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倒也沒急吼吼的跑去問,直到袁冬初慢悠悠溜達過來。
秀春看了看小翠,這妮子是指望不上的,這種沖鋒陷陣的事,還是得她來做。
“冬初,顧大哥他來干嘛?”秀春還是她一貫爽快的性格。
袁冬初往回走時很慢條斯理,其實心下也在琢磨怎么應對。秀春一向快言快語,一定會追問顧天成的異樣。
她該怎么回答呢?
“秀春啊,這個事兒和顧大哥的家事有關,他不愿讓人知道,我……這個實在不好說啊。”袁冬初很為難的說道。
這事兒沒錯,就是顧天成的家事吧?人家顧天成要說親了,這事兒還沒明確著落下來,她怎么好和人亂嚼舌根?
當然,如果女方不是她的話,這個理由就更加充分了。只不過,女方若不是她的話……這事兒好像就有點兒惆悵了啊……她現在就不是這么淡定了吧?
袁冬初的思緒,一下子就飄遠了。
秀春沒得到答案,也是萬分遺憾。
但這事兒是顧家私事,還真不好再打聽,秀春很體諒的說道:“那冬初你還是別為難了。”
袁冬初暗汗了一把。
秀春說完之后并不糾結:“那咱走吧,不是還要選窗戶的格柵樣式嗎?咱這就去選,就聽你的,咱一定不能要那些花里胡哨的,選結實明亮的就好……”
袁冬初笑著跟上去,和小翠揶揄道:“看,咱們秀春有進步了哦,已經能把好奇心壓下,不簡單呢。”
秀春頗為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不然呢,你以為我會一直都那么沒心沒肺嗎?”
“是是是……”袁冬初和小翠兩人連忙點頭。
袁冬初心中感嘆不已,這時代的女孩子真的挺早熟的。不是指身體上,而是指性情和心智上。
她和她們兩人一起做事還不足一年,但秀春和小翠進步飛快。
認字方面也是,大概時間比較多,又肯下辛苦,短短時間,不但很多常用語、常用地名人名都認了下來,注音符號也掌握的很快很扎實。
接下來,能交代一些事情給她們做了。稍加歷練,易水縣這一塊的投遞事務,直接交到她們手上都可以。
顧天成從辦公樓施工地出來,時辰依然不早,太陽都偏西了。陽光照在河面上,泛起滿江的橙紅色粼粼波光。
顧天成興沖沖回到碼頭,正瞧見劉啟元和姜成華兩人在一起,指著河面說著什么。
顧天成頗有興致的參與三人的話題,再次和姜、陳兩人約了明日去延浦鎮的時間,才交代劉啟元照看碼頭上兄弟們的事務,他有事,先回了。
看著劉啟元別有深意的眼神,顧天成也是一笑,便邁著大步離開。
陳子更搞不清狀況,詫異問劉啟元道:“顧兄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難道遇到什么喜事了?”
劉啟元看起來很困惑:“不知道啊,也許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他面上一派高深莫測的沉思狀,心里卻是門兒清。
那小子剛才去找袁冬初,一定是小兩口有了主意,顧天成這才眉飛色舞的趕回家,給她娘報喜去了。
顧天成大步流星趕回家,顧母正在做針線。
短短半年多的時間,顧天成身份就有了變化,過去那些衣物顯然不夠用了。
日常做粗活兒的衣物自然有,但若出門趕路,或者去像樣些的府上做客,衣物就得講究一些,否則也是對人家府上的不尊重。
這次誠運的船去沐州,額外帶回一些料子。除了袁冬初自家留下的,還另外給應付場面的幾個兄弟分了分,都是預備場面上穿著。
顧母現在就是在給顧天成裁剪一件寶藍色夾袍,聽到院子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心下還頗覺詫異,今日回來的挺早啊。
顧母知道顧天成今日要陪秦公子回延浦鎮,找秦老爺說那什么注音符號的事。
現在兒子不但早回來了,而且聽那腳步的輕快,應該是事情辦得很順利。
顧母當年是逃難,帶著年幼的兒子來到牧良鎮,壓根就沒什么家底。
多年來,靠著給人做針線、打零工,才把兒子養大。住的地方,當然更沒辦法講究,只是在大雜院里租了一間屋子。
房間里簡單打了個隔扇,母子二人在這個房間,將就了這么多年。
雖然期間也有改善住處的條件,但顧天成想攢錢買船,顧母當然支持。于是,直至今日,母子二人依然擠在這個大雜院里。
大雜院里多熱鬧啊,顧天成進了院子,先得和院里大叔大嬸、鄰家小弟小妹打過招呼,才能順利進門。
念著顧天成今日遠赴了一趟延浦鎮,從來不慣兒子的顧母也是放下手里的活兒,去灶下溫著的水壺中,倒了杯熱水遞給進門的顧天成。
顧天成先喊了“娘”,才接下杯子,順勢坐在桌旁,見到他娘正裁剪的衣料,笑著說道:“這又是給我做的嗎?給您的衣料也有不少,您好歹也給自己做兩身啊。”
顧母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詢問去延浦鎮的事情辦的怎樣,就聽到顧天成問話,當下笑道:“我都老婆子了,整日守在家里做些家務,哪里用得上那樣的好料子。”
顧天成一邊喝著水,一邊笑吟吟的說道:“您說的什么話?您兒子我有出息,您以后是當老太君的命。這點料子才算什么,咱以后要過穿金戴銀的日子呢。”
“好好說話。”顧母瞥了他一眼,手邊不停,繼續整理裁剪好的衣料。
這小子就是跳脫的厲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瞧著他手下帶著不少兄弟,又是做的正經生意,有些日子沒敲打他,又開始得瑟了。
聽到母親的告誡,顧天成一反常態的沒做收斂,繼續笑吟吟說道:“您看,我今日比往常回來的早吧?我是特意早些回來,來給您報喜的。
“給我報喜?我能有什么喜事?只要你不給我惹禍,就是喜事了。”顧母繼續低頭做事,不為所動。
雖然是這么想的,但嘴角也含了一抹笑意,她兒子終究長大了,也著實能干。
就拿今日這一趟延浦鎮之行,秦家的識字典籍若是編撰成功,對讀書人和天下學子來說,必然是大事。
而這件大事中,就有她這從小混市井兒子的一份參與,她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得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