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和維羅妮卡剛把信息收集了不到一半,就接到凡妮莎的求助了。
雖然藥師給兩人都進行了對付怪獸的戰斗練習,凡妮莎倒是不會害怕一個滿臉是血的人直撲過來,但不怕不代表不會被驚嚇到,驟然看到這么個人沖過來她下意識就一拳迎面揍了上去。以她那一膀子力氣沒收住打過去,差點沒把那人給打死,于是趕緊找人拖著人過來求助了。
當然,凡妮莎也沒忘了查看一下那人沖出來的房子里發生了什么事。
“這個人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給咬死了。”凡妮莎看著被自己打昏過去的人說道,“就算把他治好,估計他這輩子也完蛋了。”
藥師讓人找了幾條皮帶把人困住,然后研究了一下,隨即讓維羅妮卡繼續登記那些人,自己則跟著凡妮莎去案發現場查看了。
這個人明顯是到了爆發期的癥狀,所謂爆發期便是一般意義上瘟疫真正展露出危害的時候,這個時間長度也不固定,甚至有些瘟疫還會多次爆發。
兇案現場已經有戍衛隊的人來查看了,不過有教會的徽記,藥師和凡妮莎還是順利進入了現場內。戍衛隊的隊長明顯是個懂行的人,一看到教會的人和凡妮莎的徽記,便問道:“二位,這莫不是瘟疫?”
“先生好眼力,我們是教會成員,專門為了調查此事而來。”藥師笑道,“這位是凡妮莎,這場瘟疫的苗頭是她昨天發現的,不過時間太短,我們還沒來得及完成系統調查工作。”
那隊長驚訝地看了凡妮莎一眼:“看不出來,您的年紀還很輕吧,居然已經能擔任調查工作了。我是負責這幾條街區的戍衛隊長羅賓遜,既然是瘟疫,那就是你們的專業范疇,不過還請讓我隨同觀察一下。”
“當然,治安問題,也不能回避戍衛隊。”藥師點了點頭道,“不知道羅賓遜先生是否愿意給我們描述一下現場?”
“死者兩人,這里的女主人,三十五歲,以及兒子,十歲。死因均為喉嚨被咬開,大量出血而死。先死的是兒子,在客廳中被殺,接著是女主人,應該是聽到了兒子的叫聲跑出來,隨后被殺死。”羅賓遜說道。
“死者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勢?”藥師問。
羅賓遜聳了聳肩:“一些抓撓痕跡,顯然是掙扎和搏斗中留下的,不過痕跡都比較淺,不可能致命。”
藥師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意思……哦。”
三人已經走進了客廳當中,一團亂的客廳,尸體還沒來得及運走,看上去凄慘至極。
藥師對此倒是完全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只有凡妮莎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忍。
搜查片刻后,藥師俯身看了看桌椅下的地面,注意到了桌下有東西,便伸手去摸了出來。
一小卷繃帶。
藥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尸體,又看了看手里的繃帶,隨即嘆了口氣:“好吧……我想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瘟疫使徒一貫是用這樣沒品的東西。”
羅賓遜急忙問:“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尸體兩只手看下,估計那只手有劃傷,我剛才看桌子下的時候,發現桌子老化,一部分木頭開裂了,有些毛刺探了出來。”
羅賓遜急忙戴上手套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尸體的雙手,果然發現右手手指上有一道血口。
“這里的男主人估計是看到孩子的手指被扎傷,就拿了繃帶來打算給他包扎一下,這位男主人已經感染了瘟疫,不過他大概還不知情。而當他在包扎之前,打算先進行簡單消毒的時候,便觸發了這個瘟疫的爆發契機。”
藥師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羅賓遜恍然:“他吸到了血?”
