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沒錯吧?”侯平再次問他招呼來的一眾茶客。
但這次卻不是自顧說下去,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眾人,等著他們的回應。
這樣子大家還能怎么辦?相互看一看,實話實說唄。
“是啊,我們都在一個茶攤坐著……”第一個開口的人先解釋他們是怎么看到的。
“我們看到這位壯士……”第二人很為難的看了趙姓壯漢一眼,他也是沒辦法,這才作證的啊。
“最初,我們還以為這位壯士是個……嗯,是個偷兒,不開眼的打算在那位小哥身上摸點什么……”接著開口的人,差不多還原了侯平的直播。
“哪里想到,這位卻不是偷兒,而是擠在貨船下來的兩人中間行走,小哥的包便碰到了他……”
“……嗯,他便揮拳頭了。那小哥躲閃,這人便一邊揮拳、一邊推著小哥,把他連人帶包裹推下河……”
圍觀的人雖然不少,但都是兩方沖突起來后才聞訊而來。這時聽到有人如此解說,再看姓趙壯漢和一干助拳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
這特么,說玄乎一點兒,壯漢都要有殺人的嫌疑了。
如今是小哥會水,若是個旱鴨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淹死了。
一旁胡先生那個懊惱啊,那個急啊。他光顧著看附近的人了,卻沒發現茶攤居然有人把這邊看了個清楚。
吃瓜群眾的議論一浪高過一浪,再看誠運這些人:可憐見的,原來真的只是自衛。瞧瞧被打的,鼻青臉腫、個個形容狼狽 衙役卻有點坐蠟了。
他們來這里,就是要一邊倒的偏袒打過招呼的一方,壓制另一方。
最好能以誠運的外鄉人身份做由頭,煽動大眾情緒,眾口一詞給他們加上個聚眾斗毆的罪名,把這些人帶走,羈押一段時間。
而現在……
衙役看向胡先生。
你說怎么辦吧?這事兒布置的,完全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天衣無縫。卻更像是對方做了充足的布局,只等你們踏入。
然后,你們便踏進來了。
那位胡先生著急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當即把自己扮成仗義執言的正義人士,踏前一步,朗聲說道:“這位大爺……”他說的是侯平。
侯平應聲看過來時,胡先生心虛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這個,這位大爺,這么遠的距離,你有沒有可能看錯了?”
再掃一眼姓趙諸人。
那幾個人會意,眼神兇悍的瞪視眾茶客,怒問:“是啊,碼頭上人來人往,那么遠的地方怎可能看清楚這里的事情?你們是一家的,都串通好的吧?”
“是啊!怎么可能看到?!”衙役轉過來怒喝,“作偽證是要吃官司、打板子的!”
眾茶客有點懵,有機靈點兒的,便看出衙役的態度有傾向。
再有那些氣勢洶洶的人,雖然他們說是仗義出手,但看著卻不像善茬子。
“這個……”
人們怯怯的看看衙役一方的人,再看看侯平……這情形,不敢說話了,誰都不敢惹呢。
侯平接收到和自己一起的茶客的小眼神,依然是那沒出息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極其的大氣。
“你們大概不是在害怕吧?切!有大爺我在,日后誰找你們麻煩,你們只管記住誰欺負你們便好,告訴大爺我……”
說著話的同時,大拇指指著自己,“我給你們出氣。加倍替你們討回來,還額外替你們找回損失。”
說完,還神色睥睨的掃視一圈,被他看到的人大多都眼神躲閃。
侯平還真有這本事,這家伙少年時便是個難纏的主兒,屬于滾刀肉類型。
這家伙讓人膽寒的是,當場能跟人玩命的打。但實力的確太過懸殊,他當下就能一走了之,一點兒不顧及面子什么的。
但過一段時間,他總能通過別的方式,把之前吃得虧都找回來,還能奉還。
這種事后清算的事情,他并不張揚,甚至加倍吃了虧的人都沒想到他身上。
但這樣的事情多了,都是曾經和他有過沖突的,大家再把各種事情一串,才清晰起來。
漸漸的,人們就不敢惹這家伙了。
誰也拿不準什么情況會觸到這貨的逆鱗,一個不小心把他惹毛了,當下被他生懟、或者暴揍一頓還好。
若被這家伙記在心里,之后的日子日日提著心的過活,這誰受得了?
衙役好歹還算公家人,被侯平看過之后倒沒顯得太慫,而是皺眉道:“我給你說侯平,日常小小不言的,咱睜只眼閉只眼便過去了。今日這事兒非同尋常,你不要跟著瞎摻和。”
侯平倒也知道分寸,并不硬抗,很尋常的語氣說道:“我們是為了協助官爺你辦差,所以才熱心趕來說說我們看到的真事兒。官爺若的確不讓我們說,那我們不說便是。”
“……”衙役張了張嘴,瞪了瞪眼,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貨難搞的地方就在這里,他不和人硬來啊。
胡先生撇開侯平,說道:“不管怎么說,日常口角也不能把人胳膊腿打壞了啊!這是誰做的?總得去衙門走一趟,問問清楚才是!”
顧天成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碼頭,姓胡的這位,負責針對誠運的這檔子事兒,自然關注誠運的事情,知道這位就是誠運的大當家。
如今這狀況,不能大范圍打擊誠運投遞,能把誠運的大當家弄大牢里關幾天也不錯。
即使最終沒大礙把人放出來,但板子總得挨幾下。
而且,之后他就是有案底的人了,日后行事會有很多顧忌。
姓趙的壯漢和其余助拳之人聽到胡先生的話,視線齊刷刷看向顧天成。
顧天成站在自己人中間,不突出也不刻意隱匿,那條短棍還握在他手中。
對上眾人投過來的視線,便走出兩步,站在徐志身邊,看著壯漢,淡淡說道:“既然存了打人的心,有可能還要憑這個賺銀子,總要做好打人不成反被打的準備。
“否則,這銀子太好賺,大家都搶著做這種營生,天下豈不是就亂了?”
之后,顧天成的手往后一劃拉,繼續道:“看看我誠運的兄弟,正常行船停靠,平白無故挨了若干拳腳……”
他目光漸漸冷厲,“眾位應該看到了吧,我們常年在河道上跑,為了應對意外,船上有幾條棍棒很正常。
“即使我們已經拼了命,還拿著棍棒,卻依然狼狽不堪,或輕或重的都受了傷。
“誰給我說說,如此好身手的十多個人,怎么會這么巧的遇到一起?
“若我們只是尋常船工,經過今天這的事,怕是大家伙兒以后都不敢在河道上行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