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初的到來,讓顧林對顧天成身邊之人的觀感再一次刷新。
之前有周山,再就是剛才跟進來的兩個小子,只看他們聽到顧天成身世之后的反應,也是各有所長。
現在進來的這個女子,年不過二八,衣著尋常,長相也不是很美貌,應該就是尋常百姓之家的女子。
但這女子的鎮定,和她眼眸流轉之間顯示出的靈動和氣度,卻很不尋常。
是的,就是在這個本應剛脫去稚氣的女子身上,顧林看到了一種很從容的氣度。這個認知,著實讓他感到驚訝。
就是這種驚訝,顧林沒直接讓她滾出去,而是喝問了來人是誰。
袁冬初看似平靜,心中卻是怒火中燒。
顧天成身高不差,但他終究年輕。如果放在現代,他也就是個將將參加高考的男孩子。
而鉗制著他的,則是一個正值壯年、經歷過十數年浴血拼殺的男人。
這個混蛋,之前做出拋妻棄子的混賬勾當。如今顧天成的事業好容易做出點眉目了,他來了,而且是這個樣子的!
他想干什么?!
“我是他的未婚妻。”袁冬初的回答擲地有聲,“敢問大將軍,顧當家犯了什么錯,大將軍要這樣對待他?”
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沒來由的,顧林有點下不去手了。對于顧天成犯了什么錯的詢問,他更是答不出來。
讓他堂堂大將軍開口,向兒子的未婚妻介紹,他是顧天成的父親?這個回答,聽起來很荒唐。
但顧天成犯了什么錯,就更難說清楚了。
即使他質疑的誠運投遞,就像顧天成所說,這是個在衙門報備、得到經營許可的生意。
那么,忤逆?
更不好。
當初劉氏放下各不相干的狠話,帶著顧天成離開。而他并未阻攔,相當于認可他和顧天成母子再也不相干。
眼前,這個沒吃過他一粒米,沒用過他一條線的兒子,更是沒有絲毫認回父親的意思。
這個逆子的未婚妻問到他面上,讓他如何回答?
顧林感覺自己大意了,這還是顧天成的未婚妻,只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如果進來的人是劉氏,看到他如此對待兒子,說不得就撲上來廝打他了。
而他還不能還手。
那種場面,讓他這個大將軍的顏面放哪里?
雖然心里發虛,但顧林冷峻的面色不變,手一松、順勢一推,他自己也從容的退開兩步。
站定后抖了抖衣袖,雙手負后,語氣居傲的說道:“男子說話,你一個女子不經通傳便闖進來,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顧天成被他推的也是后退了兩步,之后才站住。
他剛才是背對著門的,沒看到來人。但這種時候,能不打招呼進來的,一定是袁冬初。
被放開的同時,他先回頭看向袁冬初。
袁冬初自己覺得神色掩飾的很好,但顧天成卻在她眼底看到了惱恨和擔憂。
他疾走幾步,來到袁冬初身邊,低聲埋怨道:“不是說了讓你別出來嗎?”
“我不進來,你就被他掐死了!”袁冬初很沒好氣的說道,而且沒壓低音量。
她很想看看顧天成的脖子和手臂有沒有傷到,但顧林在場,只能忍住了。
撿順手的地方把托盤放下,袁冬初這才回答顧林的問話:“堂屋好長時間沒什么聲響。民女以為,大將軍來此的目的,顧當家一定不會認可,這種安靜并不正常。
“民女很擔心,所以假借送茶,進來看看顧當家狀況如何。”
顧天成已經脫離的顧林的掌控,袁冬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雖然她沒把話說全,但有些話不用說,她進來,果然看到顧天成狀況很不好。
顧林臉色依然冷峻,卻不再理會袁冬初的回答,而是用決斷的口氣對顧天成說道:“投遞行這個生意,你做不得,關了吧,或者盡快轉讓給別家。
“若顧家因此被皇上猜忌,別說我會不會殺你,皇上和朝廷就能把你和你那一桿兄弟置于死地!”
他說著,眼角掃過袁冬初,冷哼一聲:“到時,你的母親妻兒也難逃一劫。”
袁冬初心下大怒,顧林說的這些,并不是顧天成做投遞行不對,而是因為他有顧林這個有名無實的父親,才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這個人渣,他卻是把責任反過來,推給顧天成這個受害者了。
她迎向顧林掃過來的視線,說道:“若顧當家沒有一個顯赫的父親,這些事便不會發生。”
這tmd!顧林差點又拍桌子了。
這女子比顧天成還混帳!
她是什么意思?難道要讓他這個當父親的以死謝罪不成!還是干脆殺了他一了百了?
顧天成卻大感欣慰,這才是他的媳婦嘛!聽聽這話說的,一針見血啊!一點兒沒被狗屎的大將軍身份嚇到。
媳婦這么給力,他當然不能落后。當下語氣冷淡的說道:“多年前,大將軍便已認可我們各不相干,今日又單方面向我出手。我一介小民,沒本事反抗,但我和大將軍、和顧家,自此恩斷義絕!
“大將軍日后要對我趕盡殺絕,悉聽尊便。而我若是對上顧家和大將軍,也是按陌路應對,該如何便如何。
“誠運廟小,大將軍請吧!”
顧林剛被袁冬初搶白,如今又被顧天成說了如此決絕的話,頓時臉色鐵青,一雙眼睛想要噴火似的瞪著兩人,各種應對念頭紛至沓來。
看到顧林不加掩飾的神色,袁冬初有些擔心他會狗急跳墻。
若顧林真打算在這里把他二人處理掉,他們還真沒有還手之力。
而事后,大將軍的聲譽和將來,或者會因此事受損,但顧林的性命和富貴日子一定能保住。
說不定,沒落的大將軍,對皇權、對他人不再有威脅之后,還能更加安然的度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