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聞言錯愕地看著姚長生,隨即笑道,“掌管一省軍政,這可是封疆大吏。”聲音中充滿了誘惑。
“我知道,可這責任重大,我挑不起來。”姚長生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坦坦蕩蕩的說道,“我不想跟我家娘子分開。”
心思微動,原來楚九有考慮徐文棟坐鎮荊州的。
也是光著屁股長大的情誼,非同一般,能力先不說,在忠誠方面絕對沒問題。
將在外的話,家屬肯定留下好安主上的心,他有些明白徐文棟為何要娶小妾了。
這人怎么說的,聰明過頭兒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看主上的臉色可不像太高興的樣子。
“你覺得誰來坐鎮荊州合適呢?”楚九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又問道。
“這個卑職可不敢妄言,得主上自己做決定。”姚長生琥珀色清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擺明了態度不摻和。
“你就不能幫我分擔一下。”楚九語氣軟和的看著他說道。
姚長生聞言一愣,呆呆地看著他,眨眨眼抿了抿唇非常直白地說道,“這是主上的分內之事,卑職不能僭越了,地位越高,責任越重。”
現在想來這皇帝做的好是應該的,做不好了,挨千古罵名,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想想還真有些可憐。
“真不說,建議也不說嘛?”楚九目光直視著他不放棄地又追問道。
“不是我不說,我真沒想過。”姚長生扁著嘴為難地說道,“我要說肯定帶有個人偏向性,所以還是不說。”
“任人唯親嗎?”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他問道。
“對!”姚長生痛快的點頭道。
“你還真是坦白。”楚九好笑地看著他說道。
“對主上沒什么不好說的。”姚長生眸光清明的看著他說道。
楚九眸光柔和地看著他說道,“真的沒有提議?”
“沒有。”姚長生黑的發亮的雙眸看著他搖頭道。
“那我走了。”楚九站起來說道,“待會兒一起吃飯。”看來得查查這小妾的來歷,他可不敢小看女人。
“好!”姚長生笑著點點頭,躬身行禮目送他離開。
唐秉忠策馬狂奔回了軍營,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了門衛。
徐文棟緊隨其后,進了軍營大門,高聲喊道,“秉忠。”
“干啥?”唐秉忠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腳步輕快,透著回家的喜悅。
徐文棟快走幾步追上了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唐秉忠放慢腳步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說道。
“我不就娶個小妾嗎?你那么大意見干什么?”徐文棟看著莫名其妙地他說道。
“徐二哥,你搞清楚,你娶多少小妾我都沒意見。”唐秉忠停下腳步看著他嚴肅地說道。
“那你為什么生氣?”徐文棟黝黑的雙眸看著直接問道。
“徐二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唐秉忠指著自己道,“你娶妻請兄弟們喝喜酒,這是理所應當的。”食指點著地面道,“可你娶妾請我們喝喜酒算什么事啊!給你家小妾臉呢!”直白地說道,“你覺得合適嗎”
“呃……”徐文棟被說的啞口無言,嘴張張合合的不知道該怎么辯駁。
“還想說什么嗎?”唐秉忠看著他問道。
“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么?”徐文棟看著他只好說道。
唐秉忠看著他說道,“咱走了啊!”忽然想起來回頭看著他問道,“你不會請兄弟們喝喜酒吧!”
“不會啦!”徐文棟聞言挑眉看著他說道,“行了吧!”
