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豪心有點涼,心不在焉的問道:“你路上可還辛苦?我這就去接阿慧回來。”
連巧珍隨意道:“那就抱回來吧,讓她在榻上玩耍便是,你從旁看著便是。”
康豪皺眉看向連巧珍,他打算探望張春生的。
“張大哥今日告假,說是受傷了,我想過去瞧瞧。”
連巧珍當即就沉了臉:“我這才剛回來,乏著呢。女兒也還在別人家,哪有時間去看一個外人?!”
康豪解釋:“聽說張大哥受的是刀傷,傷勢頗重。我來通州之后,多虧了張大哥照應。他遇到此種意外,我怎好不去探望?”
刀傷?
一個念頭在連巧珍腦中滑過。
受了刀傷,卻不報官,還要另行向衙門告假。
他那傷,一定不是辦衙門里的差事所致。
前些日子,康豪便是把誠運丟包裹的事,轉交給了張春生,怕不是和誠運投遞有關吧?
連巧珍冷冷的看著康豪:“張春生自己就是府衙捕快,受了很重的刀傷,卻都不敢報官。他大概替誠運追查包裹,惹到不該惹的人了吧?”
康豪臉色很不好看,他也有這樣的猜測,所以很擔心,也很內疚。
如果因為追查誠運包裹,導致張春生差點丟命,他這事辦的,就是在害人了。還是害的對自己很好的人。
“不行,我得去看看去。”康豪更不猶豫,立即起身。
連巧珍跟著站起,怒道:“不能去!”
口氣之強硬,讓康豪都愣怔了一下。
大約連巧珍也覺得,不該用這樣的語氣對丈夫說話,硬是壓了壓心緒,才緩聲說道:“若誠運的包裹真有蹊蹺,張春生就該放手。他處理不到,自己陷進去卻也罷了,把你也連累了算怎么回事?”
“張大哥不是那種人。”康豪不由分說便向外走。
連巧珍在他身后厲聲喝問:“顧天成和袁冬初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不遺余力!既然你如此看重外人,還要妻兒做什么?!”
康豪停住腳步,皺眉回頭:“張大哥受傷,我只是去看看他,怎么又扯出這許多亂七八糟的話?!”
連巧珍譏諷道:“不要口口聲聲張大哥張大哥的,你明明就是心系顧天成一伙人,卻假惺惺的把張春生掛在嘴上遮掩!”
“不過是相互投緣的朋友,什么叫心系顧天成一伙兒人?”康豪氣急,怎么就這么拎不清了!
這么一通折騰,康豪忽然就沒了探望張春生的心思。
自己堂堂男兒,想的都是通過好好做事,謀一個好些的將來。
可是,看看如今的他,竟是把自己淪落到如此境地。別說像以前一樣結交朋友,就是探望個發生意外的同僚,都艱難至此。
康豪呆立半晌,默然坐回矮塌,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連巧珍見康豪終于讓步,怒氣稍減,吩咐一旁摒息而立的香蓮:“去把阿慧抱回來。”
香蓮出門,康豪便抬起頭來,直視著連巧珍,說道:“我知道你心氣高,也有與之匹配的本事。嫁給我著實委屈你了,咱們……和離吧。”
連巧珍剛款款走回坐下,不想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當即便“忽”地站起,怒睜了雙目,難以置信的瞪著康豪:”你,你居然要和我和離?只因我說了誠運、說了顧天成和袁冬初,你就要和我和離!”
康豪頹然搖頭:“不是,是你本事太大,我著實配不上你。”
他說的是真心話,自從娶了連巧珍,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無能,無論怎樣努力,都被連巧珍遠遠地甩在身后。
自己沒本事,他沒臉要求連巧珍尊重他、上待他,但他可以選擇,選擇與自己身份相配的日子。
這樣的煎熬,他累了。
之前他心疼女兒,想等女兒大些再談這事。但現在看來,就是不和離,她的娘親也沒時間照看她。
但連巧珍不這樣想,她尖著嗓子叫道:“別說這些好聽的!我幫康家開了點心鋪子,讓康家二老和小叔、小姑過上了好日子。
“如今又剛給你生了女兒,還掙得若干家業。我不要求你感恩,可你居然要和我和離!”。
感恩嗎?康豪怔怔的看著連巧珍,原來她想讓他、讓他的父母弟妹感恩?
可是這種感恩,要持續多長時間?要感恩多久才能結束?
三年?五年?
還是三十年,五十年?
或者,是一輩子!
感恩一輩子嗎?他怕是不行的。
康豪黯然說道:“你賺來的家業,自然還是你的,我帶著女兒搬離這里便是,我們什么都不要。易水縣的點心鋪子……我會說服爹娘,全數歸還與你,所得銀錢也盡可能退給你。”
連巧珍的眼睛越瞪越大,心中除了熊熊燃燒的怒火,還有深深的恐懼。
從她回來這一世,全部的努力都在康豪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系她和康豪的將來。
可是現在,這個昧良心的,他要和她和離!
和離之后呢?他的爵位呢?是不是又要便宜哪個一無是處的賤女人?!
而她付出的全部心力,都將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