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種紛雜的氣氛中,誠運的人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
雖然沒有主顧上門,但徐志的手下看著竟然還多了。每天輪番帶著不同的人,卸門板、上門板,煞有介事的做著開門、關門的事務。
只不過,大家對此也有各自的理解。
坪州投遞行的這些新人,雖然衣著和精神風貌不一樣了。但只要認真辨認,便能看出這幾個人便是之前進入投遞行的幾個混混和小叫花。
人們認為,都是些生計沒著落的人,所以才顧不了那許多。只要有人招攬,還供吃供喝,不過是個暫時的棲身之所,為啥不來白吃白喝、享受一段時間呢?
這也變相說明,投遞行是真的有事了,招不到人,甚至原來曾下大力氣教導識字的投遞小子們,也棄誠運而去。
就算人們議論紛紛,但架不住誠運的人不著急啊。
顧天成還是不做正事的閑逛,把碼頭的情況摸了個大概之后,又扎扎實實把坪州城的街巷踩了兩圈。
遇到有趣、看著合適的人,他便湊上去搭訕,聊上一通。
待到海聊之后,真正合緣的人,顧天成通常會和對方通報姓名。有聽說過誠運的,才知道這位就是誠運的大當家。
期間,顧天成還見義勇為了一次,幫一個身形佝僂的中年書生追回了錢袋,順便很語重心長的教導小扒手一番。
當偷兒被拎著后脖領子,無論如何都掙不開,只能跟人離開時,身后的議論聲更大了。
就這么摸排了六天,坪州城和坪州碼頭很多人都知道,誠運的顧天成到了。
只看這個剛脫去稚氣的年輕人,帶著兩個半大小子,大模大樣的招搖過市,讓很多人對坪州城近日興起的流言,多了幾分疑惑。
于是,關于流言給人的下意識印象,誠運如今正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的印象,似乎有些動搖了。
沒見人誠運的大當家有多閑、多灑脫嗎?
人家每日都在悠哉悠哉的閑逛,時不時的還能揪住人嘮兩句磕,看著就是消遣來的。委實不是那種被欺負了、卻不敢報官的窩囊樣子。
于是,在誠運投遞行生意做不下去的流言中,還伴隨了各種版本的猜測。
有說沒那檔子事兒的;
也有說誠運的確出事了,大當家顧天成就是傳言中的狠角色,正到處找出手的人,打算找回場子呢;
也有說誠運被人針對,顧天成特意來此坐鎮應對變故的。只要沒人敢繼續對誠運動手,等到風聲過去,投遞行的營生會接著做下去。
各種流言交錯紛亂,就如顧天成幾人所料,坪州兩家牙行旁邊,開了名之為“飛雁信局”的字號,由牙行作保,開始招攬投遞業務。
坪州投遞行沒人上門,可這兩家飛雁信局,卻是有人上門詢問的,還真讓他們接了幾封信。
以侯平的意思,他這就要帶著人去那兩家信局,在他家門外曬太陽、嗑瓜子去了。
只不過,顧天成和袁冬初不想開這種惡性競爭的頭。以后的誠運,本就是在幫派模式的邊沿行走,不能在初期就給人不做正經生意的印象。
“那怎么辦?”侯平問道。
回答他的是袁冬初:“我們這次來,帶了些漆器樣本。過兩日吧,待新招的投遞培訓穩定下來,我和徐志找幾家有身份的代購熟客,上門推銷漆器。
不管投遞還是代購,只要能開張,還是權勢之家帶頭下的單子。相信絕大多數人,更愿意找熟悉的投遞行代送物品和信件。”
之后怎么處理飛雁信局,即使顧天成不做安排,袁冬初也相信,他們的運營方式,短時間內一定沒辦法和誠運相比。
至于長時間的積攢經驗……不好意思,恐怕他們撐不了那么長的時間。
“漆器?”侯平疑惑,“坪州城也有賣漆器的,想買隨時都可以,用不著跑老遠委托代購吧?”
袁冬初卻說:“我昨日看了兩家商號的漆器,手藝和翼陽差老遠了。而且翼陽一家漆器作坊的出品頗有新意,會有生意的。”
官宦府邸和豪紳大族可不會顧慮買賣人之間的傾軋,只要看好了中意的物品,即使是小物件,也會毫不在意的下單子委托。
“算是個辦法吧,試試也行。”
侯平終究是地痞無賴出身,對漆器什么的明顯不感興趣,雖沒斷言這事兒不靠譜,卻也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來對待的。
在他看來,這位姑娘在構思段子方面,確實有兩下子,所說道理能直指人心。
教人識字和制作章程,也挺厲害。
但買賣和暗中勢力的爭斗,他覺得,一個姑娘家根本不會懂。
漆器的制作過程耗時較長,翼陽的李掌柜得到袁冬初的指點,便開始積極著手制作。但一直到年前,才做出一些紋理不太深的小物件兒。
至于雕刻復雜的、和大件制品,制作周期兩到五個月不等,成品還在完善中。
好在圖樣和尺寸已經有了,而且同樣質量的漆片,可以給有圖樣的漆器制品做輔助展示。
待攬到單子,乘船到達翼陽時,李掌柜的第一批漆器大件也能交貨了,并不影響代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