“別心不甘,情不愿的。”唐秉忠黑黝黝的雙眸看著他說道,“家宅不寧,禍家之源。咱如果只是單純的小老百姓,嫡庶之別沒那么明顯,可是現在呢!你不想子孫為了爵位打的頭破血流吧!那可是你拿命換來的。”
徐文棟聞言臉色微變,佯裝鎮定地看著他說道,“放心吧!不會的。”
“我言盡于此了。”唐秉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別看這一仗打的漂亮,后續安撫人心才是長久之計。
好在楚九他們有經驗,根據情況適當調整就好。
現在麻煩的是荊州的其他地方如何治理,歸順的趙世勇如何安排,不放回儋州,他在儋州經營過年,樹大根深,自己派人過去,光是處理著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精力都消耗在這里,還能辦成什么事。
放回去,好像更麻煩了。
撓頭啊!說到底還是缺人。
在仔細觀察、觀察。
現在先將荊州之內的官軍收拾干凈了,反正自己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傍晚時分,楚九踩著夕陽的余暉進了藏書閣。
“主上!”姚長生和另外兩名欽天監的人趕緊行禮道。
“起來,起來。”楚九面色溫和地看著他們說道,“我們坐下說話。”
姚長生朝他們二位使使眼色,三人落座。
他們倆忐忑不安的正襟危坐,只做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不用那么拘謹,我來只是想問問這皇歷進展如何了?”楚九看向他們兩個問道。
襄陽之圍解了,轉過天,就將這兩名欽天監之人給從牢里放了出來,交給了姚長生。
三人忙活了十來天了。
姚長生看著忐忑不安的兩人,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干脆道,“已經好了,剩下的要印刷。”
“好好好。”楚九高興地說道,看著神色不安的兩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兩人如釋重負,慌里慌張的站起來,行禮退出了藏書閣。
楚九走到書案前,看著他們他們寫好的皇歷,“簡單清晰明了。”
“當然了,看皇歷,過日子嘛!還是清楚些好,不需要那么繁復。”姚長生走過去站在書案前看著他說道。
“咱有那么可怕嗎?看看他們倆都抖如篩糠了。”楚九摸摸自己的臉道,“只要乖乖的做事,咱又不是嗜殺之人。”說著坐了下來。
“可他們還是怕。”姚長生隨后坐了下來看著他說道,“這個短時間很難改變了,時間長了就好了。”
“這欽天監只能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歷法嗎?”楚九皂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問道。
“主上還想干什么?”姚長生聞言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問道。
“要是能預測天氣就好了。”楚九看著他忽然說道。
“咳咳……”姚長生給驚的直咳嗽,“這個不太可能。”
“所以啊!我只是想想。”楚九透過窗子看看外面,“這老天爺誰管得著。”
“主上有心事?”姚長生看著眉頭緊鎖的他道。
“感覺人手不夠用啊!”楚九一臉煩惱地看著他說道。
“那方面的,軍事方面的人咱可不缺。”姚長生聞言眼底閃著自信地光芒看著他說道。
“這些年只是打仗了,缺地方主政的。”楚九看著他非常坦白的說道。
“呵呵……”姚長生聞言微微勾起唇角莞爾一笑。
“你笑什么?我都快愁死了。”楚九不滿地看著他說道。
“你這招賢納士,還怕找不到人啊!”姚長生好笑地看著他說道,“缺哪方面的找哪方面的人唄!”笑著又道,“主上這仁義的名聲天下皆知了,還怕沒人嗎?”
“他們?”楚九聞言撇撇嘴微微搖頭道,“雖然是精通文墨,只是不知道實際能力如何?我就怕找來個五谷不分,四體不勤之人。”
“這更簡單了,咱培養的這幾年的人,可以放出去歷練了,他們有的是實際經驗。”姚長生簡單輕松地說道,“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本,衣食以農桑為本。農穩則萬事穩。”沉靜的雙眸看著他又道,“饑寒起盜心,飽暖思,咱們的文字很有意境,人們吃飯的‘飯’字,左邊是個‘食’,右邊是個‘反’,顯而易見‘沒得吃,就造反。’”
“對對對。”楚九這個深有體會,眼波微微轉了轉,“以農為本啊!”眼前一亮道,“你是說鄭通他們。”
“他們雖然種地可沒忘記學習,熟讀農書,耕種都是最新的技術。”姚長生黑的發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最早跟著主上的,可以放心的用。原來也是上陣殺敵的好手,身手了得,震得住鄉下的惡霸、土財主。對于軍規那也是牢記于心,在治理地方方面完全可以借鑒。”
楚九劍眉輕挑撓撓下巴看著他說道,“你這想法有意思。”
“主上帶領著兄弟們為什么能所向披靡。”姚長生雙眉輕揚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楚九聞言斂眉沉思,為什么?軍紀嚴明!
