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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獲啟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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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藥師和波洛為“起泡酒”忙碌的這個晚上,紫羅蘭城山巔的城堡中,又是一場舞會開到了深夜,這并不是托里爾大公召開的,而是如今已經確認要繼承托里爾疆的羅茲威爾,托里爾大公已經為這位繼承人安排好了一切,他的功勛已然足夠繼位大公,現在只要積攢人望,收攏人心就可以了。

  而貴族之間,一般就是靠宴會、舞會這樣的一次次社交來溝通的。畢竟私下溝通只適用于需要拉攏成心腹的人,而要廣交朋友還是得這種場合。

  不過有些人就沒那么開心了。

  在舞會廳的一個角落里,一身禮服的女子端著一杯酒,懊喪地坐在了一個有著花白頭發的男子身邊。

  “叔叔,我真的不想參加這種宴會了。”

  “只是因為這些人不是給你拉攏的,你不高興?”花白頭發的男子笑呵呵地說道,“蒂亞,你應該清楚,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應該去找一塊領土,而不是在紫羅蘭城空耗。”

  “可是我生下來就在紫羅蘭城,父親連繼承權的爭奪資格都沒給我——”

  男子只是笑著安慰,但他很清楚,蒂亞沒資格只是因為她實在不行。眼高手低,驕傲自大,待人接物只學了個表面,這種半桶水的本事想招攬到那群在紫羅蘭城里位高權重的那些老油條,那只能說是夢是好的。

  不過這也正好。

  “你需要多充實一下自己,去我的書房拿幾本書吧。紫羅蘭城早就已經定下了繼承人,現在你要學會如何與他們打好關系的情況下,發展出自己的勢力。”

  “好吧,可我最討厭讀書了,除非是那些故事書,那些還比較有意思……總比這里強。”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而在蒂亞離開后一段時間,一位仆人就來到了他身邊,附耳低聲告知了他什么。

  “很好。”男人將兩枚銀幣放在了仆人手里,隨后便悄然退出了屋門,同時褪去的還有他的面貌。

  “如此一來,最后一個也已經送出去了。”

  完全換了另一個樣子的清瘦男子從舞會的禮堂中走出來,如果不認識他,那么大概會認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族,盡管沒有他之前那般模樣的貴氣,也看得出是小有家資。

  但如果有人認出他,恐怕多半都要退避三舍。

  “獲啟示者”,“作家”愛德懷德。

  誰也不會想到潘德昂這樣一個老牌的瘟疫使徒,居然會找同樣老資格的瘟疫使徒結成同盟。畢竟這些曾經搞出過不小動靜的使徒互相之間都挺看不順眼,都認為自己才是代行神意的唯一之人。愛德懷德更是一個蟄伏許久的使徒,除了教會以外,外部記載中大多數對他甚至已經判定為了死亡。

  愛德懷德的容貌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固定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并不像潘德昂那樣明顯有了衰老。而他的容貌之所以能固定,是因為他的神術“人皮繪廊”的作用,在一次瘟疫散播當中,愛德懷德成功剝下了自己的皮,然后將其固定為一副可以替換的人皮,以此永遠保持了自己的容顏不老。

  能對自己下這種狠手的人,其心性可想而知。

  “哦,起泡酒被發現了?發現得有點太晚了……那些蒙受狂喜而意圖分享的孩子,一定會攪亂教會的視線。這幾天內,他們大概都會忙著解決這個中型的瘟疫了。而幾個年輕人散播的東西……就讓他們玩一玩好了,畢竟對于紫羅蘭城來說,還是得來點大動靜才能滿足我的期待啊。”愛德懷德悠悠然順著山路走下,在路過伊思特教堂的時候,甚至還摘下帽子遙遙向教堂致意。

  而在自己安靜的房間里,蒂亞翻開了從“叔叔”那里借來的書本,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對于權術、社交、計謀之類的書籍她不是很感興趣,但這一本書在她剛剛挑選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書不算厚,很符合她的要求,太厚的書看了就容易犯困,只有那些寫著浪漫故事之類的話本,才能讓她讀進去。這本書更是符合她的要求,貴族子弟、青年才俊、軍官政客全部都會圍攏在她的身邊——如此美妙的描寫讓她大感作者便是自己的知音,甚至已經無法聽見房間里傳出的窸窣聲。

