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思考下一步的時候,看到了被折去一只火翼的晏融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
“沒事吧?”她急忙跑了過去,“你怎么敢一個人就去對付國王?這也太……”
“我心里有數,那個國王所展現出來的狀態是理性的,他要是個瘋子我絕對不靠近。”晏融臉色有些蒼白,不過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們必須知道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對手,不是嗎?”
“你也太冒險了……”久住平真和最大主教也走了過來。
“你們怎么分開行動了?”晏融看到只有陸凝和久住平真在這里,疑惑地問。
“我們來尋找最大主教,為國王的葬禮進行準備。具體的久住平真可以告訴你細節,不過最新情況是國王放出的那個銀色絲線使得最后沒能離開深宮囚牢記憶網的那些人倒戈了。”陸凝快速說。
晏融挑了下眉毛“倒戈?那看起來會很不妙,打過了嗎?好不好對付?”
真是……簡單直白的晏融式應對方法。
“實力有了大幅度提升,久住的隊友遭到疑似是袁捷的人偷襲甚至砍掉了一條胳膊,這可是沒有財寶打有財寶的人。”陸凝說道。
“在這里就算是黑刻也能恢復小傷,我們可沒地方找屠夫給自己快速恢復傷勢……”
“小靜已經不會參與接下來的戰斗了,剩下的事我們來做。”久住平真打斷了晏融,“如果我們能夠完成葬禮的準備,理應可以將國王永遠埋葬。現在我們大多數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只差一副棺槨,用來裝載國王。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我們需要一個能夠裝填他的記憶的容器。”
地面一陣晃動。
“記憶網不行嗎?”晏融問道。
“記憶網是我們預定的墓地,但是不算棺槨。”陸凝說,“他之前就藏在記憶網里面,那個面積對于他來說還是太大了,這個容器應該完全限制住他,隔絕他和外界的溝通,甚至凝固他的思考,徹底將一切推向死亡的停滯。”
“唔……”
就在這個時候,王宮的方向忽然爆發出了極為燦爛的光芒,連天空都被分開,美麗宛如極光的景象在空中擴散,云霧散去,金色的光輝再次隨著彩色的光照耀在內城。
而陸凝也同時感到自己瞬間有了失聰的狀況,盡管只是短短幾秒鐘,她卻無法聽見外界甚至自己的任何聲音,在這幾秒之后,眩暈感才沖上了頭頂,她急忙一振長袍將自己托到了空中,隨即看到了那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王宮那些支離破碎的空間塊在這一擊之間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空洞無比的黑,一些殘破的碎片落入那片黑暗當中立刻被吞噬殆盡。從那片沒有任何別的色彩的黑當中,陸凝卻仿佛能看到被折疊得密密麻麻的空間映像,它們正在被壓縮擠入一處,而每一次碰撞所釋放的能量都被那片漆黑完全吸收了進去。
真正的空間裂縫。
不是將空間的連接進行拆分的那種方式,而是原本存在的空間完全坍塌后形成的完整裂縫,如果nest能夠空出手來,估計也是可以處理的,但現在七貴族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對付國王上,恐怕一時也解決不了這個空間裂縫的問題。
“是留下的人。”久住平真說,“他們付諸行動,將王宮夷平了。”
但是到底是因為國王的力量影響了之前未能出來的多蘿西和丹生,還是藍荼的授意,此刻全都不清楚。距離太遠陸凝想要用藍荼的火苗聯絡都做不到,只得作罷。
而此時,國王戰場的核心正在爆發激烈的交鋒,五名臣子的加入對于國王來說是極強的助力,只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便殺退了這一批外務官。國王也知道接下來貴族必定會同時針對這幾個臣子進行對策化武裝,但時間上卻是他占據了優勢——光是對策自己一個人就花了這么長時間,而要應對六個以貴族的演算能力也至少要花半小時以上。
這就足夠了。
權杖出現在了國王的手中,空中一道雷電慢慢聚集為了長矛的形狀。
“你們即使離開了原位,也照樣無法隱藏自身的特征。記憶網……記憶網,那是我所構筑的未來,那是我的造物。”國王抬起了頭,長矛在空中旋轉了一下,然后迅速飛出,直奔一個方向飛去,國王用力一踩地面,直追向了長矛飛行的方位。
此時陸凝能看到極音彩樂內斂的光華已經讓凹槽內重新呈現出了寶石的模樣。
“國王的情緒非常高昂,他似乎勝券在握了。”
“他也就是不知道我們。”久住平真撇了撇嘴,“畢竟葬禮部分的記憶基本都被剝奪走了,他自己不知道也正常。只是……王宮的記憶網如果很難觸及的話,你確認這里能行?”
四人已經來到了時之館前。
“我們需要的只是個和外界隔絕的記憶網吧?塔季耶夫在最初試制的時候大概贈送了一些出去,而我敢肯定的就是這里,他贈送給維拉一個用她的腦副本構成的記憶網。”
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那個裂解者,不過晏融還是清楚一些有關靈魂損傷的情況的,記憶網這種唯一缺乏的便是靈魂,也就是說那個裂解者肯定不是記憶網的超腦核心。
“既然有這個線索,我們就得仔細找一下。”久住平真走上前去推門。
“實際上我想的是……如果我們不能在這里找到記憶網,那么說不定可以走我的老路從破碎鏡墟回到深宮囚牢當中。”晏融說道,“祝我們好運?”
