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毓秀聞言哭笑不得的看著楚九說道,“有穩婆你怕什么?”
“這弟妹醫術好,這生孩子有她在,你我都安心。”楚九緊握著抓著自己的胳膊的她的小手道。
“陶妹妹教過穩婆如何接生。”鐘毓秀鎮定自若地看著他說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生,這都第三個了,真是閉眼都能生出來。”
“到時候這穩婆,郎中都得請來。”楚九嚴肅且認真地說道。
“郎中?”鐘毓秀聞言挑眉看著他說道。
“讓他把脈給你檢查身體,你別胡思亂想。”楚九趕緊解釋道。
“知道啦!”鐘毓秀食指壓壓眼角道。
大過年的封筆了,這幾天楚九就陪著娘子和孩子們,偷得浮云半日閑!
結果年后剛開筆,楚九眼神掃過他們道,“新年后要做的一條一條都寫了下來,你們都看過了吧!”
“看過了。”李道通和林觀邦首先說道。
“那咱就按寫好的章程辦事,到了年尾我可是要檢查的,要是完不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楚九眼神凌厲地看著文臣說道。
至于武將唐秉忠和郭俊楠兩人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個……”李道通縮縮脖子,小聲地說道,“主上這有點兒難度?”
“有什么困難說出來,想辦法解決。”楚九食指非常有節奏的輕輕的敲擊著書案。
“主上,這以前雖然有章程、舊例,但從未這樣考核的。”李道通吭哧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是咱立的新規矩。”楚九目光看著他直接道,開門見山地又道,“李先生也練過兵,這什么樣的兵訓練的合格都有標準的對吧!”
見李道通點點頭,楚九繼續說道,“那作為文官的你們,我在農業上的要求怎么就不行了。民以食為天,你不種糧食吃什么?喝什么?要求你春耕多少畝,開荒多少畝,秋收多少糧食,上等田收多少,中等田收多少,下等田收多少,都分開算的,這過分嗎?”
“俊楠。”楚九的目光轉向郭俊楠道。
“主上!”郭俊楠站起來向前一步雙手抱拳道。
“你在京城待過,這廟堂之上干什么都沒有章程的嗎?”楚九視線落在他身上道。
“有!臘月二十九,內閣把去年的各項開支,按各部,和全國各省的實際用度報上來,哪些該結,都得有個章程,明年有哪幾宗大的開支,各部提出來,戶部綜算一下,沒有大的異議就批了,有大的爭議的話就擱置了。”郭俊楠聞言一字一句地說道,“把去年的賬結了,然后再議明年的各項開支,都是有章有法。”
“坐,俊楠坐下說話。”楚九指指他屁股后面的位置道。
郭俊楠坐了回去,拿起茶幾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
“咱出兵還得按事先的軍事部署行動呢!”楚九目光掃過他們道,“雖然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大體都有個方向是吧!”頓了一下又道,“咱不要那些賬面上的數字,那都是糊弄人的,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糧食,田畝數,到時候我可是要親自丈量的。”輕哼一聲道,“如軍規一樣,賞罰分明,干得好了有賞,干的不好別怪咱把丑話說在前面,卷鋪蓋卷滾蛋,老子這里不留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人。”
郭俊楠生生的將口中的茶水給咽了下去,才沒有噴的到處都是。
議事呢!這說話也不文雅了,憋臉憋的通紅。
李道通聞言閉了閉眼,這不是逼著那些坐在衙門里的官老爺下到田間地頭盯梢嗎?
“有問題嗎?”楚九目光落在李道通他們身上道。
“主上……”李道通猶猶豫豫地看著他說道,這問題多著呢!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楚九見狀就知道他們沒當回事,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的怒火給壓下去,面色平和地看著他們說道,“反正離春耕還有些日子,有什么困難,提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這哪兒敢讓主上費心啊!解決辦法一定想好了。
“下官告辭。”李道通站起來上面兩步,雙手抱拳行禮道。
“下去吧!”楚九目送他們離開,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氣死我了。”
出了大帥府,李道通喊著大步流星郭俊楠道,“郭老弟,郭老弟。”
“李先生。”郭俊楠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雙手抱拳拱拱手道。
“郭老弟跟我客氣什么?”李道通笑呵呵地看著他說道。
“李先生叫住在下何事?”郭俊楠看著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里太冷,咱們去前街的茶館如何?”李道通看著他直接說道,不由分說的拉著他,“走吧!”
