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絲撓著唇瓣,唐黎不由得蹭了蹭。
  這兩下蹭,全落在宋柏彥腿側。
  宋柏彥低頭瞧向未醒的唐黎,替她拂開頰邊發絲,就是這個小東西,如今隨時隨地都在牽動自己的心神。
  唐茵照片的事,自是沒瞞過他的眼。
  唐黎不提,內務人員卻會將此事報備給警衛處。
  檀宮所收信件都需作登記。
  即使監控錄像未拍下放信人,哪些賓客昨天靠近過主桌,卻是可以篩選出來的,雖然這個篩選得到的結果并無多大用處。
  名單拿到手里,也不過是個猜測。
  突然出現這么一張照片,要說沒用意也不大可能。
  左右不過是知曉了唐黎的真實身世。
  燈光下,宋柏彥注意到唐黎微蹙的眉頭,終歸還是太年輕,一遇到難解的麻煩,總會顯露幾分到臉上。
  放信人恰恰也是抓住唐黎年輕這點作為突破口。
  倘若唐黎過于愚鈍,收到那封信,也就直接拿了照片來找他。
  慧極必傷,并非無的放矢。
  宋柏彥的大手掌,輕輕落在唐黎腦袋上。
  他家的小孩,正在一天天成長。
  說不上好與壞。
  有自己的小心思,自然也該被允許。
  保護過度,遇上孩子叛逆期,反而落不到一點好。
  唐黎是被尿憋醒的。
  一睜眼,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房間里亮著壁燈,厚重的窗簾未拉緊,些微晨光從簾縫瀉進來。
  準備去衛生間,一坐起來,唐黎發現自己并非身處客房,而是回到了主臥。
  床頭柜上,也擺著她昨晚取走的充電器。
  床上枕頭依然是一對。
  意識到自己昨晚的‘分房’是做夢,她用手腕錘了錘太陽穴。
  這難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再看手機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左右。
  這個點,宋柏彥早就起來。
  想起自己的打算,唐黎沒再賴床。
  洗漱的時候,瞥見盥洗臺邊的剃須刀,她握在了手里,也不再急著抹掉嘴邊牙膏泡沫。
  倘若以后真要分開,是不是該拿一件紀念品?
  畢竟不是撕破臉分的手。
  像他們這種情況,她肯定會想念宋柏彥。
  拿別的,都不如剃須刀有象征性。
  唐黎去吃早餐之前,先收拾好了東西,這會兒,閔姨還在餐廳里,打理蕭明蘭養的盆栽,瞧見唐黎特地打招呼:“二爺早晨上學,老夫人送他去的,順帶著去一趟傅家,估計得下午才回來。”
  唐黎原本還想著,該怎么向蕭明蘭解釋自己住回華府壹號的事,當時說好要在檀宮待半個月,既然蕭明蘭不在,反倒省了她找理由。
  等她在餐桌前坐下,閔姨又道:“先生在一樓辦公。”
  唐黎沒接這話。
  她要走,肯定得知會宋柏彥。
  其實昨晚就該開口的。
  可當宋柏彥給她卷袖子,她忽然就說不出口。
  之后,再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一勺溫熱的白粥入口。
  韓繼風說的話,再次浮現在她腦海中。
  如果她現在告訴宋柏彥,彌娑河流域有個毒梟想污蔑他收受賄賂,會不會被認為有臆想癥?
  還是該說,自己拜過一個得道高僧為師,所以會預知未來?
  唐黎旋即又掐滅這個念頭。
  上一個傳播封建迷信的大師,至今還在踩縫紉機。
  況且,宋柏彥被指證,最重要的癥結,也不是那個叫伊薩的毒梟。
  而是宋柏彥與唐家人有過往來。
  這個事實的存在,才會讓所謂的指控成立。
  就算沒了伊薩,也會有二薩。
  只要她還和宋柏彥在一起,那就是潛在的最大把柄。
  黎家與她有利益捆綁,才會選擇閉嘴。
  至于其他人——
  唐黎捏著調羹,想到的,是網上那些選民游行逼總統下臺的新聞,當宋柏彥面臨類似質疑,她希望自己是幫他洗清嫌疑,而不是坐實那些罪名。
  她不是那些政客。
  甚至,也沒有多么聰明。
  但她知道,不該讓自己愛的人受到傷害。
  所謂的攜手共同面對,是拿宋柏彥的政途在做賭注。
  真正在乎一個人,總是不愿意讓他身邊有一點不穩定因素。
  哪怕這個因素就是她自己。
  用過早餐,唐黎重新回去了主臥。
  她坐在床邊,回想著自己還有沒有落下什么,正準備再去衣帽間看看,主臥的門就開了。
  唐黎瞧見宋柏彥,第一反應,便是去看腳邊的拉桿箱。
  她本打算在無飯桌上與宋柏彥提這事。
  未曾想,宋柏彥會突然回臥室,她想藏起拉桿箱已經來不及。
  不等她打好腹稿,宋柏彥也看到了拉桿箱:“明天錄節目,今天就收拾好了?”
  唐黎只好順勢點了頭:“嗯。”
  “錄完節目,是準備直接回華府壹號?”
  唐黎:“……”
  她沒想到,宋柏彥會這么認為。
  或許是自己用了大箱子。
  唐黎有一種瞌睡被送枕頭的錯覺,原先難以啟齒的話題,突然就找到切入點:“錄完這期節目,我可能要拍個,住在華府壹號出入會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