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眼看著彈幕中起了一場罵戰。
有些新人第一次知道楊晴羽的職業之后立刻就開始說起了污言穢語,老觀眾頓時展開反擊,直播間里一時都被各路彈幕遮蓋,甚至擋住了屏幕內容。
直到一條高亮彈幕出現 那幾個對楊姐不客氣的,地址我都查到了,放心,三天之內就讓你們親自來罪惡都市感受一下氣氛。
挑事的頓時安靜了下來,而老觀眾則開始慶祝了起來。
罵戰結束,陸凝才發現楊晴羽已經走進了一家賭場。
裝修不甚豪華,但是賭具倒是多種多樣。楊晴羽和老板顯然也是認識的,和對方商談了一下對方便同意了在一層拍攝。
“在外界和罪比較擦邊的一種生意就是賭博,畢竟有的國家禁止有的國家允許。罪惡都市里當然也有賭場,最大的賭場是八區皇后金冠,從十一層到十八層都是賭場,小到撲克牌九大到人生性命什么都可以賭。不過皇后金冠也是唯一一個持有人不明的賭場,雖然那里有六名董事在管理賭場,但他們都不是賭場的擁有者。至于這里呢,則是四區最大的一個賭場,一共三層,老板同意我們在第一層拍攝,今天觀眾也可以借我的手在這里賭兩把試試運氣。”
楊晴羽說著在柜臺換了一疊籌碼,走向了其中一個賭桌。
看到這里,陸凝便覺得差不多了,調小了音量,切到論壇界面。
今天論壇上出現了一條紅懸賞。
一般的懸賞任務都是個人領取個人完成,除了雇主以外沒人會知道執行人編號的。但紅懸賞略有不同,所有執行人編號都會排列在下方,甚至任務完成后完成者都會被標記出來。與此相對的就是紅懸賞的高額回報和大量的升級評價分,因此搶著要做的也不少。
如今才十分鐘,陸凝就發現足足二十四個人報名了這次紅懸賞。
內容很簡單。
連環殺手黑獾已經確認來到罪惡都市,懸賞排名第二十位,懸賞之外追加獎勵,要求三天之內聽見死訊。
雖然是如此簡單的委托,但陸凝印象中黑獾可不是這么好對付的角色。
她打開懸賞名單查證了一下自己的記憶。
第二十位的黑獾曾經是個執行境外作戰任務的特種兵,因為脾氣暴躁不怎么受歡迎,在一次任務執行中用暴力審訊平民造成了平民死亡而上了軍事法庭,后來逃獄,以罪惡都市為據點接取一些殺手任務來維生。黑獾是他最后那次行動的代號,也被他沿用了下來。此人的力氣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逃獄時是用手生生扭斷了手銬和鐵柵欄,并徒手捏碎了兩名看守的脖子之后逃離。
另一個令黑獾排名如此靠前的原因是他有一個同伴,名叫白鷺,據說是偵察兵出身,性別年齡部不明,這名同伴總是在黑獾周圍進行策應和反偵察行動,但因為很少親自動手殺人,并未被列入通緝榜單中。
黑獾被列入連環殺手名單的原因是近些年他開始針對當年審判自己的法庭成員展開了暗殺行動,這些成員當中的一部分在罪惡都市有門路,便在這邊也同步發布了對他的通緝,然而幾年過去了依然沒什么收獲。
最后是一張照片,棕色皮膚的外國人面孔,右眼角下方有一道月牙形的傷疤,身材魁梧,目光兇戾。但照片后面也寫著鑒于多年未發現蹤跡,懷疑整容這樣的字樣。
陸凝在筆記本上落下最后一筆,將比較重要的信息部記錄了下來。
回去一看,報名人數已經達到了二十六個,這些人的數字大部分是2和3開頭的上百數字,最小的是一個no102,最大的則是no529。如果數字發放真的是根據注冊時間來排序的話,那么陸凝幾乎可以確定所有的游客都在觀望。
到了二階,所有人都謹慎了很多呢。
自然,陸凝自己也不準備掛名在這個紅懸賞,黑獾的情況已經說不清是超能力還是本身久經鍛煉了,更不要說一個偵察兵策應……她還沒覺得自己能應付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兵。
不過,事情總有一些突如其來的變化。
就在陸凝關掉網頁的同時,她注意到楊晴羽的直播間里播放的內容有了很大的變化。
原本是正在賭博的場景,一瞬間變成了黑幫火并一樣。一名穿著骯臟軍綠色大衣,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人被數名持槍的保安圍在了正中央,賭場老板站在更外面一點的地方,指著老人大聲喝道“把你的偽裝卸下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老子的賭場里出千!”