“我的運氣一向很好。”陸凝笑笑,“最大主教先生,那么我就將極音彩樂交給您了,希望當我們啟動儀式的時候,您能為國王贈予最后的祝禱。”
“送老友一程……是我該做的。”最大主教慈祥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去吧年輕人,未來是你們的,我們會目送你們走向最后的成功。”
時之館的門再次被打開,久住平真、晏融、陸凝一同走了進去。
讓看到了頭頂的雷霆掠過,國王在空中再無阻礙,甚至沒有看周圍一眼。他思索了片刻,掉頭就走,如今隊伍已經零散各自行動了,他一向謹慎,此刻的打算還是先保證一個穩定的后手為好。
他剛剛走過了一條街,就看到了一名身背狙擊槍的男人雙手插兜沿著國王離開的路線慢悠悠地追著。男人非常敏銳,讓看到他的同時,他也回過了頭。
“嗯?我記得你是之前囚牢里面的那幾個人之一……”男人皺了皺眉,“你見過我們那個領隊嗎?”
“你是說久住平真?你是哪一位?施永還是齊順?”讓問道。
“看來是見過,我是施永。”男人點了點頭,“久住那個家伙有沒有和你們說下一步的行動?真是夠不靠譜的,我本來以為他全都有安排才聽他的,結果到現在反而是全都分散各自為戰了,那個飛來飛去的國王還沒人管。”
“他去籌備對國王的埋葬儀式了,我想我們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然后盡可能的進行輔助。”
“哼,怎么輔助?我連他們現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唔……”
就在這時,忽然又有兩個人影跳過了房頂,追著國王的方向沖了過去。施永見狀立刻顯出不耐煩的表情“怎么這種時候內城還有這么多找死的家伙?老老實實找個角落里縮著不好嗎?”
“那兩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讓皺了皺眉,“好像是游客?不對!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游客,恐怕另有目的。”
“管他有沒有目的,我一定要把這群在天上亂跳的家伙打下來!”施永將狙擊槍卸下,“喂,金毛,跟我去看看怎么樣?”
“可以。”讓并不在乎他的稱謂。
雷霆長矛終于落在了地上,這是一座看上去應該是普通富貴人家——至少是當年正常的內城富戶水平修建的二層小樓,精致但并不奢華。庭院被炸開的雷霆掀開,潔白的石磚也被炸開了十幾條裂紋,國王隨即跟著落地,用權杖在地上輕輕一點,微笑著看向了房子。
“還不讓你的外務官們保護你?難道你覺得裝作自己不在此處就能讓我離去了?”國王舉起權杖,聚集雷電,“超腦核心最終也必須以物質形式存在于這個世界,如果被摧毀了,你這個記憶網大概也會當場停擺。最后一次,就像我們曾經安排的那樣,服從我的命令,承認我作為國王的正當性,讓我們重新建立起一個輝煌的王國。”
您沒有記憶。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國王卻頓時面色一變。
您擁有國王大部分的記憶,可那些最珍貴的東西卻已經不在了。您同樣不記得,當初到底為我們下達了怎樣的命令。
“你……停下!我不記得我為你設計了那樣的聲音系統!”
是的,您不記得。
哪怕遭遇圍攻也最多只是有些不耐煩的國王,此刻終于表情有些失控了。
“無論是否擁有記憶,我都絕對不會讓你……讓你用伊莎貝爾的聲音說話!”國王咬緊了牙,“你們可以用任何聲音……”
您錯了,這是您親手設計的,只有這一點微小的差距,決定了您和真正我們所追隨的那位國王的不同。
“什么?不可能,我們的情感是共通的,雖然我差了一點記憶,可除此之外的東西我們都是同一個人!”
記憶決定了你們所重視的并不相同,畢竟人能夠重視的只能是存在于記憶當中的事物。國王沒有告知給任何人他和伊莎貝爾的相愛,他將最后這份記憶留給了自己……也就是現在的您。
您確實會心系國家,也會為了這個王國奮進努力,但是這一切只是來源于您對于曾經自己的效仿——效仿可以讓這個王國恢復當初的模樣,卻無法達成國王的夙愿。當然,國王也知道自己的預料很可能產生不準確的地方,于是他根據對您多次模擬之后的結果,安排了一個決定性的測試。
“就是你?”
大門打開了,一個白色衣裙的人站在門口,而見到這個人,國王的臉色都開始發青了。
“伊莎貝爾……”
“真正的國王會將私人感情置于國家之后,如果您能在聽見我的聲音之后依然果斷動手將這里摧毀,或許我們還能對您多進行一些考察來決定。”
“哼,哈哈,真不愧是我……的過去。他還是將一切都考慮過了,但是現在也不晚。”國王將權杖化為了鐮刀,“屬于你們的時代結束了,我知道這只是個仿造的外殼,我依然下得去手。”
“那么,很榮幸向您介紹這遠超您曾經愿景的一切。”“伊莎貝爾”輕輕一鞠躬,從她的背后沖出了兩個黑色披掛的身影。國王橫過鐮刀架住了那兩個身影的攻擊,卻只是一擊之間,兩個影子便倏忽消散。
“什么?”國王皺了一下眉頭。
“繼續。”
又一次兩個黑影沖了過來,國王這一次沒有招架,而是揮出了烈焰,將影子連同眼前的房屋一起燒成了灰。
我們會將您送回去,一如既往。
時之館內,無人阻攔的狀況下,陸凝三人完全不需要在乎這里可能潛藏的怪物——國王所留下的這個心靈外殼幾乎能讓人免疫低端的污染,如果裂解者本身不在這里,那么它所制作的那些衍生個體是無法造成什么損傷的。
傭人停止工作之后,三樓也就沒有了那些警報措施,但是記憶網的搜索卻碰到了一點問題,那就是記憶網到底是個什么模樣無人知道。
三個人只能一個個將所有可疑個體全都拿出來研究一下,直到陸凝猛然想起藏品區里好像有專門的“贈予”這個分類,雖然不知道記憶網夠不夠讓維拉,她還是決定過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