“這種小傷用唾液殺菌,就算不懂其中的道理,一般人也會常識性地這么做。然而,這個瘟疫的觸發核心恐怕就是嘗到人的血味道,于是他就進入了爆發期,姑且稱之為渴血癥狀好了,他會瘋狂渴求著血肉,甚至不會認識眼前的人。哦,很有可能必須是活人的血才有如此吸引力,當時他的撕咬已經殺了這個孩子,血液對他失去了吸引力,于是正好轉換了第二個目標。這也能解釋兩人為什么只是喉嚨被撕開,失去了足以致死的血量,卻沒有被吸干或者破壞尸體。”藥師平靜地說,“羅賓遜先生,瘟疫使徒使用的瘟疫一貫如此,殘害平民,甚至從精神上折磨他們,哪怕用這種低劣的手段……我想戍衛隊或者市政廳應該足以將此瘟疫立案了。”
“當然,這可比起之前發現的瘟疫邪惡多了,居然讓一個人殺死自己的親人,這些該死的家伙應該立刻被吊死!”羅賓遜冷哼了一聲,“您放心,我們會以最快速度推動立案,至于瘟疫的封控——”
“請安心,我們的報告已經基本完成了,只要上交,救世樞會立刻出動。”藥師點了點頭。
雙方商量停當之后,便立即分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但凡妮莎還是有個疑問:“藥師,這個好像不是我中的那種瘟疫,您說過這是組合的瘟疫攻擊,可剛剛只是……”
“這也是個小技巧,凡妮莎。”藥師輕笑道,“如果一個瘟疫過于難調查不好把它作為一個獨立的案件處理,那么不妨拿另一個比較簡單的來先立案,到時候進行合并調查,反正我們最終也可以將它們區分開來。”
回到隔離的地方時,維羅妮卡已經統計得差不多了,藥師拿過來看了一眼,對統計結果頗為滿意,讓凡妮莎一起解決了最后這一部分需要記錄的東西。
“好了。”
“啊?可是……傳染性和傳染途徑還沒有總結出來啊。”維羅妮卡驚訝地說。
“總結出來也需要這些實證,事急從權,我們不能等了。”藥師拍了拍手里的記錄紙張,“馬上行動,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瘟疫在紫羅蘭城這種地方可不是像鄉下那樣人人談之色變。”
這里的教會和戍衛隊都有著相當豐富的對付瘟疫的經驗,可能有所欠缺的是那種嚴重的大型瘟疫,不過眼前這個無論如何也算不上。
騎士們將感染者帶回隔離,而藥師則讓凡妮莎這個第一發現人將報告呈遞了上去。凡妮莎不明所以,但很快就知道為什么了——第一發現人有帶隊的責任。
很明顯,藥師根本不想自己背上這么個攤子,而且教會的機制完全能保證第一發現人具有足夠的主導權。
具體表現就是凡妮莎上交報告的當天晚上就被此地教會的主日神父叫過去了,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抱著幾份簽好字的臨時調遣令和通行文書,教會內救世樞所屬的各個部門也同時運轉了起來,首先就是街道封鎖,根據所知悉的病癥表象展開廣泛排查,并通知戍衛隊對相鄰街區戒嚴。心釋樞和警示樞也同時出動,一個針對教會內部的參與成員進行心理檢測,確認其中沒有混入瘟疫感染者,一個則針對外部調查到的所有人員,查找其近日內的行動軌跡,確認感染途徑,完成檢測治療。
花了一天時間進行大范圍封鎖、隔離和檢查之后,救世樞的藥理學修士們也開始加緊研究相應的治療藥物。該瘟疫的正式命名為“美食家”,已通過神術的方式予以確認,而后,瘟疫的分析結果也快速出爐,根據瘟疫擴散范圍,其原型也被警示樞的修士們從一家酒館的酒窖里面挖了出來,是一塊長滿霉斑的磚頭。
這塊磚頭基本上污染了這里所有的酒,而酒館內的常客就是這里第一批感染的人。“美食家”的傳染通過食物傳播,但吃過的餐盤只要進行過清洗,傳染性就會消失,所以傳染一般發生在幾人共用餐食的情況下。其潛伏期較短,只有幾個小時,隨后便進入表征期,該期間只能接受越來越濃郁的食物味道,否則就嘗不出任何味道來。而在表征期內只要以任何方式品嘗到活人的血肉,則立即進入爆發期,認為活人的血肉是無上美味,會不計一切代價渴求人肉人血,到了爆發期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傷人事件,且此時會拒絕進食除活人以外的一切東西,直到身體衰竭死亡。
兩天之內,“美食家”所波及的范圍就被大致確定,一兩個漏網之魚則交給戍衛所去查辦,教會則開始集中解決感染者問題。由于只是沒有味道,只要不進入爆發期,這個瘟疫基本無法造成什么傷害,因此人們也還算安定。
凡妮莎這幾天可是累得要死,哪怕拉上維羅妮卡一起幫忙也忙不過來。即使大部分事務都由教會各個部門自行辦理完成,可最終處理報告還要她來寫,因此所有事情她都得問,就算誰都配合,凡妮莎也是整日到處跑來跑去,甚至連索恩神父回來了都不知道。
而索恩神父也沒想到自己出去幾天的時間,凡妮莎就給自己整了個大事。他雖然有些驚訝,卻還是高興的,救世樞成員可沒有那么多機會這樣正式督辦一場瘟疫案件,凡妮莎這下可算是攢了一個不小的資歷,哪怕她還沒成年,也足以在教會里拿到一個正式職位來當了。
他找到藥師,表示了謝意。藥師卻不怎么在意:“這本來就是凡妮莎發現的,又不是我讓給她的。我總不至于只是點撥了她幾下就要把功勞全拿過來,倒是你,索恩神父,我很好奇你跟教會談到的條件是什么?”
