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看著徐文棟痛苦的樣子重重地嘆口氣道,“我老早就想問你,這徐三犳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讓你這般護著。”走過來,席地坐在桌案前的臺階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又道,“你徐家就你一根獨苗苗,有也是外甥,只是個本家侄子,讓你連軍紀家規都不要了。”
“我就納悶了,咱這姐姐、妹妹都沒有享受片刻榮華富貴,他憑啥呀?”楚九拍著大腿喊冤道,“我真替咱姐姐、妹妹真的好不值!”
徐文棟聞言閉上眼睛,緊攥著雙拳,人微微地顫抖,好半晌才平復了情緒,睜開眼睛恢復了平靜看著他道,“主上想要怎么樣?”
“看來上次咱們嚴肅軍紀沒有起到效果,太仁慈了。”楚九眼底閃著嗜血的光芒道。
“主上的意思是?”徐文棟感到深深的殺意,吞咽了下口水道。
“咱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借他們的人頭一用。”楚九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毫不掩飾地說道。
“不能網開一面嗎?”徐文棟紅著眼眶看著他試圖說道,“我就這么一個親人了。”
楚九古井無波的雙眸就這么毫無情緒地看著他。
徐文棟被他給看得毛毛的,喉頭微動,狠下心來道,“能給他個全尸嗎?”
“可以。”楚九閉了閉眼看著他輕輕說了兩個字。
徐文棟松開了緊攥著的雙手,抬起頭,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他道,“我走了。”扶著雙膝站了起來,踉蹌了一下。
“小心。”楚九眼疾手快的扶著他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徐文棟拂開他的手,嘴角扯出一抹禮節性的笑容道,“我沒事。”雙手抱拳道,“卑職告辭。”
“文棟!”楚九聞言瞳孔微縮看著他道。
徐文棟抬腳大步流星地離開。
楚九雙眸晦暗不明地看著他的背影,終究不一樣了。
楚九回到后堂,嚴肅的臉在進入花廳那一刻換上了笑顏。
“主上!”陶七妮放下筷子站起來雙手抱拳道。
“坐坐,繼續吃。”楚九指著圓桌前的鼓凳道。
“哎!”陶七妮坐下來抄起筷子繼續呼嚕呼嚕吃面條。
坐在陶七妮身旁的楚澤元抬眼看著楚九高興地叫道,“爹爹。”
“乖。”楚九目光慈愛地看著他說道。
“師父,這個好吃。”楚澤元拿著小瓷勺給舀了一勺雞肉放在她的碗里,“清燉的雞,然后撕了又用蒜汁調過的,就連蔥花都好那么好吃。特別的入味兒。”
“嗯嗯!”陶七妮聞言點點頭道。
楚九聞言搖頭失笑,難怪坐那么近,原來是給弟妹夾菜。
話說自己都沒這么待遇,眼神不自覺的酸溜溜的。
楚九走到八仙桌前坐到了鐘毓秀對面,看著聚精會神的她盯著手里的一疊紙,連自己來了都沒發現。
“娘子,看什么呢?”楚九目光直視著她道。
“自己看!”鐘毓秀把前面自己看過的直接從桌子上推給了他。
這氣性真不小,連遞都不遞給自己了。
有外人在楚九也不好再說什么?拿起桌上的紙,先看看是什么東西吧!
一眼看下去,再也拔不出來。
確實是好東西,要真是弄成了,不但糧食增產,這雞鴨鵝,魚,豬、肉蛋都豐富了起來。
楚九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鐘毓秀,“能事成嗎?”
