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后巷,王夫人對袁冬初的親近態度,知縣府上做客的賓客下巴都要被驚掉了。
小小的誠運而已,論規模,誠運才剛剛起步。
而且,就算誠運的規模很大,它也是個生意。投遞行的主事人再能干,她也是個布衣女子。
當世大儒的夫人,用不著對袁姓女子如此客氣吧?
但事實就是這樣,大家再不理解,也只能看著。只能等人家那邊見禮之后,有了空當,他們才有機會上前。
秦睿夫婦下車,周彩蘭自然便隨在王夫人身邊。秦向儒則等著兩個弟弟,三人一起跟隨秦睿。
王夫人很好相處的樣子,一臉欣慰的端詳袁冬初,再看看周彩蘭,滿意的點頭:“還是你們年輕人能處得來。尤其彩蘭,能有袁姑娘這樣的益友,乃是你的幸事。以后遇事,要多多向袁姑娘請教,這是別家女孩子盼不來的好事呢。”
周彩蘭規規矩矩的應下,過去和袁冬初挽手站著。
看著這樣的兩人,王夫人心里頗不是滋味,若是自己兒子的媳婦和袁冬初這樣相處該有多好。
秦向儒這個庶子,本來一副窩囊性子,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誰知他自甘墮落的跑去和碼頭扛活兒的混一起,卻是讓他混出另一番天地。
如今,這庶子不但在顧天成、袁冬初的誠運不可或缺,還被這兩人一力護著,賺盡了好處。
她家老爺說了,秦向儒參股的那個蘸水筆生意,前景不可估量。尤其蘸水筆專用的墨水,就是自家派去的管事,提起墨水的制作也諱莫如深。
用秦管事的話來講,誠運的袁姑娘說了:墨水的保密條例要深入骨髓,只要出了墨水作坊,只字不提作坊里的事。這事兒要養成習慣,不論清醒,還是喝多了,就是說夢話,都要嚴格遵循這個條例。
若沒有袁冬初提出的條件,這么賺錢的買賣,本應該歸在秦府公中的,怎能讓庶子一房獨享?
奈何這個生意做主的是袁冬初。
袁冬初一定要秦向儒得這份好處,秦家又能怎樣?對于秦睿來說,庶長子得了這份買賣,總比落在別人手中強。
每每想起這事,王夫人就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那么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導致秦睿的通房誕下長子。
否則,結識顧天成和袁冬初的,也許就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而袁冬初這么靈透的孩子,說不定扶持的就是自家兒子了。
王夫人腦子里轉的念頭很多,但在外人看來,也就一瞬間的事情,迎客嬤嬤絲毫沒察覺有什么不同。
這位嬤嬤倒是省事了,二合一的把秦家婆媳和袁冬初一起接待,帶著主仆這一干人等,從右邊那條小道前往女眷的所在地。
走不多時,知縣的長媳張氏便迎了過來。
雙方又是一番簡單的施禮寒暄,張氏和王夫人在前,袁冬初和周彩蘭隨后,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進招待女客的廳堂。
知縣夫人姓龐,龐夫人看到王夫人和袁冬初進來,當下向正說話的幾位女眷告罪一聲,便起身迎上前來。
知縣這次請客的重頭人物,無疑便是秦睿夫婦了。
像顧天成、袁長河和袁冬初,用現代的話來說,那叫潛力股,也就是他們的價值還在將來。
將來嘛,當然就是猜測,猜中與否,便是未知數。
但秦睿無疑已經發達起來,這位的影響力和價值,比曹彰這個知縣可大多了。
若是秦睿弄出那個什么詞源之后,再次進京,能在關鍵時候替他說上兩句好話,他說不定能越級升遷。
龐夫人正是因為這些,才忙著起身相迎。
她很熟絡的和王夫人見過,又著實的夸贊周彩蘭一番,才看向袁冬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事實上她很奇怪這是哪位?怎么會獨自一個女孩子,又是和王夫人婆媳一道來的?
然后她就想到了,這就是袁冬初?
果然,就聽王夫人笑著介紹:“我們正巧在門外遇到,便一同過來了。這位便是誠運的袁姑娘了。”
又對袁冬初說道:“這位是知縣大人的夫人,龐夫人。”
“冬初見過夫人。”袁冬初依言行禮。
“哎呀,都是自家孩子,快不要如此見外。”龐夫人自來熟的笑著,拉了袁冬初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又是一通外秀慧中、才名遠播的稱贊。
袁冬初連聲謙虛,差點就滿腦門子爆汗了。
她的人設是賺錢,當河道第一人或者河道第一夫人。這怎么還人設崩塌,弄成才女了。
話說,史上哪個才女能一生享盡榮華富貴的?
若富貴一生,沒有點坎坷經歷,沒那么多凄風冷雨的感觸,她也成不了才女啊。
好在龐夫人也沒在袁冬初這兒太多糾結,鄭重安排媳婦張氏好好招待袁冬初和周彩蘭兩人,便陪著王夫人往幾個年長女眷走去了。
周彩蘭見過張氏兩次,見屋里客人不多,便催著她:“張姐姐今日事情多,你只管去迎接別的客人,我和袁姑娘自行尋曹小姐說話便是。”
張氏也擔心怠慢了其他來賓,見周彩蘭這么貼心,便也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看著張氏離開,袁冬初問道:“咱們去哪兒?”
周彩蘭示意客廳另一側:“那邊還有個小廳,通常都是曹家小姐接待年輕女子的地方。”
“哦。”袁冬初表示明白,接著笑問道,“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么,看你一路上都在找機會的樣子。”
周彩蘭先瞄一眼周圍,面部表情看起來很隨意,只是把說話的聲音壓低了:“我們來的時候遇到連巧珍了。”
“哦,”袁冬初的反應挺尋常,“你們住同一個鎮子嘛,難免的。”
不用說,那女人心理一準兒的又陰暗了。
果然,周彩蘭有點鬧心:“我當時坐在馬車里,聽半悅說外面是連氏,我便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去,正巧對上連巧珍的眼神,她眼睛里滿是怨毒之色。”
周彩蘭看向袁冬初,有些憤憤:“這連巧珍什么毛病?當初是她尋死覓活不愿嫁給相公,又不是相公拋棄了她。
“而且她嫁的康豪也不錯,有信義,又懂得疼愛女兒。她自己不好好珍惜,怨恨我們做什么?”
袁冬初笑道:“她不是簡單的怨恨你們,她是恨你們比她過得好。若你和秦公子日子過得凄慘,她才舒心,就沒那些怨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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