  她輕輕翻過一頁,翻了個身,仰躺著繼續看書。此時,一位女仆拿著熱水走進了房間,說道:“蒂亞小姐,到了您平時休息的時間了,您……”

  房間里的景象讓女仆嚇得直接愣住了,甚至連驚呼都無法發出,門在她背后悄悄關閉,而后是一聲絞碎骨肉的聲響。

  “啊……我忠誠的女仆……”

  蒂亞逐漸從床上立了起來,書本嵌入胸腹,與她逐漸融為一體,殘留在外面的封面上,印著綠色的書名——《蟲后的行進》。

  此頁,與蒂亞共同閱讀著書本的,還有另外八人。這些被愛德懷德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在同一個晚上打開了書本,伴隨著閱讀的投入,他們看到了書中的自己,或者,書本便是自己。

  西北方的城市公墓,孤獨的守墓人翻開了今天買回來打發時間的書本。在守墓小屋的燈光忽明忽暗之中,屋內的人影變得越來越大,一股惡臭的氣味從屋子里散發出來,隨著這股氣息向墓地擴散,一些墓碑之下的東西開始不安起來。

  東部的一個“工廠”外,因為反抗被降低工資而被開除的工人頹喪地坐在工廠外的一棵樹下,他那不多的個人物品已經被人扔了出來,現在他無家可歸。在怒火與無奈之下,他翻了翻自己的東西,結果看到了一本不屬于自己的書。

  靠近西部檢查門口的地方,幾個乞丐的互相撕打終于有了結果,一個比較強壯的乞丐打倒了其余幾個競爭者,從一個特意拿出一包食物開賭局的無聊有錢人手里拿到了足夠吃飽的食物。他從里面掏出一塊面包,隨之而出來的還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乞丐并不認字,但是他發現自己竟然能看懂那上面的意思。

  地下格斗場中,又是一場格斗結束。“鐵錘”憑借自己掌握的唯一一個法術擊倒了對手,他那絕處逢生的戰術讓所有人為他歡呼,但他只是沉默地返回了休息室。這是最后一場了,他終于攢夠了錢……此時,放在休息室桌子上的一本畫冊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那可憐的朋友,富格特,他也許是被‘美食家’害死的,可誰又知道他為什么會跑到教會去,還淹死在了那種地方呢?太可憐了……”貴族一臉唏噓地放下報紙,結果仆人遞過來的書籍,“這時候,足夠的素養就能體現出我們的不同了,即使遇到了那種情況,也根本不會慌張到闖進那種連說出來都會令人感到污穢的地方。”

  與此同時,貴族私設的地下監牢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少女們,聚集在一個勉強還能站起來的,年齡稍大的女子身后。那女子警惕地看著走到欄桿前的獄卒,說道:“你們今天已經折磨過我們了,如果再這樣做,我們會死的!你也不好交差!”

  “……別誤會,我是你們的同伴。”黑暗中穿著獄卒服飾的人咧嘴笑了起來,從欄桿的縫隙中遞過來一本書,書上還有兩根蠟燭和一盒火柴,“你們經歷的恐懼、折磨、痛苦,這些都應該有人親自償還,不是嗎?”

  西部的一個教區中,一個不起眼的診所內又抬出去了一具尸體。診所中的醫生并非是教會成員,只是個淺信徒,他現在瀕臨崩潰。雖然他很清楚送來這里的人很多都是沒辦法的重癥病人,可他依然還是沒能救活他們。在這種壓力下,他對自己的醫術已經產生了很大的懷疑。所以他這一次從書架上沒有拿出醫書。

  一位酒鬼跌出了酒吧。“美食家”的事件之后,各個酒吧在嚴格的檢查后重新開業,人們依然絡繹不絕,大部分患者被針對性治療后,基本都擺脫了瘟疫的影響,被壓制回潛伏期的瘟疫只要定期服藥治療,幾個月就可以根治。紫羅蘭城的人們對瘟疫也沒有那樣恐懼。可只有這位酒鬼,他原本并非如此。

