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伊薩落網,從暹王的角度來看,不一定是件喜事。
  倘若S國想逮捕伊薩,則需再等一個契機。
  靳驪華帶出駐地的那部分賬本,唐黎是翻閱過的。
  近些年,伊薩集團往S國走私的白面數量極少,大多數是販往暹國、越國還有歐美國家。
  S國開展掃_毒行動,這把火燒到最后,恐怕難給伊薩定罪。
  有一個靳驪華,就可以有第二個。
  只要伊薩不犯下滔天大罪,南瓦聯軍還是會保他,面對S國的再次發難,極有可能弄個替死鬼交給S國。
  暹國卻不一樣。
  伊薩販往暹國的白面,可以登記造冊了。
  或許是有恃無恐,這一點,伊薩從未刻意遮掩。
  抓獲了伊薩,當年行動小組十幾條人命的真相才能重見天日。
  然而一切,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季銘等人已等在寺廟外,唐黎一上車就發現宋景天在看書,看的還是《地藏菩薩本愿經》:“…………”
  不知道這本S國特色的經書又是哪兒來的。
  小家伙顯然也沒打算告訴她。
  見唐黎上車來,捧著書轉過身去,只拿屁股對準她。
  唐黎:“……”
  抵達李宅,一下車,宋景天就跟隨季銘去車后。
  唐黎察覺他似從后備箱里取了東西,又見小家伙好像在避著自己、一雙小肉手揣在身前,出于好奇,問了一句:“手上拿了什么?”
  “沒,沒什么。”小家伙矢口否認。
  唐黎徑直繞去他前面,這才看清他手上是個小包袱。
  宋景天說:“是我買的紀念品。”
  “買紀念品要偷偷摸摸的?”
  “這不是怕你再跟我搶。”
  衛生紙的事,他可都還記著呢。
  唐黎:“……”
  懶得再理這個小摳門,唐黎兀自往里去。
  接待他們的,依然是婉娜拉。
  至于李家其他傭人,唐黎沒再瞧見熟臉,心中也猜到,上次她去機場的行蹤被泄露,李灝恐怕對整個李宅的下人進行了大清洗。
  唐黎依然住原先那個房間。
  宋景天和其他隨行人員,則被安排在同一層。
  小家伙難得不粘人。
  吃過晚飯,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理由是,養精蓄銳,為明天的法事做準備。
  唐黎才上樓,接到宋柏彥的電話。
  還是一通視頻電話。
  接起電話,發現宋柏彥并非在辦公室,而是在二樓的書房。
  “吃過晚飯了?”宋柏彥問她。
  唐黎點頭,反問:“你呢?”
  “也剛吃完。”宋柏彥佇立書桌旁:“下午去過寺廟了?”
  “嗯。”
  唐黎不忘求表揚:“還跟著念了一小時的經。”
  宋柏彥眼梢泛起一縷笑,嗓音醇緩:“暹國的經文應該不好懂。”
  唐黎:“……”
  被說破,臉頰有些熱。
  跪坐在那里,有口無心的何止宋景天。
  領頭老僧是用暹語念的佛經,她十句里也就聽懂一兩個詞,到后來,干脆只動嘴不出聲。
  法事結束的時候,李家人臉上多少有疲態。
  只有她和宋景天仍然紅光滿面。
  她都想好了,明天選個不起眼的角落。
  讓李家人前往寺廟誦經一周,是李灝下的命令。
  跪坐在那里誦經挺遭罪,所以唐黎沒想再捎上宋景天,準備請婉娜拉找兩個當地向導,讓保鏢帶著宋景天在清府玩上一圈。
  宋柏彥將手里杯子放回書桌上,也問:“小家伙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唐黎如實道:“那倒沒有。”
  說著,想起另一樁事:“還沒謝謝你。”
  “謝我什么?”宋柏彥開腔。
  “謝謝你把賬本復印件給了李灝。”
  這個給,自然是私下給的。
  倘若被外人知曉,免不了說宋柏彥假公濟私。
  宋柏彥說:“如果我沒記錯,東西還是你親自上交的。”
  唐黎:“那不一樣。”
  交出賬本的時候,她看待宋柏彥,是一國總統,而非她的丈夫。
  換言之,那賬本是歸公了的。
  “反正……就是謝謝你。”
  不止因為這一次。
  唐黎在心底補充了后半段。
  宋柏彥聽了失笑:“跟我還這么客氣?”
  這話貌似尋常,落到唐黎耳里,心頭卻像被撓了一下。
  “生活需要一點儀式感。”
  這是她的回答。
  宋柏彥卻笑起來,講的話也別有所指:“往后要都這樣守禮了,也不見得壞事。”
  “……”唐黎想起了昨晚的吹笛子。
  兩只耳朵有變紅的跡象。
  她就是有些好奇,才想試試看。
  畢竟——
  老看豬跑,看多了,也會想嘗一嘗豬肉。
  而且,吃力不討好說的就是她。
  到現在她還沒忘腮幫子泛酸的感覺,也得到一個教訓——
  有的肉不能亂吃。
  宋柏彥那邊,似有叩門聲。
  唐黎借機結束了通話。
  瞧著某人落荒而逃,宋柏彥又微微一笑。
  至于敲門進來的,是裴時聿。
  裴時聿攥著一個小號牛皮紙袋,等宋柏彥將平板倒扣在桌上,才出聲:“這是薊瑤剛送來的,這星期的藥。”
  之前的藥,宋柏彥沒吃,他是知道的。
  似乎閣下是有所顧慮。
  然而,抗腫瘤的藥物有毒副作用,是無法改變的結果。
  裴時聿又道:“手術時間需要您再做確認。”
  “就定在月中旬吧。”宋柏彥沒再更改:“等我從暹國回來,讓瑞和那邊也做好準備。”
  裴時聿將小紙袋放到書桌上,還是再叮囑一句:“雖然是微創手術,該服用的藥,您還是得服用。”
  宋柏彥點了頭。
  裴時聿出去,宋柏彥也將目光投向書桌上的相框。
  那里面裝著一張照片。
  宋柏彥拿起相框,看著照片上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歲的光景,蹲在彌娑河前摟著一條小土狗,笑靨生花。
  這張照片,應該是唐黎悄悄放進來的。
  大拇指拂過女孩的嘴角,心中不是沒有感觸——
  自己并非一個會被道德束縛的人,也算不上一個絕對的好人。
  現如今,所作所為,卻是處處有悖于自己的過往經歷,只因那些事統統與她有關,到最后,才會每件都想去插一手。
  倒是真應了那句——
  英雄難過美人關。
  是宿命,亦是結局。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