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知府李長治聽到顧天成的話,當即皺眉,不悅道:“運糧不比其他,長策河運都是自家的船,面對動輒上萬石的糧食運輸,都很難做到合理調配。
“誠運南北一直以來做的都是幾條船的零星貨運,何曾見過如此場面?
“更不用說,你說的還是多家合伙。不要糧食還沒運走,你們好幾家的船反倒是把碼頭攪的一團糟!”
廖相爺想的卻是,既然怎樣都運不完,不如讓顧天成試上一試。
當日在閣部,他們幾個老家伙掂量了袁冬初的分量,人如其名。
有那樣出眾的未婚妻,這顧天成的本事也小不了。
也許他真能把這趟差事做好呢?
廖相爺沉吟片刻,正色道:“若你覺得自己真行,那就立個……嗯,立個軍令狀?”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顧天成,卻并未立即答應,而是笑了笑,說道:“要不,各位大人還是調漕軍來運糧好了。”
眾人又是一愣,他怎么知道他們曾經討論過調動漕軍?
李長治卻是松了口氣,顧天成能自己退縮最好。
萬一真被這小子攬到這次運糧,而且做好了。他之前選擇不用誠運南北,豈不是識人不明?
卻聽顧天成自顧說道:“漕軍調度,得需要朝廷的公文吧?朝廷商議需要時間不?”
眾人側目,這該是你一個草民考慮的事情嗎?
顧天成就差掰指頭說明了:“漕軍接到公文,調動船只和人手需要時間不?
“一旦啟動漕軍和漕船、兵眾,各項花銷可就大了。
“時間趕不及,花銷又大……嘖嘖,我覺著,同樣不一定能做好。緊急情況下,還是民船運糧更劃算一些。
“不知各位大人覺得如何?”
這番話說下來,廖相爺看顧天成的眼神有了變化。
顯然,這個年輕人認真思量過運糧各方面的得失優劣。
能考慮的這么清楚,還敢前來毛遂自薦,應該是有把握的。
廖相爺看了看不遠處長策河運的若干貨船,再看看已經西斜的日頭,對李長治說道:“看的也差不多了,回吧。回去聽聽顧天成的計劃,看是否可行。”
李長治很想拒絕,可是他沒敢。
相爺很給面子,親自招呼顧天成這個草民:“一起去府衙吧,聽聽你對運糧有什么具體想法。”
顧天成大喜,連忙抱拳行禮:“多謝相爺。”
來回說了這么多話,還聽了其他人的稱呼,顧天成終于確定,這位的確就是廖家老太爺、當今炙手可熱的閣老廖賢舉。
廖相爺擺了擺手,沒說什么,當先轉身返回。
一行人再次回到通州府衙。
依然是廖相爺上座,左右分別坐著京城同來的兩位官員,和通州府的李長治等人。
這次,長策河運的東家和顧天成也有了位置,坐在最下首的兩張椅子上。
長策河運的魏玄林時不時的瞄顧天成一眼,心情復雜。
眼看著顧天成就要插手進來,他卻只能干看著,一點兒別的辦法也沒有。
待到府衙的茶奉上,廖相爺端起茶盞,小小的喝了一口,這才對顧天成說道:“你是什么打算,先說說看。”
顧天成聞言站起,卻是廖相爺伸手阻止:“坐下說。”
顧天成依言坐下,說道:“和我相熟的三家河運行,我們能動用的大型貨船,共有二百一十條。”
魏玄林再斜他一眼,這是一定要高過長策河運貨船的意思嗎?
顧天成接著往下說:“貨船調度調配不是問題,現在麻煩的是,這里沒有充足的垛工。
“我們的船隊可以自帶一部分垛工。誠運南北入行時間不長,但運輸效率卻是很高的。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我們能合理安排垛工,裝卸貨物和碼垛快而有序。”
廖相爺聽得暗自點頭,起碼在垛工這方面,顧天成是說道點子上了。
“你接著說。”廖相爺示意他繼續。
顧天成欠一下身,繼續說道:“就是我們帶來一批垛工,加上通州碼頭現有的,還是不足以應付短時間內搬運幾十萬石糧食。”
這個事情,廖相爺之前在萬頃倉那里已經注意到了。
裝卸人手的事還真不好辦。
顧天成能調動的垛工,無非就是其他碼頭能動用的。
若再從周邊碼頭調人,只怕其他碼頭的裝卸人手不足,無法維持碼頭正常進出貨物。
戶部兩個官員能來此地,也是了解河運事務的,這時也是眉頭緊鎖。
兩人時不時的還會斜兩眼魏玄林,都是這家河運耽誤事。若早些把那七十萬石糧食運走,現在的存糧也會少一些。
李長治低頭啜茶,一句話不說,希望他們商議不出結果。
廖相爺自己沒想到什么辦法,但看顧天成一副躍躍欲試,似乎還在猶豫有話要不要說的樣子。
“顧天成,你想說什么?”廖相爺問道。
“那我就說一說,若有不妥的地方,還請各位大人諒解小子不懂事。”顧天成很是誠懇。
廖相爺手一揮,“盡管說就是了。”
顧天成坐的更端正了些,果然說的就是驚人之語:“若朝廷覺得運糧的確要緊,能不能讓嶺倉軍營的兵士來幫忙?”
在座之人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