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計算一下便能清楚,珠薇湖不算是什么大湖,卻也約莫有上萬畝水域面積。平均清淤一米,便是六七百萬立方的淤泥……
這方世界的清淤船,王守哲倒是見過。
都是人工用清淤耙,將淤泥挖上船。一艘清淤船,也就是能裝十個立方左右的淤泥。
而平常清理出來的淤泥,本身就擁有不錯的有機物質,與其它肥料混合堆積發酵后,是一種較好的農肥,可以補充農田的肥力。
畢竟這個時代的河道湖底淤泥,沒有什么重金屬污染等積攢。
但問題在于,六七百萬立方,那就是六七十萬船!若是十艘清淤船常年勞作,每天每艘船以清理三船,填土三船計算,差不多就是兩萬多天的工程,全年無休要干六七十年!
而那些淤泥在干燥之后縮水很大,沼澤地本身也是爛泥居多,估計至多也僅能填出個兩三千畝的良田。整個工程,預計得耗費上萬乾金還多。
在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精力時間后,合到三四個乾金才能開荒一畝地,便有些不劃算了。
若是將珠薇湖多清理兩米深,成本倍增都是不止,越往下挖越難清理。哪怕去購買良田,也就是兩三個乾金便能買上一畝熟地。
然而帳并非這么簡單計算,隨著珠薇湖大面積清淤,蓄水量增加后就能養殖大魚,甚至是能投放靈魚。從家族長久考慮,光靠野外捕魚總不是長久之計,收入來源不算穩定。
若是能規模化養殖經濟魚種,甚至是靈魚種,這才是家族根基式產業正確的打開方式。投資規模巨大,耗時漫長,然而一旦成功建設,便是家族源源不斷的財力來源。
而且官府為了鼓勵玄武世家開荒,對于新開荒的土地,頭十年是免納糧的,這算起來又是一筆不小的節約。
當然,以王守哲的個性,即便是要做這個清淤填土造田的浩大工程,也不可能用六七十年去做。真要到那時候,連重孫子都出來了……
這個計劃工程原本在他腦海中,已經醞釀了很久。
本來想著在明年開始小規模實施,隨后逐漸加大工程規模,爭取在十年內將珠薇湖挖深兩米,將沼澤填出四五千畝良田,逐步打造成家族的下一個大型農莊,即有萬畝養殖水域,又有數千畝良田。
一年的產值絕對低不了,而總耗資應當能控制住三萬乾金以內。
不過現在嘛,計劃有點變動!
站在烏篷船上,王守哲背負著雙手,觀看著兩岸荒野。頗有一副俯瞰領地,醞釀家族千年基業的架勢。
守字輩男丁老七,王守業坐在船艙內,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漸漸平靜,看著四哥負手而立的模樣,是那般的高大巍峨,心中崇拜敬仰的情緒油然而生。
我,王守業。
未來一定要成為和四哥一樣,頂天立地的男人。
烏篷船停靠在了興盛農莊的小碼頭上,在農莊王氏旁系主事誠惶誠恐的帶領下,王守哲與王守業一路去尋到了王宵翰。
此時的王宵翰,正在侍弄著那二十畝寶貴的靈田,小心翼翼地除去靈田內的雜草。那些雜草,都是剛剛竄出苗來便被拔掉,不讓它們有多余機會吸收營養與靈氣。
同樣一畝靈田,若是精耕細作的話,哪怕多產出半成也是一筆不小的資源。
王守哲沒去打擾他,而是耐心地等待著。
這興盛農莊,乃是宙軒老祖開辟的第二個農莊。坐擁良田兩千畝,也有一個小型的畜牧場,以及一小片專門種植瓜果蔬菜的田園。此外最重要的,便是興盛農莊開辟了二十畝靈田。
此處地形,被六平山余脈中的一條小小支脈環抱其中,原本的土地中有不少碎亂石塊,理論上來說并非是一片非常適宜開荒之地。
然而宙軒老祖選擇此處開荒,且不惜挖通河渠引來水源也要開辟農莊。便是因為此處山澗夾縫處,有一汪泊泊靈泉。
有靈泉,便代表著此處有一條小小的靈脈。
只要圍繞靈脈建造聚靈陣,便能讓靈脈中的靈氣凝而不散,匯聚滋潤于土地之中,隨之引靈泉灌溉土地,再配合種種農學手段增肥土地,就能逐漸開辟出適合種植各種靈物的靈田。
有了自己的靈田,便有了自己的靈米產出,一個玄武家族便算是真正有了自己根基。
因此,宙軒老祖將此農莊命名為興盛農莊,寓意自然是希望家族興盛起來。
