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這身人偶服,活像個大烤爐。
這會兒,離她最近的安保人員也有五米之遠。
如果她摘掉頭套大喊一聲,安保人員肯定能聽見,但這樣一來,明天的V博熱搜就可能是——某女星半夜自掛檀宮外圍,企圖不明。
有的時候,臉皮薄就是比較吃虧。
因為站得時間太長,小腿肚已有了酸意。
她抓著柵欄下蹲,一邊探頭,瞧向大門前巡視的安保人員,心里計算著,要是自己戴著頭套喚人的成功率會有多少。
心理建樹還沒做好,耳邊傳來一道溫厚的男聲,是她所熟悉的:“大晚上的,蹲在這偷窺大門?”
唐黎:“…………”
甚至不用回頭,已是人間修羅場。
旋即側身,面朝向柵欄。
這一幕,與辦公室窗前所見的何其相似。
宋柏彥慢慢直起身,瞧著人偶熊努力裝不存在的滑稽樣,面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蹲在那么窄的基臺上,不覺得累?”
這番詢問,未得到任何回應。
“聽說原欽身上發疹子,已經去醫院。”
話落,人偶熊的背影微微一動。
可見劑量還是不夠。
宋柏彥也沒嫌基臺落了灰,用手指簡單擦拭就坐下,“這種天氣,穿一件襯衫都覺得熱,這么厚的棉服,怕是要悶出毛病來。”
那雙攀著柵欄的熊掌,忽然改為抱住柵欄。
熊腦袋一偏,耷著柵欄不看他。
儼然是破罐子破摔的德性。
“下午季銘還在講,這幾日檀宮附近多了些做生意的,不是賣糖葫蘆就是穿著人偶服賣氣球,正打算叫安保處做一番清理。”宋柏彥說話的腔調,像是在與她隨意攀談,“也不用將人抓起來,只需去城管局做個備案。”
那熊腦袋悄悄轉了回來。
宋柏彥又說:“至于那些在檀宮外徘徊不去、常常探頭探腦的,還是得帶到安保處作詳細問話。”
“……”唐黎。
宋柏彥出現在這里,十有八九是知道了自己干的事。
說這些話,不過是在逼她就范。
不是自己培養出來的人,胳臂肘終究是往外拐的。
忍不住對著柵欄無聲感慨。
原欽丟下她走了,她要想離開這里,只能自個兒想辦法。
宋柏彥看向旁邊人偶熊,見它這么沉得住氣,作出商量狀:“要不這么著,我讓安保人員過來,給你做個身份登記。”
說完,作勢起身。
一只熊掌伸來,攔住了他。
隨后,它又用熊掌指自己的右腳。
宋柏彥這才注意到那只陷在兩道柵欄之間的‘熊腳’,也就明白唐黎為何掛在柵欄上不走了,人偶服的拉鏈又在身后,自己怕是不好脫。
怕他沒看懂手勢,人偶熊站了起來。
它的左腳從基臺上跨下,穩穩踩在地上,右腳做了個‘想抽卻抽不出來’的演示動作。
然后,又轉著腦袋去瞧宋柏彥。
宋柏彥看過那只‘熊腳’,緩聲開腔:“照這傷勢,恐怕得鋸腿。”
唐黎:“……”我信你個鬼。
宋柏彥仍坐在基臺處,抬頭望向她,目光依舊深邃溫潤:“我再給你出個主意,不要這身衣服,把它給脫了。”
唐黎當然知道脫掉人偶服自己就能把腳拿出來。
如果來的人是原欽,不用他提及,自己都會催他幫忙脫人偶服。
然而,在她面前的是宋柏彥。
已經夠丟臉。
倘若再顯出原形,真的連里子都沒了。
不在宋柏彥面前脫下人偶服,是她今晚最后的倔強。
因為她不希望將來子孫回憶起他們奶奶太奶奶,只記得她是個掛在總統府邸外的沙雕。
——她當然不會主動提自己干的傻事,難保宋柏彥也不會。
不再求助于宋柏彥,她彎腰去拔自己的右腳。
胖乎乎的身子透出一股笨拙勁兒。
拔了一會兒,沒任何成效。
……倒也不能說‘毫無成效’,至少出了一身汗(╥﹏╥)。
一只熊掌扶著鐵柵欄,一只熊腳卡在柵欄里,人偶熊身體后仰,慢悠悠地轉腦袋,再度瞅向旁邊基臺。
不知何時,宋柏彥點了一支煙。
檀宮外圍的路燈光,不如正門那處明亮。
一點紅星映著斑駁樹影,忽明忽暗,不時照出男人精壯的手臂輪廓,還有那截上卷的白襯袖,比起她的焦頭爛額,別有一番悠然閑情。
所以,這人就是純心看她的笑話。
唐黎再遲鈍也意識到這點。
越是這樣,越是不想向他求助。
她把身子轉回來,剛準備再去拔腳,宋柏彥卻站起來,又往那只被夾住的‘熊腳’上打量一眼,提出了建議:“不脫這身衣服,那就只能換個方式,我幫你拽著這衣服的熊腳,你使勁把自己的腳往外抽,你看怎么樣?”
最后五個字,是明知故問。
心中腹誹是一回事,面上沒拒絕這個提議。
當宋柏彥把夾煙的右手伸進柵欄,牢牢握住人偶服的‘鞋子’,唐黎右手攀著柵欄穩定重心,一邊把右腿抽離人偶服的右褲腿,因為她生得瘦,做起這個動作并不難。
真腳脫離禁錮,不忘將熊腿也從柵欄里取出來。
等她把人偶服穿好,正準備跑路,剛一轉身,熊耳朵就被拽了個正著。
唐黎:“……”
受制于人,不得不重新回過身。
“不說謝謝就打算走了?”
唐黎一向識時務,立即配合地左腳尖一翹,雙手往頭頂一擱,比了一顆‘愛心’。
一比完,撒腿就跑。
宋柏彥手執煙坐在基臺邊,笑望著她小碎步麻溜,像個靈活的胖子,一眨眼就過了檀宮前的康莊大道,途徑路邊坎道,往前一蹦,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
唐黎是原路折返。
本想先找個人幫自己脫衣服,一走近北海公園,發現自己那輛保姆車居然還在路旁。
所以——
宋柏彥又騙她,原欽根本沒去醫院。
唐黎不由得小跑過去,當她看清楚車旁的人:“……”
季銘已拉開后車門:“先生叮囑,讓我送夫人回黎家。”
唐黎知道再抵賴也沒甚意思,干脆默認季銘的稱謂,脫了人偶服上車,等季銘坐進駕駛室,她才問:“既然你家先生都知道了,怎么還送我回黎家?”
“先生說了,您不想讓他知道,他可以不知道。”
“……”大型社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