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原本是站在人群中的,他聽說京城派來的官員已經到達通州,所以專門來此尋找機會。
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剛才還人頭攢動的周圍,忽然間就空空如也了。
看來在躲避朝廷官員這個事情上,大家伙兒挺容易達成一致的。
顧天成和星輝的確挺突出的,但廖相爺只是瞥了一眼,便看向不遠處長策河運的貨船。
他惦記著運糧呢,除去運糧,別的事現在都得靠邊。
但他掃過李長治時,卻在李長治面上看出了異樣的神色。
“李大人認識這兩個年輕人?”廖相爺問道。
同時,他回轉視線,認真打量起顧天成和星輝。
這一認真,他立即就頓住了:這,顧林的兒子吧?果真有七八分相像!
李長治那兒還想著怎么把這事糊弄過去,他不愿意讓顧天成靠近廖相爺。
這個顧天成,年初時自告奮勇,愿意攬下運糧這事兒,被他給擋了回去。
理由便是誠運南北的船太少,運力大大不足。
但是,這個顧天成其實是挺邪門的。
一個小鎮子的垛工,還年紀輕輕,就能在身邊聚起一把子生死兄弟。短短時間,把誠運南北和誠運投遞經營的有聲有色。
所以在運糧的事情上,或者他真有本事彌補他運力上的不足。
而且,李長治敢保證,廖相爺一定知道誠運南北,也知道顧天成。
畢竟,誠運在京城的投遞行,有皇帝親賜的匾額。
皇帝都關注的事情,作為皇帝身邊的大臣,得把事情了解的更加透徹才行。
現在,若是讓廖相爺知道這小子就是顧天成,再讓兩人搭上話,沒準兒就把運糧這事兒兜出來了。
哪知他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廖相爺,廖相爺自己就問上了:“是顧天成嗎?”
而且不是問他李長治,人家干脆就是沖著顧天成本人問的。
顧天成知道京城來人了,但具體來的是誰,他卻并不知道。
不過看年紀,看眾人這恭敬的態度,一準兒是大官就對了。
而這個大官兒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他很不愿意承認,這人是因為他和顧林長得像,所以猜出了他的身份。
不過也顧不得這許多了,當下最緊要的事情是運糧。
顧天成就著廖相爺的詢問,忙上前幾步,規規矩矩的行禮:“小子顧天成,見過各位大人。”
李長治則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廖相爺自從進京任職,就再沒出過京城。
而這個顧天成,據他所知,也沒進過京城。
那么,廖相爺是怎么認識這小子的?
廖相爺也是吃驚非常,沒想到他居然遇到了顧林的兒子!
他上下打量著顧天成,一個生氣勃勃的年輕人,身材修長,方臉濃眉,一雙眼睛明亮而有神。很隨便的穿了一襲薄袍,腰上扎著腰帶。
最難得的是,面對了這么多身穿官服的官員,還有周圍更多的隨從,這個年輕人進退有度,言語從容不迫,絲毫不見慌張。
廖相爺很自然就覺得,顧天成在這里,是專程來見他們的。
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很有膽色。
廖相爺想起當日去閣部送文書的袁冬初,也是這樣的從容不迫,在他們四個閣老面前,提起使用民船運糧的諸多好處。
他再看看已經退到遠處的眾多百姓,問顧天成:“你留在這里,可是有事?”
顧天成拱手,略略躬身,答道:“小子想問問,朝廷是否有意再招募河運行運糧。”
廖相爺干脆也不打算離開了,雙手負后,穩穩的站著,說道:“說說你的意思。”
顧天成說道:“據小子所知,萬頃倉還有很多糧食沒有運走。雨季馬上就要來臨,若衙門需要緊急運糧,或者小子能夠勝任這個差事。”
李長治心下無奈,這小子果然就是為了此事。
而且,不知為何,廖相爺居然認得他。運糧這事兒,也許真能落在顧天成手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廖相爺是怎么認得眼前這礙眼小子的。
廖相爺看著顧天成:“我聽說,誠運南北只有二十一條船。”
李長治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
閣部的閣老,居然知道一個小河運行有幾條船,了解的太詳細了吧?
顧天成很恭敬的糾正道:“回大人,誠運南北分別在年后和五月份各添了三艘貨船,如今已經有二十七條船了。”
“噗嗤”一聲,不知道誰沒忍住,笑出聲來。
廖相爺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他看向岸邊,長策河運那烏泱烏泱的貨船。再看眼前這小子,心中很納悶:他是以什么樣的心態,把二十七條船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的?
“相較于萬頃倉的幾百萬石糧食,二十七條船還是太少了吧?”廖相爺忍著笑問道。
顧天成面色嚴肅:“回大人,小子還有幾個吃河道飯的朋友,都是非常可靠的人。只要朝廷需要,小子立即就能把朋友召集起來,萬頃倉那些糧食,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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