這一汪靈泉,以及那條小小的靈脈,最大化程度約能支撐六十畝靈田的樣子。只是當年王氏家族對種植靈米的技術比較陌生,為了避免憑白消耗靈脈。因此暫時只建造了一個聚靈陣,開辟了二十畝靈田。
本想著等王氏種植靈米技術比較成熟后,再將其余四十畝靈田開辟出來。卻不想,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王氏就遭到了大難。
爾后,家族人心惶惶,又資源緊缺。
投資靈田那同樣是一樁大投入,慢回報的項目。滿腦子都想著先培養出一個靈臺老祖來,再慢慢攢錢開拓靈田,積攢家族底蘊。
卻不想,第一個作為培養對象的家族嫡長子二伯王定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五歲時經歷了巨大災禍,導致了心理創傷,還是因為后面家族長輩們逼迫太緊,亦或者是他自己太焦慮了,在二十歲竟然走火入魔一命嗚呼。
要知道,王氏玄元訣,素來以中正平和著稱,哪怕是從千年前的隴左王氏算起,修煉走火入魔者也是寥寥無幾。
家族悲慟之余,將注意力放在了王氏嫡次子王定岳與老六王宵翰身上。吸取了教訓的長輩們,并沒有給王定岳太大壓力,而是有條不紊地培養。
更多的壓力,實際上聚焦在了天賦不凡的直脈子弟王宵翰身上。只是讓他走靈臺之路時已經比較晚,直至將近二十年前,王宵翰才以保密的狀態下,吞服家族秘密賣掉許多財產后,換取來的天靈丹。
晉升失敗!
隨后,又是王定岳在外域死掉。
此事說起來也是蹊蹺,原本王守哲以為,是家族已經真的山窮水盡,無法給王定岳購買天靈丹了。但是王守哲最近仔細想想,其中隱約還是不太對勁。
瓏煙老祖可以為了他王守哲,賣掉隨身靈寶龜鱗寶盾,去籌措資源,為何偏偏不給先父王定岳買?
此外,先家主死了之后,瓏煙老祖連面都沒有露,是不是怕被人看出不對勁來?有較大的可能性,她在此期間強行動手了。
如果老祖動手,那么是和誰動的手?難道去外域的,并非是先父王定岳一個人,而是有老祖相陪?
若是推測符合實際情況下,老祖與先父王定岳,為何要在如此關鍵時刻去外域?難道真的只是對外宣傳的那般,因為要籌措資源去尋求機緣嗎?
必然不是。
王守哲有理由相信,老祖和族老們,有一個很大的秘密瞞著他。而且那個秘密應該對王氏非常重要!也許,外域也有晉升靈臺境的機會,只不過是因為先父王定岳失敗了?
他越想越是覺得應該如此,否則瓏煙老祖必然會選擇賣掉龜鱗寶盾,給先父王定岳換天靈丹。而不是雙雙冒險一起去外域尋求什么破機緣。
有機會的話,看看能不能從老祖嘴里撬點消息出來。
就在王守哲思慮之間,六老太爺處理完雜草,從林田間走了出來,見到在外守候的王守哲與王守業后,不由舒展眉頭笑拉起來:“守哲,你怎么會來了?等久了吧,怎么不早點叫我?”
王守哲雖然看不穿他修為,卻能感受到他精神狀態下的一股消沉暮氣。十分顯然,他還未從當年耗費巨資沖擊靈臺境失敗中走出來。他才六十五歲,卻感覺比四老太爺王宵志還要老相,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老農。
“六爺爺好。”王守哲拱手。
“爺爺。”王守業卻是撲了上去。
“喲喲,你這小毛頭,怎么也跟著四哥一起來看爺爺?”王霄翰抱起王守業,逗弄了幾句后,讓旁系主事帶他一邊去玩。
隨后,王宵翰才請王守哲在他隱居的小草廬前,喝上一杯普通的茶飲:“守哲此番前來,莫非還是勸我重走靈臺之路?”
先前王守哲已經派家將送來了培元丹與靈石,并寫信與他說了打算。然而王霄翰卻是拒絕了此事,說是雄心已老,只愿結草廬于靈田前,守護一生。
這種咸魚心態,王守哲倒也沒有怪他。
他品了一口凡茶,環顧左右,瞅了一眼他的簡陋草廬,笑了笑說道:“不是,守哲只是來和六爺爺道個別,最后再來看一眼宙軒老祖留下的靈田。畢竟,守哲不過是將死之人。”
“什么?”
王宵翰差點把杯子捏爆,驚怒交加道,“王守哲,你胡說八道什么?”
一股驚人的氣息,從他身上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