑馬。
獸人巡邏隊不是敵人,這人人都知道,但商會的馬匹卻不知道,再加上食草動物對食肉座狼的天然恐懼,因此商會必須穩住馬匹,以防馬匹受驚惹出亂子,等待獸人巡邏隊通過再才繼續前行。
沒讓商隊久等,獸人們騎著座狼來了。
為首的獸人首領看了這近百人組織的小商隊一眼,沒有過多關注,目不斜視沿著商隊讓出的道路繼續奔跑。
在馬匹不安的嘶鳴聲中,兩支隊伍擦身而過。
默克看到隊伍末尾的獸人,臉色一喜:“嘿!雷斯·黑狼!”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巡邏隊末尾的年輕獸人扭頭,看到打招呼的大胡子傭兵,拍了拍胯下的座狼,減速留在大胡子傭兵面前:“哈!我的朋友!好久不見!”
菲拉斯感到驚訝,看向一旁的大胡子傭兵,沒想到他真有一名獸人朋友,這名獸人還是巡邏隊的一員。
默克沖望過來的年輕人微揚下巴,似乎在說:看,我沒吹牛吧。
做了一個含有炫耀成分的動作,默克轉向驅狼走來的獸人:“老朋友!好久不見!”
看了看前方奔跑的隊伍,他好奇問道:“雷斯!你們這是出任務嗎?”
“唔,我的朋友,因為規矩,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抱…抱歉,我該問的。”
“沒關系,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獸人目露狂熱,用獸人獨特的大嗓門興奮說道:“我們要建國了!五個月后偉大的真龍會在奧卡城舉行開國大典!還有,摩多峰林在一個月后就要對外開放,到時候你們也可以進去看看!”
“好了,我得跟上我的隊友,再見!”
“唉?!”
兩大消息把傭兵、菲拉斯以及不遠處的商隊伙計雷得不輕,等眾人反應過來,卻發現獸人已經驅趕座狼跑出去一段距離。
眾人頓時炸開了鍋,不一會兒消息傳遍整個隊伍,商隊里所有人都在討論獸人帶來的消息。
“我的天哪!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今天是愚人節嗎?!”
隊伍中,來自南方的商人之子——菲拉斯面露興奮,他感覺自己來得正是時候。
自己將見證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