“你說呢!”鐘毓秀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本來我的莊子上已經小規模開始了,結果一場大火啥都沒有了,后來又……”提及這個她就滿肚子的火。
“這一次一定能,咱當家做主了,先從鄭通的農場開始,這樣肉蛋供咱兄弟們。”楚九爽朗地大笑道,“吃飽了打仗才有勁兒。”
“不止。”陶七妮抬眼看著他們道,說著放下手中的筷子,推開空碗。
“還有什么?”鐘毓秀和楚九兩人齊齊看向她問道。
“等西紅柿的種子足夠多了,耕種面積擴大。”陶七妮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們道,“吃不完怕爛了可以做西紅柿醬,這樣即便到了冬春季節也不缺吃的。除了貯藏方便,還可以拿來為農場增收。”雙眸放光的又道,“這山地也可以大力的種植經濟性的果樹,遲早有一天,農場自給自足,就不用主上在養它了。”豎起食指道,“當然莊稼是必須先保持住的,糧食是最重要的。”
“你這前景畫的可真夠大的。”楚九眸光深沉地看著她說道。
“那主上這個大餅誘人嗎?”陶七妮看著他調侃道。
“太誘人了,不吃都不行。”楚九拍著桌子道,“讓鄭通他們加快腳步實現。”
“主上,這腳步可快不了。”陶七妮晴朗如月的雙眸看著他耿直地說道。
“為啥?”楚九不解地看著她說道。
“這莊稼靠天吃飯,老爺不賞臉,咱就得受著。”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慢條斯理地又道,“這無論植物還是動物都有生長周期,不能揠苗助長,所以快不來。”
“那就慢慢來,三五年總有成效吧!”楚九聞言只好說道,這個真不能急,急也急不來。
“鐘姐姐棉花已經收了。”陶七妮笑瞇瞇地看著她說道。
“明白,我會讓制衣坊的姑娘們開始織布。”鐘毓秀輕撫額頭道,“這棉花還得琢磨、琢磨如何織布呢!它又不像蠶絲,將繭抽成絲,然后在織。”
“先將棉花紡成紗線,然后在用織布機,織成棉布。”陶七妮清澈的雙眸看著她手比劃著說道,“這個我寫下來,也畫下來了,看起來更直觀。”
“怎么沒帶來?”鐘毓秀低頭看著手里的一疊紙道。
“這個來得太急,沒拿。”陶七妮黑的發亮的雙眸看著他們道,“我本來這些是給鄭通送去的,誰知道中間出了這檔子事。”
“這簡單我讓二妞她們去運棉花的時候,找你要拿。”鐘毓秀星眸閃著細碎的光,“聽你這意思,還改良了織布機。”
“對!”陶七妮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只是不知道是否提高了效率,我也沒時間做一臺,自己先試試。”
“你的事更加重要,這些交給我了。”鐘毓秀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說道,“我們自己摸索,我還不信了,我們這么多人棉布織不出來。”
“可以找柳員外,他做綢緞生意的,在這方面是行家。”楚九微微歪頭看著自家娘子提醒道。
“成。”鐘毓秀笑著點頭道,“陶妹妹真是聰明。”
“聰明啥呀!是你們給我機會,讓我將農書上寫的呈現出來。”陶七妮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們倆恭維道。
這話聽著極為熨帖,馬匹拍的毫無痕跡。聽的他們二人心花怒放的。
“主上咱們什么時候走?”陶七妮目光看向楚九問道。
“本來打算這兩天就走的,可是出了這檔子事,估計在等幾天。”楚九聞言沉吟了一下看著她說道。
“那正好,做好了大爆竹咱再走。”陶七妮眸光沉靜地看著他說道。
“大爆竹。”鐘毓秀杏眸圓睜看著她說道。
“弟妹將它叫做大爆竹也好,不會引起懷疑。”楚九視線轉向鐘毓秀笑呵呵地說道。
“現在要大爆竹干什么?”鐘毓秀滿臉疑惑地看著陶七妮說道。
“聽響!”陶七妮茶色的雙眸盈滿笑意看著她打趣道,鄭重地又道,“具體的讓主上跟你解釋好了。”朝支棱著耳朵的楚澤元使使眼色。
“真是調皮。”鐘毓秀寵溺地看著她說道。
“又要背著我說悄悄話。”楚澤元噘著嘴不高興地說道。
“等你該知道的時候,一定會讓你知道的。”楚九目光慈愛地看著他,這嘴噘的都能拴油瓶了。
“再來的時候我會把這些日子寫的東西都帶來,有些前期的工作得準備起來。”陶七妮站起來雙手抱拳道,“我走得急,家里擔心,我得回去了。”
“弟妹放心徐三犳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安心的回去吧!替我代鄭通問聲好。”楚九起身看著她說道。
“知道了。”陶七妮朗聲應道。
“師父,這就要走啊!”楚澤元拉著她的手不舍道。
“很快我就會再來的。”陶七妮微微彎腰看著他說道,“到時候就不能睡懶覺,也不能偷懶了。”
“我才沒有睡懶覺呢!”楚澤元傲嬌地說道。
“咱們小少爺乖。”陶七妮看著他笑瞇瞇地說道。
“師父,我送你。”楚澤元拉著她的手道,回頭看向楚九他們倆道,“爹、娘。”
“去吧!”楚九面色柔和地看著兒子說道。
楚澤元拉著陶七妮的手朝外走去。
楚九透過竹簾看著他們倆漸漸的消失在眼前,才扭頭看向鐘毓秀道,“娘子還生氣呢!”