軍隊作為一個整體,它是最嚴密的,軍令如山,令行禁止,執行力一流,帶來的是百戰百勝。
在治理方面,還真有一些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哎呀!可算是解決了咱心中的難題了。”楚九眉開眼笑地看著他說道。
“他們主抓農事就可以,因為是自己人,這地界上發生了什么,主上可以清楚的了解。”姚長生烏黑的瞳仁看著他說道。
楚九聞言瞳孔微縮,有些話不用宣之于口,這了解可以是好的方面,也可以是誰有不臣之心。
這個長生啊!心細如發,幸好是自己人,不是對手。
“我有點兒疑惑,長生為何堅持要招降姜鈺和趙世勇他們呢!其實要打他們完全不是咱的對手。”楚九雙眸冷峻地看著他突然問道。
“除了有傷天和之外,就是人丁。”姚長生眸光沉靜地看著他說道。
“人丁?”楚九眨眨眼疑惑地看著他說道。
“簡單點兒,主上縱使天縱奇才,可沒有人,也沒辦法啊!誰種地,誰打仗……”姚長生深邃清澈的雙眸看著他說道,“這我在翰林院待過,全國人丁的花名冊我曾經看過。”抿了抿唇看著他說道,“這些年,戰亂、災荒、瘟疫,整個中原大地人口凋敝,餓殍遍地,千里無雞鳴。”直接說道,“京城周圍,保定、河間等八府,連三百萬人口都沒有。”
“這么少?”楚九差點兒沒驚掉下巴!
“這是我從中原逃荒出來之前的數字,現在只少不多。”姚長生眸光深沉地看著他說道,“中原我看到的人丁花名冊,才一百七、八十萬,這是遭受嚴重旱災之前的數字。”非常感慨地說道,“這里可是曾經繁華的中原啊!唐朝神都洛陽,宋朝的東京汴梁。多少人向往的城市,現在別說人了,連雞鳴聲都聽不到。”
楚九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這點兒人實在太少了。
“這有人才能守,才能攻。”姚長生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明白了。”楚九聞言點了點頭道,站起來看著他說道,“走吃飯去。”
楚九他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肅清了荊州的殘余官軍。
荊州王府大堂內,楚九讓趙世勇繼續做儋州大帥,只不過換上了自己的旗號。
姜鈺調到武昌當元帥,至于襄陽安排了徐文棟留下鎮守。
徐文棟將荊州境內召集的鐵匠,還有俘虜都一股腦的送去了紅魔谷,交給了主事的。
全力配合鐵匠們冶煉鋼鐵,做好后勤保障。
這下子自己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大哥待他不薄,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了他。
楚九他們是凱旋而歸,沒想到這走了都大半年了。
廬州城外,楚九甩開大部隊,直接策馬狂奔進城了。
馬背上的姚長生看著眼熱的郭俊楠道,“你要想早回家見岳姐姐還大侄子,就走唄!我來安置兄弟們。”
“不差這幾天。”郭俊楠聞言笑了笑道,“我還以為文棟兄要落空了呢?”
“人家娶小妾所謂何啊?”姚長生聞言意味深長地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呵呵……”郭俊楠聞言搖頭失笑。
姚長生上下打量著他道,“你呢!你留下也可以啊!”
“我舍不得和我娘子、孩子分開。”郭俊楠聞言直接說道,看著他反問道,“你呢?”
“和你一樣。”姚長生面色溫柔地看著他說道,他想家了,非常想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