  在親自啃食了自己的妻兒之后,他的病癥哪怕被抑制,人生卻也已經走到了盡頭。酗酒是唯一能讓他晚上不再陷入噩夢的方法,可是久而久之,連酒精也快要不能麻痹他的精神了。可即使如此,他也無法鼓起勇氣去自殺。

  “你得找點別的辦法,想想別的事情了。”

  一個人站到了他的旁邊,拿起煙斗點燃,似乎也是常來這里的酒客。

  “我沒法不去想……”男人捂著臉坐在地上,也不管地面的骯臟。那人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書遞給他。

  “看看書吧,沉浸在文字里,或許能讓你忘記一些現實的東西。”

  男人怔愣著接過書本,那人抽了一口煙,走遠了。

  那些參與到事件當中的影子們,穿過黑暗便消失不見,書商、仆人、獄卒、酒客……他們的皮被一輛駛過的馬車收入車內,而皮下空無一物。愛德懷德確定了每一個“原型”都已經投放到位,他輕松地給自己換了另一個皮囊,然后讓馬車停在了一家旅店旁,他很清楚一件事:

  這個夜晚,此后會被世界所銘記——偉大的愛德懷德,在紫羅蘭城,寫下了“異本”的序章。

  “為什么會人手不足?”

  藥師在熬過一個通宵之后終于有些忍不住了,鄉下教會缺人也就算了,這地方可是紫羅蘭城,七大樞機均有人在,光東西南北的教區就四個,能抽不出人來?之前“美食家”的時候可是一大群人配合凡妮莎處理瘟疫的事情呢!

  “呃……請您息怒,因為和‘起泡酒’同情況的瘟疫,出現了好幾個,現在各個教堂的修士們都出發,連基式樞的人都得頂班了,實在是忙不過來啊……”一個修士回答。

  “好幾個?”藥師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這么不正常的事情,伊思特教堂不是應該有反應嗎?按他們的速度,現在是不是應該有統一調派了?”

  “很遺憾……還沒有。”波洛先生此時走了進來,他的臉上也帶了個面罩,防止被尸體散發的氣味所吸引,“藥師女士,我想瘟疫使徒們明顯是準備了很久,特意選擇同一時間發難的。我這里收到了幾起案件的線報,從這些案件的現場來看,本次瘟疫使徒用的都是這種潛伏期長,觸發條件特殊,危害難以控制的瘟疫。伊思特教堂就算要展開調派,可同時這么多起瘟疫報告上報過去,要統籌處理恐怕不是一晚上能做到的。”

  “那這里面有問題都擺在臺面上了。同時爆發的多起瘟疫,牽制教會的人手,這是想要做什么?”藥師反問。

  波洛先生嘆了口氣:“那顯然是有更大的圖謀。這些也就是會讓教會忙碌一陣,十天半個月脫不開身,可如果不只是這些呢?真正的高危險瘟疫如果已經在醞釀了,教會現在可完全沒有時間排查。”

  “那偵探先生可有相應的線索?”藥師問。

  “有,但太多了,我的那些學生們也有很多響應教會的指派出發了,他們給我留下的一些信息看上去非常可疑。但我這邊現在人手不足。如果‘起泡酒’這里現場處理完畢的話,藥師女士是否知道哪里還有可以協助我們的人?我手底下現在能用得動的可就三個了。”波洛無奈地說道。

  “有。”

  事態緊急,藥師也沒準備再談別的,立刻回答。

  “你要多久把材料整理好?我們盡快趕往南部分鐘教堂,那邊人不算很多,但十幾個人還是能抽出來的,除非南部那人口稀疏的地方也有瘟疫爆發。”

  波洛先生笑了起來:“南部雖然也有兩起案件報告,不過沒有波及到分鐘教堂所在的地方。那地方太遠了,也沒多少人,如果不是臨近肯定不會影響那邊。給我點時間,我和我的人中午會帶著東西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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