而楊晴羽此時已經拿著攝像頭一步步后退了,看樣子也是想要退出這里,同時卻也“敬業”地繼續著直播工作。
“我沒有出千,今天運氣比較好。”
對方用有些古怪的聲音回答道。
“少廢話!只有不被發現才是沒有,這是這行的規矩!你剛才藏的牌呢!把他按住!搜!”老板怒吼道。
兩名保安從左右靠近,意圖扣住老人的肩膀,但就在他們接近的瞬間,這個老人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猛地一記勾拳揮出,正中左側保安的臉,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這個保安的腦袋居然被一拳打飛了出去,脖頸斷裂的地方血液如同噴泉一樣噴了上來。
“四區的廢物們就是麻煩。”老人啐了一口,同時伸手將另一個保安拿著手槍的手抓住,用力將他扯到了身前。反應稍微慢了一步的保安紛紛開槍,卻都打在了那個可憐的同伴身上。
緊接著,被當成了盾牌的保安身體上猛地開出了一個大洞,老人將手抽回來,透過那個洞口向外窺視,臉上被血點濺得如同麻子一般,他卻咧嘴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開槍!開槍!”老板大漢道,卻不妨老人揚手扔出一個什么東西,讓老板一聲慘叫,捂著眼睛倒在了地上。透過楊晴羽的視角,觀眾們赫然發現那居然是一根肋骨扎入了老板的眼眶!
“剛剛發現我的那個丫頭呢?”老人抬著尸體躲在了一張賭桌后面,而保安們也并未開槍,他們還清楚現在開槍也只是被擋下來。
楊晴羽此時已經快走到門邊了。
“作弊被發現反而惱羞成怒,姿態如此偽裝做作,看來你也是哪個著名的通緝犯吧?夾著尾巴做人被發現的感覺如何?”
楊姐別刺激他!
我們很快就過去!敢在紅烏鴉鬧事?
此時彈幕只剩下零星幾條,大部分都被之前那血腥的場面給嚇住了,而楊晴羽居然還能用如此平靜的語調開嘲諷也算是膽色過人。
“找死是吧!”
老人抓起桌上的籌碼甩了出來,空中居然響起了利器破空的聲音,那幾個保鏢慌忙躲閃,反而是楊晴羽站住沒動,籌碼擦過她身邊直接釘進了身后的木質門框上,發出了一排悶響。
“好膽色……”
此時躲閃的幾個保鏢也都痛苦地在地上呻吟起來,他們的躲閃反而被籌碼擊中,捂著腹部胸口,卻依然血流如注。
此刻別的賭客不是跑了就是縮在了墻角,更多的保安正在聚集,卻并不敢上來,實在是老人剛剛展示的那一手讓人有些膽寒。
手里的槍械真的提供不了任何安感。
“那個小丫頭,你敢不敢過來?”老人將尸體一扔,咧嘴笑了起來,隨后露出了有點煩躁的表情,伸手將臉上的胡子頭發都揭掉了,露出了正值壯年的臉和光頭,盡管略有不同,但右眼角經過了明顯的化妝,臉型也未改變太多,陸凝很清楚這個人就是黑獾。
這真是令人驚訝的巧合?
陸凝越來越好奇事態的發展了。
楊晴羽站住沒動,直接回答道“想你這樣危險的人物,我敢靠近才是瘋了吧?”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揭穿我剛剛出千的理由是什么?”黑獾依然蹲在賭桌后方,他又抓了一把籌碼在手里,這些籌碼現在無疑都有子彈一樣的威懾力。
“理由?揭穿出千還需要理由嗎?”