鐘毓秀彈了下手上的紙,“看了這個就不氣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楚九眸光黯淡聲音低沉地說道,“如果是以前,文棟根本不會來求情,直接就大義滅親了。”
鐘毓秀看著眼神哀傷的他,長臂一伸越過八仙桌握著他的手,“人心難測。”
楚九氣憤地說道,“他居然說不就是睡了幾個姑娘,實在不行用錢打發了。這是人話嘛!”胸部劇烈的起伏。
“不氣,不氣。”鐘毓秀輕輕摩挲著他的手安撫道。
楚九平復了情緒才緩緩地說道,“這軍紀在他眼里算個啥?可以肆意踐踏的嗎?”閉了閉眼道,“還是覺得自己功勞大過天,可以為所欲為。”輕哼一聲道,“就占了個廬州城,就了不起嗎?”氣得他捶著桌子,“不思進取,老子他娘現在都睡不踏實,就怕睜開眼睛,就怕人家兵臨城下。每天想的是增加戰斗力,想著夾縫里如何求生存。”
“不是咱們軍紀嚴明,能順利拿下廬州城,能讓廬州城如此快速的恢復繁華。”楚九氣得臉色通紅,眼睛瞪的如銅鈴似的,可見有多么的生氣和失望,“真是氣死我了。”
“你打算怎么辦?”鐘毓秀看著他轉移話題道。
“你來之前,我已經嚴肅的查過一次了,只是小以懲戒,沒想到變本加厲,那就借他們的人頭一用了。”楚九殺氣騰騰地看著她說道。
“那文棟兄弟同意了,他可是很寶貝他那侄兒的。”鐘毓秀好奇地看著他問道。
“我對他耍心眼兒了。”楚九面色陰沉地說道。
“耍心眼兒?”鐘毓秀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楚九將事情的詳細的說一遍,“我居然對親如兄弟的文棟耍心眼兒。”
“你可真是哪兒能戳哪兒?”鐘毓秀杏眸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道。
“殺人誅心,不這樣怎么才能讓他大義滅親呢!”楚九黑漆漆的雙眸看著她說道。
“自作孽、不可活,已經給過他機會了。”鐘毓秀不客氣地說道。
“其實有句話文棟說的對,人家投靠咱,都是只身前來,皆無妻小。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見了姑娘都走不動道兒,情有可原。”楚九沉靜的目光看著她說道。
“那也不能搶啊!又不是強盜,想的話,他成親啊!得你情我愿吧!”鐘毓秀沒好氣地說道。
楚九聞言眼前一亮,看著她的目光晃了晃道,“那個……娘子,你想過沒有,那些姑娘以后怎么辦?”
“我安排在了制衣坊。”鐘毓秀眨眨眼看著他說道。
“以后,她們還嫁不嫁人了。”楚九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說道,“向你那樣處理,你等于把人家的男人給殺了。”
“不會吧!”鐘毓秀目光單純的看著他說道。
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知道這貧苦的老百姓過的啥樣兒。
“這么說吧!她們被搶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機會為啥不跑。”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她說道。
鐘毓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說道,“你別告訴我她們是自愿的。”
“不不不,也許剛開始是被迫的,但是有口飯吃,就……”楚九給了她一個懂得眼神,想了想道,“亂世人命如草芥,姑娘家生活尤其艱難!咱們得問問她們的意見吧!我是說假如人家愿意嫁呢!咱就當他們是兩情相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