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初跟著那位官員,拐了兩道彎,停在一排雕梁畫棟的房子前面。
袁冬初飛快抬眼,眼前這排房子是她穿來這里所見的最講究的,沒有之一。
接著,她便聽到最中間的一間屋子里傳出聲音:“讓她進來回話。”
袁冬初抬頭,是讓她進去嗎?
只見領他進來的那個官員沖著她招手。
袁冬初跨臺階進門,入眼是很大的一個房間,里面排布了不少桌椅。
最里面是一排矮炕,炕上有兩張挺大的炕桌,上面一摞一摞放著好多東西,應該是各處送上來的奏折。
炕桌兩邊,坐了四個身著官服的老者。
這就是閣部的四位閣老了吧?
官員領著她往里走,示意她上前見禮:“見過四位相爺。”
見真章的時候到了啊。
袁冬初上前,跪倒在地:“民女袁冬初,見過四位相爺。”
說實話,這里挺有壓迫感的。
“起來吧。”位于中間的首輔張靖張相爺語氣挺和善。
待到袁冬初站起,相爺問道:“建議通州府衙和萬頃倉搬遷的上疏,是秦向儒寫的?”
上疏的落款寫的很清楚,這不廢話嗎?袁冬初站在一旁,規規矩矩答道:“是。”
另一側的廖相爺問道:“這份上疏你看過了嗎?”
袁冬初有點詫異這個問題,飛快抬頭,看了一眼問話的人,低眉回答:“大概看了一下。”
廖相爺繼續問道:“你的意思呢?你覺得通州是否會發生很大的水患?有沒有必要搬遷?”
袁冬初更不明白了,她一個平頭老百姓,而且還是個年方二八的女子,她哪知道會不會發生水患。
“民女以為,只要有這種可能,就應該有所防備。至少應該把萬頃倉挪到地勢高一點的地方。”袁冬初回答的很恭謹,但也很大膽。
另一位相爺看起來很有興致,問道:“難道府衙和百姓就不怕水患嗎?”
這次袁冬初沒抬頭,答道:“能提前遷移當然最好,若工程太大,沒來得及遷移。水患來臨時,大家都有手有腳,總可以自救。糧倉卻無法自行移動。”
四位相爺沉默了半晌,張相問道:“若朝廷花費人力物力,搬遷了萬頃倉和通州城北的所有住民。
“但接下來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都沒有水患發生,朝廷這番人力物力豈不是白白耗費了。”
袁冬初說道:“不算白白耗費吧?搬遷之后,起碼朝廷和百姓都會心安,再不會有這方面的擔心了。”
“這么說,你們誠運是贊成搬遷的?”次輔吳相緊跟著追問。
什么叫誠運贊成搬遷?
袁冬初這次是很認真的抬頭,和這四位閣老對視了。
這種決策,難道不是你們這些領朝廷高官俸祿的人決定的嗎?和誠運有什么關系?
“怎么?”吳相提醒她回答問題。
袁冬初做苦思冥想狀,好一陣,才為難道:“誠運經營還不到兩年,實在沒資格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
吳相說道:“但袁姑娘剛才卻贊成了搬遷。”
袁冬初答:“稟相爺,這只是民女的個人看法。”
吳相繼續問道:“你們的大當家,也就是顧天成,他對搬遷是何態度?”
“大當家他……當然也是贊成的。”袁冬初很不想回答,卻還是說了實話。
娘的,這是無論如何也要他們誠運贊成啊。
什么意思?
就算募捐,也不好惦記誠運吧?
他們現在的狀況,賺的銀子還不夠買船擴大河運行呢。
張相攆著胡須,施施然說道:“從誠運的運作上,就能看出顧天成是個有大志向的。說起來,河道安寧,是誠運正常運營的根本。
“若通州府和萬頃倉需要搬遷,為了顧天成的大志向,誠運應該做點什么才對,袁姑娘以為如何?”
袁冬初坦然面對四位閣老,說道:“誠運才開始經營,還處于財產積累狀態,我們沒銀子。”
本來打算喝水的廖相爺,當下就把茶盞放下了。
雖然大家都不想失態,但房間里還是有人發出了咳嗽聲。
袁冬初看一眼領她進來的官員,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沒錢就是沒錢嘛,說實話有什么好笑的。
一直唱白臉的吳相提議:“要不,你們先籌借一些?”
袁冬初再次無語,這四個人,訛住誠運了還是咋的?沒錢都不行,借錢也得給你們捐嗎?
袁冬初無辜的看著四位大人物,沒吱聲。
張相和善道:“本官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和顧天成商量,這事不是還沒定下嗎?而且就算定下,也不會立即實施,總要有個過程,你們也算有籌借的時間。”
袁冬初看著張相爺,半晌無語。
就因為秦向儒在誠運做事,就因為她替秦向儒交來這份上疏,所以閣部這幾個老狐貍就想訛誠運這么個小買賣一把?
不至于吧?
袁冬初思來想去,也覺得不能就這么走了。若她什么也不說的走了,豈不是表示認可了這四人的說法?
她飛快的轉著各種念頭,這個事兒吧,她還真不敢不認。
今天誠運抹了相爺的面子,明日相爺可能就出臺一個什么政策,誠運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若誠運能籌借到銀子,日后朝廷有貨運需要雇用民船,能不能優先誠運南北?”袁冬初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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