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誠運投遞的名號,袁冬初很有信心。街上流浪的乞丐,尤其是小乞丐,一定會留意同樣在街上奔走的投遞小子。
只不過,投遞小子們是在做事,能賺工錢,送件多的,甚至能養家糊口。
果然,“誠運投遞”四個字,瞬間讓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
只不過,一個是驚喜的不敢相信,另一個卻是深信不疑中,好像想了些別的。
但是,兩人卻是同樣的念頭:這個不嫌棄叫花子的女子,居然是誠運投遞的!
是的,這兩個小乞丐,尤其灰襖的那個孩子,對袁冬初能鉆進破爛窩棚、有特別深刻的印象。
而且,隨后的袁冬初,也絲毫不掩飾她對窩棚的不習慣,沒在里面多待,而是選擇在外面等候大夫。
灰襖孩子想的多些,他能看出,這位小姐不喜歡破窩棚那個環境,卻也并未因此就嫌棄寶根母子。
原來她是誠運投遞的。
誠運投遞有字號、有門店,做的是正經做生意。只要他們的確在投遞行做事,就絕對不用擔心被拐賣。
誠運投遞跑腿送包裹信件的,好幾個都是少年呢。所以,誠運會看中他們,也在情理之中。
他們不怕工錢少,沒工錢也不打緊,只要有吃飯的地方、有住處,不被凌虐便好。
而且,他們不但知道誠運投遞,還知道誠運的河運行。
普通百姓和經營小店鋪的老板,可能更看好誠運投遞。
但乞丐和一些被欺壓的貧苦之人,更向往的卻是誠運南北。
地處大河岸邊的坪州城,河道上的消息同樣也能知道。
有傳言,誠運南北的大當家,便是賣苦力的垛工。他帶著一幫同樣苦出身的兄弟,和人合伙做起的誠運南北。
人們都說,只要人品好,能被誠運的大當家相中,便能加入誠運南北,受到大當家的庇護。
還有,投遞小子正式投送之前,誠運還會教他們認字。起碼要認得街巷名稱,人名也得想法子記住,才能勝任投遞這個差事。
灰襖孩子自認不比別人差,別的孩子能把那些文字認下來,他一定也能。
若是能進入誠運,就是天上掉下的好事砸到他身上了。
兩個孩子瞬間動心。
不但動心,還有些擔心,擔心誠運會看不上他們。
畢竟,最先答應的是寶根,這位小姐還花了銀子替寶根娘看病、抓藥。人家畢竟花了銀子,當然首選寶根。
只是,不知誠運需要幾個他們這樣的人?
還是那穿灰襖的孩子,有些迫切的說道:“如果是誠運投遞用人,我們是愿意去的。”
另一個孩子生怕他們表示的誠意不夠,忙忙的補充道:“不給工錢也沒關系,只要有飯吃,有地方住就行。”
袁冬初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依然微笑著說道:“誠運投遞不但送信,還要送不同的物品;不但不能送錯地方,還得保證投遞的人沒有貪念。我們可不會什么人都收的。”
另一個孩子急了,替自己正名:“我們不貪心的。剛才拿了銅錢,我們原封不動都給了大夫,一個銅子兒都沒貪。”
灰襖小子也連連點頭。
袁冬初繼續笑問:“是嗎?不知你們路上有沒有商議過,到底是用二十幾文去請大夫,還是分了錢跑路?”
“我們……”先說話的孩子立即漲紅了臉。
穿灰襖的那個,也是心虛的眼睛亂瞟。
袁冬初踩著腳蹬上了馬車,待到陳嬤嬤也上來,袁冬初才探出頭,看著兩個極其失落的孩子,說道:“你們明日來誠運投遞,用不用的,得詳細談過才能確定。”
小乞丐本已經沮喪到了極點,猛然聽到還有機會,又是大喜。
袁冬初繼續叮囑:“不過你們可記住了,若是一群一伙的乞丐都跑來誠運投遞找事做,我們可就一個都不能收了。”
一個忙不迭的答應:“是是是。”
另一個同樣如小雞啄米一邊點頭:“知道知道。”
兩個衣衫襤褸的孩子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馬車走的沒影子了,都沒動一下。
穿灰襖那個,眼中又流露出那種若有所思的神色。
另一個孩子察覺他神色有異,問道:“省心,你改主意了嗎?之前咱們不是商量好,只要他們有正經門店,咱都要去試一試嗎?”
省心是灰襖孩子的名字,而說話的這個,名叫石頭。
兩人請大夫的途中,的確商量過,要不要拿著錢跑路。
石頭雖然也眼饞這些銅錢,但同時也很猶豫。他覺得那位姑娘是好心人,他們不該辜負好心人的信任。
而省心卻另有想法。
二十幾個銅錢若是他們兩人分,一人十幾個,不過能保證他們多幾天不挨餓。
受凍挨餓,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忍一忍便過去了。
如果給寶根娘看病的幾個人,真的為了找人做事,即使是為了少給、或者不給工錢,省心覺得,也比他們在外乞討強些。
若是在作坊做事就更好了。即使不給工錢,多做幾年,他們偷摸的,說不定還能學一門手藝。
兩個人各有想法,都不打算貪這幾個大錢。
于是,他們便順順當當把大夫請了回來。
可石頭現在端詳省心的神色,卻有些拿不準他是什么想法了。
卻聽省心說道:“沒事,我剛想到,也不知那位小姐說話能算數不。她一個女子,終究不是誠運的大當家。”
這么一說,石頭心里也空落落的了:“千萬不要白歡喜一場啊。”
袁冬初回到坪州投遞行后院,周山和秀春、小翠三人還在整理狼藉的院子和房間。徐志把他兩個手下也派來幫手,店里只他一人支應著。
五個人都是手腳麻利的人,竟是把幾個房間收拾的有些模樣了。
秀春和小翠用了一個上午,把其余幾個房間的窗戶和門扇,都重新糊了麻紙,至少不會走風漏氣了。
袁冬初和婉兒、陳嬤嬤把買來的物品分別放進堂屋和廚房,并不打擾周山等人做事,徑自去廚房張羅午飯。
又過了好一陣子,眼看著午飯已經好了,顧天成和星輝才回來。
袁冬初在廚房聽到動靜,探頭看去,果然就是顧天成二人。
兩人離開時是什么樣子,現在還是什么樣子。只是,顧天成那個怪怪的員外帽沒戴在頭上,而是拿在手里。
兩人看著沒絲毫打斗過的痕跡,連發髻的頭發絲兒都不帶亂的。
袁冬初再看他們身后,果然沒帶人回來。
顧天成看著袁冬初一系列的動靜,笑著說道:“不用看了,就我倆,沒別人。”
袁冬初解下圍裙,走出廚房,笑問道:“怎么?沒人上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