索恩神父笑道:“全員改組,這幾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嗯,那我不客氣地猜一下,你應該把這些人賣了個好價錢。”藥師說。
這就讓索恩神父有些無奈了:“藥師閣下,您總是把話說得這么直率,我給這些人都安排了足夠好的去處,這還不夠好嗎?就算我確實是用他們換了一些好處,但我也不算虧待他們了,不是嗎?”
“要不是這樣,我都不會跟你來這里。直接說吧,你換來了什么?”
“南部的鐘表河區,分鐘教堂不久之前主日神父調離,那個地方沒有形成教區,只有一座教堂,不算很大。但我過去可以直接做主日神父,維羅妮卡、凡妮莎還有蓋爾騎士他們都可以帶過去,當然也包括您如果有意,也可以將那里當成一個據點。”
“魚人們呢?”
“我們能留下五位,其余的都必須聽從教會安排,有一些還得離開紫羅蘭城前往帝都,這樣的實例教宗事務廳一定要參與的。我跟略達溝通過了,他們對此倒是無所謂,只要生活比之前好就行。”
“一個主日神父的位置,如果是大教堂還好,分鐘教堂那種地方,恐怕你還有些別的好處?”藥師又問。
“一些法術書籍,還有經學典籍而已。”索恩神父笑著說道,“這一批人只是農人工匠,下一批我可希望要更有本領一些。”
藥師不予置評,反正兩人也只是合作關系,她沒必要多講。而且紫羅蘭城也是她需要巡視的地方,有個能長期居住的地方也好。
“美食家被解決了。”
羅絲梅拉達對藍鈷說道,她坐在藍鈷那能望見外面街道的大客廳里,手里拿著一杯剛泡好的紅茶,語氣毫無波瀾。
“很正常,表征明顯,殺傷力弱小,傳染性低,這樣一種瘟疫,也只是送給你的禮物而已,羅絲梅拉達小姐,我相信它很符合您的實驗要求。”
“勉強算是,不過它被找出來的速度太快了,哪怕用‘熒光’護航都不行,要不是我謹慎,沒有讓‘熒光’大范圍散播,恐怕兩個得一起被處理掉。唉……就算如此,教會那邊也已經盯上‘熒光’了,我輕易也不會再啟動這個瘟疫。”羅絲梅拉達喝了一口紅茶,“不過,在拿出真本事之前,是不是看看那邊的動作?藍鈷,你可是說這事包在你身上的。”
“是的……潘德昂顯然也沒準備真的帶領那些沒用的使徒,只是給了他們一些建議。這幫腦子都壞掉的家伙顯然準備組團進城搞點大的,我是不明白為什么讓這些人去顯示自己的存在,他們無論能鬧出多少動靜,最終紫羅蘭城戒嚴麻煩的還是我們。”藍鈷貌似憂心地說。
“得了吧,我看那老頭就是想利用這幫廢物。”羅絲梅拉達毫不留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