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卓靜蘭人家也是大家閨秀,后宅各種場面見得多了,又是個大方爽快的性格,應付這點事不成問題。
只等方大太太的話說完,她立即跟上解釋:“趙姨母千萬別這么說,能干的是冬初,我只是眼熱冬初的本事,跟著湊個熱鬧而已。
“就像母親說的,是否能做下來,我心里都沒底呢。您沒看我這沉不住氣的,心里惦著事兒,都沒休息好呢。”
她說著,還抬了抬小巧的下巴,示意身邊的袁冬初:“您瞧冬初,她才是真有本事,心里很有底了,只這么點梳洗更衣的時間,人家還小憩了一會兒。瞧瞧,精神頭多好。”
袁冬初:“……”特么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啊。她知道不能當出頭鳥,居然這么果斷的把自己給推了出來。
沒來由的被人引來仇恨,這怎么行?
她沖著趙太太笑了笑,對段氏和曾氏兩姐妹說道:“沒辦法,家中貧寒,無奈之下只能拋頭露面。只是做個粗活,其實全靠大家伙兒的幫襯。”
原來是家中貧寒,不得已啊。
曾家姑嫂三人明顯露出釋然之色。
趙太太和方大太太是發小,各自嫁人之后,還經常有書信來往。
或者回娘家、走個親戚什么的,寧可多繞上一半天的路程,也要見個面,感情自然深厚。
但到了晚輩這一代,因各自居住在不同的地方,沒多少相處時間,當然便有了自己的發小閨蜜。
對于卓靜蘭和段氏、曾茹來說,她們對彼此的感覺,更多是看家族和父母的情分。和睦相處、互相親近一點,當然也是可以的。
但如果某一方忽然成了別人家的孩子,自己經常要被拿來做對比,那就不怎么愉快了。
趙太太接到方大太太書信之前,她們便是有世交情分,見了面能互相親近的關系。
但接信之后,自家父母對卓家二小姐的不斷稱贊,就讓這份親近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
剛才自家母親再次夸贊卓靜蘭時,這種微妙的情緒便再次襲上三人心頭,準確的說是兩人。
曾秀婉對于卓家嫡女是否優秀很無感。不是一個層面的人嘛,實在嫉妒不起來。
好在卓家二小姐很善解人意,立即認慫并把矛盾轉移。
而被轉移的這個人,也很會說話。
原本一個很高大上的話題,立即被袁冬初說成無奈之舉,還很沒技術含量,是大家幫襯之后的結果。
就說嘛,女孩子家的,吃飽穿暖、有富貴日子過,誰會拋頭露面、在外奔波辛勞?
于是,袁冬初幾句話,便給了幾人錯覺:她之所以在外做事,就是因為家里太窮了。
讓人聽著,似乎其他人之所以沒做出什么名堂,完全就是因為她們沒必要那么做。如果真豁出去拋頭露面,自己一定也成的,說不定會做的更好。
當下幾人再看袁冬初,目光就和善起來,曾茹眼中還多了點同情:
簡直太不容易了,看著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女孩子,卻因不得已,還得做事賺錢。
嗯,就是這樣了。
心一下就沉靜滿足起來。
卓靜蘭扭頭看向袁冬初:你還能更扯一點嗎?天底下家境貧寒、吃不開飯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有你這種本事的。
袁冬初無辜回望:她哪兒說錯了?她家就是窮啊,她出來做事也是真的啊,一點沒說瞎話。
好吧,你厲害,你無敵。卓靜蘭轉回頭。
她笑盈盈的看向段氏,很愉快說著:“段姐姐這件襖子真漂亮,穿在段姐姐身上分外好看。我有一條珠串,和姐姐襖子的顏色很配。”
說完,她又轉向另外兩人,“還有阿茹妹妹和秀婉姐姐,我從家里出來時,特意選了一對耳墜和幾個簪花,很特別的,你們一定會喜歡。一會兒去我房里,咱們一起看看。”
方大太太和趙太太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沒想到她們兩人只是聊個天,這幾個小的還有了些暗流涌動的意思。
趙太太失笑過后,也輕嘆一聲。只從這件事上,就能看出自家兒媳和女兒,和卓靜蘭和袁冬初相比,差的挺遠。
她看了看時辰,起身笑道:“你們小女兒家的東西,等閑下了再看。咱們得先去吃飯,給方姨母接風。”
一行人先去了趙太太的院子,路上走著,曾茹和曾秀婉陪在卓靜蘭身邊,說些后宅女孩子常聊的話題。
段氏則有意落后,陪著袁冬初說話,交好之意非常明顯,和之前聽趙太太夸贊卓靜蘭時的神情頗有不同。
袁冬初稍稍驚訝了一下,居然對她這個沒什么身份的人如此客氣,大概是的了家中主事人的叮囑吧?
不過曾家能在歷屆官員手下,做穩錢糧這個差事,而且過的低調安寧,起碼在眼力和定力上是沒問題的。
官府錢糧方面的差事,被人們稱作肥差。能撈油水是真的,但一個不小心掉了腦袋,一樣不含糊。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曾家世代做錢糧事務,卻一直平安,足以說明曾家的尺寸把握的相當好。
貪朝廷和百姓的錢糧固然有危險,但一點兒不拿,阻了別人的好事,一樣也做不來這個差事。
袁冬初暗暗點頭,曾家的眼力,在她這里便也有了體現。
很可能便是曾家家主,看好誠運的投遞行和河運行,說不定連朝廷對誠運投遞的態度也把握到了。
于是借著這個機會,為將來的交往打下基礎,段氏便有了現在的態度。
在趙太太房里稍作等候,丫鬟進來稟報:曾大老爺和曾家長子、次子回來了,一會兒便會過來。
袁冬初算是見識了古代大家族的禮節,這其實就是提前告訴一聲,曾家家主一會兒要來,給客居的女眷們打個招呼。
當然,并不是每個客居女眷都能得到如此待遇,這也說明曾家對卓家的重視。
不多時,通報聲便傳進來:大老爺和大爺、二爺到了。
沒什么說的,大家都有準備,聞言全部起立迎接。
一番見面、行禮、客套,再坐下時,晚輩女眷們就沒位置了,都侍奉在趙太太和方大太太身后。
曾大老爺曾盛庭略問了問方大太太路上辛苦,便看向袁冬初,說道:“袁姑娘是稀客,初次來寒舍做客……嗯,拿幾個杌子來吧,都坐下說話。”
方大太太和卓靜蘭沒什么反應,她們都有共同的認識,依袁冬初的本事,受點優待拿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倒是曾家幾個晚輩,都露出意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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