“你是覺得,這損害了你的利益,還是覺得對所有人不公平呢?也就是說,你是出于‘私憤’還是‘公義’揭穿我的呢?”
黑獾抬起一只手,指著楊晴羽說道。
“我為了尋找失散的隊友而對那些歧視外來者的當地人大打出手,這是出于公義,還是私憤呢?而因為這個原因審判我的那些人,法官、律師、陪審團這些,他們究竟是因為公義,還是背后有什么別的理由呢?我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然而答案并不讓我滿意。”
看到楊晴羽沉默,黑獾便繼續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的老伙計和我說我是正確的,被我殺死的那些人也并非什么干凈的家伙。但是我們也不是‘正義’,我們被通緝,有很多人想要我的腦袋去領賞,我們是被很多人認為的罪惡,甚至就連這個以罪惡為名的城市也是如此。”
“我也這么覺得。”
“但是我的腦子不那么靈光,沒錯,這些人……”黑獾用手指圈了一下依然在地上哀嚎的眾人,“的確是我做的,所以我也覺得我有錯誤,可是錯誤在什么地方呢?小丫頭,你能告訴我嗎?”
“那我來告訴你一下好了。”
外面的聲音打斷了屋子里逐漸危急的氣氛。
一個身穿皮夾克和牛仔褲的高個子男人插著兜大步走進了攝像頭的視野內,很快越過了楊晴羽,站在了她前面。
“你怎么在這?”楊晴羽有點意外。
“你們大小姐讓我來這里接你回家!別老給我找這種麻煩好嗎?我也有個妹妹要照顧來著。”男人惡狠狠地瞪了楊晴羽一眼。
破空聲瞬間出現,籌碼直撲男人面門和胸口,而男人扭過頭伸出手一掃,幾聲清脆的叮叮當當響聲后,那些籌碼被他半空中抄到了手里。
他的手并不是血肉的顏色,應該是戴著什么金屬手套一類的東西,在賭場的燈光下反射著一抹亮光。
“這可不是我找的麻煩,我也不知道他是個通緝犯啊。”
“哼,排行二十的通緝犯黑獾,惹上這樣的居然還說不是你找的麻煩。”男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還沒接紅懸賞呢,真是虧死了……”
“你在無視我嗎?”黑獾咆哮了一聲,猛地將面前的賭桌掀了起來,大片籌碼和賭具被揚向了男人,同時他也迅速沖了出來,一拳直擊男人胸膛!
“你是不是仗著力氣沒好好練擒拿格斗啊!”
男人身體微側,抬手側接過了黑獾的拳頭,反手一記肘擊砸在黑獾胸口,隨即借著反作用力身體微微后錯,讓開黑獾的去勢,金屬反光的手握成拳頭以寸拳的方式直接砸在了他臉上!
結果雙方各自后退了兩步。
黑獾猛地晃了晃腦袋,瞪了一眼楊晴羽這邊后扭頭就撞開玻璃跳到了賭場外面。見人逃跑男人也沒追,只是扭頭過來伸手遮住了攝像頭。
“走了,你們大小姐叫你!”
“你打不過他?”
“打不贏,不是打不過!我跟你解釋這些干什么?趕緊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隨即,直播信號中斷。
程圍觀的陸凝馬上調出了網站錄像,剛剛的過程過于血腥,罪惡都市外的地址都已經被屏蔽了,如今也只有內部人能看到。
最后遮攝像頭的時候是可以看見男人手上確實是一副造型精致的金屬手套,而再往前拉一點,男人最后給黑獾臉上那一拳不光是畫面還是聲音都足以證明那是速度和力量兼備的一拳,比起之前黑獾砸飛人腦袋的那一下來講也差不了很多。
但吃下這一拳的黑獾居然連鼻血都沒流,見到這個,陸凝基本確定這個黑獾肯定是有什么身體強化方向的超能力了。
這更堅定了她不去報名紅懸賞的決心。
敵人的能力強弱不是問題,陸凝只是最煩撬這種烏龜殼一樣的能力,畢竟這種能力很容易打不死跑掉后沒日沒夜地來騷擾,尤其是面對一群罪犯和瘋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