郭俊楠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說道,“那個李先生在下不會跑的。”
李道通隨即放開他,笑了笑道,“前面茶館煮的團茶特別的有味道。”
“李先生在下是個粗人,不懂茶道,不過李先生既然說了,那一定是極好的。”郭俊楠非常圓滑的說道。
心里也明白喝茶只是借口,恐怕打聽事是真,同僚一場就給他指條明路。
兩人一起跨進了茶樓,與外面冷冷清清,寒風凜冽如刀相比,茶樓里是溫暖如春。
大堂里人聲鼎沸的,郭俊楠邊走邊說道,“過完年剛開張想不到生意這么好。
“在家里憋久了,都出來了。”李道通隨口說道,“咱們二樓廂房如何?”
“聽你的。”郭俊楠笑著點頭道。
兩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樓,找了間僻靜的廂房。
李道通點了壺茶,然后又點了些點心。
“這煮的茶不錯。”李道通看著他主動地說道。
郭俊楠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裝模作樣地看著他說道,“好茶!”看著他直接問道,“李先生想問什么就問吧!”
“郭老弟,咱許久不在主上身邊,這有點兒跟不上,主上是認真的嗎?”李道通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認真的!”郭俊楠嚴肅地看著他說道,“像軍規一般,那是令行禁止,不要抱僥幸心里。”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他說道,“李先生不在廬州,當時整頓軍紀是把徐將軍的侄兒當著全城百姓的面給殺了。”
“徐將軍?”李道通想了想問道,“徐文棟,跟主上一起長大的。”
“對!”郭俊楠壓低聲音道,“搶錢民女,倒賣軍糧,還有其他幾個那是跟著主上從最初一起的,大小戰功無數,身上的每一處刀疤主上都能數的出來是在哪兒受傷的。”異常嚴肅地說道,“可就是因為禍害百姓,觸犯軍規,直接斬立決了。誰求情都沒用。”
“嘶……”李道通聞言倒抽一口冷氣,眼神轉了又轉道,“那今兒這事?”
“其實那份關于農業的章程,很簡單就完成了,主上根本沒有定過高的數量標準。”郭俊楠如玉一般的雙眸漾起層層暖光看著他說道,“李先生剛來的時候,咱們軍墾開荒種地,收成自然跟熟地,上等田無法比。”頓了一下又道,“這些年種地主要是放養的,種子播進去,就讓它自然生長,誰還進行過田間管理啊!但凡除除草,抓抓蟲,它一定比放養的產量高。”笑了笑又道,“所以李先生看見兄弟們怎么種地,像以前一樣指導農戶就能輕松完成的。”
“呃……”李道通想起姚長生那小伙子天天蹲在田間地頭,他這老胳膊、老腿的。
“謝了!”李道通雙手抱拳看著他拱拱手道。
“咱北方的沒有種過水稻啊!”李道通聞言想了想道。
“看農書啊!”郭俊楠簡單輕松地說道,“或者去農場找鄭場主,他在研究水稻。”
“謝謝了。”李道通再次感激他道,“喝茶,喝茶。”
郭俊楠聞言喝茶吃點心,看著糾結的他,真不知道有啥好糾結的,踏踏實實的干活就成了唄!
這夏收時農場的人手不夠,虎口奪糧,他們這些人也要下去收麥子。
咋地咱們能干得,他們這拋不下高高在上的身份就干不得啊!
反正路已經指明了,聽不聽就在他了,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吧!
這加入蔥、姜、橘子皮、薄荷、棗和鹽等調料一起煎煮的茶,真不如直接來水好了,反正他喝不慣。
難怪長生寧愿喝白開水,都不愿煮茶吃。
這兒的糕點不錯,甜而不膩,走的時候可以帶點兒給云兒嘗嘗。
吃了一杯茶,又吃了幾塊點心,郭俊楠拍拍手驚醒了還在沉思中的李道通。
“那個李先生,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郭俊楠看向他微微一笑道。
“那個郭老弟,別急著回家啊!天還早呢?”李道通抬眼看著他說道,“在坐會兒在聊聊。”
“聊什么啊?”郭俊楠漂亮的眼睛看著他說道,“該說的老弟已經說了,只有這老老實實踏踏實實的走,別想那歪門邪道,其實在主上麾下挺好當差的,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在其位、謀其政。”
李道通聞言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說的容易,人間正道是滄桑,正道那么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