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沒說。”唐秉忠朝徐文棟揮了揮紙條道,“這么小也寫不下。”看著他追問道,“現在咱們怎么辦?這隊伍走還是停下來。”
徐文棟想了想道,“大部隊交給俊楠指揮,按原計劃行事,咱們帶上一千精兵去追主上。”
“行。”唐秉忠翻身上馬,低頭看著徐文棟說道,“我先走一步。”
“哎哎!你看你心急的。”徐文棟只好騎馬回去,將隊伍交給了郭俊楠,帶上一千精兵,朝著楚九他們追了上去。
趁著十五的皎潔的月色,陶七妮他們騎著馬又整整的跑了一夜。
“休息一下吧!馬兒和人都撐不住了。”姚長生追上陶七妮看著神色憔悴的她道,“前面正好有河。”波光粼粼的河水泛著銀色的光輝。
連日來趕路,人困馬乏的。
陶七妮看著天上最亮的啟明星,拉著韁繩緩緩的停了下來,“好吧!”
馬兒們停了下來,陶七妮跳到車轅上,打開車門看向里面道,“鐘姐姐怎么樣?還好吧!”
“我沒事,就是困。”鐘毓秀看著陰影道,“停下來了,我先睡會兒成不?”
“睡吧!”陶七妮走進去,抓起她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手腕上。
溫熱的觸感讓鐘毓秀打起精神看著她問道,“我的身體怎么樣?”
“小家伙很堅強,舍不得離開你。知道娘親辛苦,很乖。”陶七妮放下她的手道,“安心睡,有我們呢!”
“妮兒,把小少爺放進去。”陶六一抱著熟睡的楚澤元走過來道。
“好!”陶七妮轉身出了馬車,將楚澤元抱了過來,放在鐘毓秀身邊,蓋好細軟。
早晨天涼,別著涼生病了。
陶七妮走出車廂,關上車門,從車轅上跳下來,看著陶六一問道,“爹、娘呢!他們還好吧!”
“下了馬,直接躺在鵝卵石上了。”陶六一看著她忙說道。
“我去看看。”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說道,“別管我,我沒事,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陶六一開始下令埋鍋造飯,抓魚的抓魚,生火的生火,這些對他們經常在野外行軍打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陶七妮走到陶十五和沈氏跟前,看著他們倆道,“怎么樣?還好吧!”
“還行,能撐得住。”陶十五手撐著鵝卵石齜牙咧嘴的坐了起來。
“逞能。”陶七妮看著他不客氣地說道,“大腿內側磨破了吧!”
夏日里穿的單薄,加上連日來趕路,這大腿內側肯定磨的血呼啦差的。
失策啊!忘了在大帥府的時候現成的藥,配些了。
也是這么想想,在他們的監視下也不敢,生怕漏了餡兒。
“不算啥。”陶十五故作無事地擺擺手道。
“等到了廬州,我給你們配些藥,很快就好了。”陶七妮看著他們寬慰道,“在堅持、堅持。”
“我們沒那么嬌氣,這比走路強多了。”沈氏扒著陶十五的胳膊坐起來道,時不時的抽著冷氣,可見有多疼。
“哥,有止血藥粉嗎?”陶七妮四下張望,看著走過來的陶六一道。
“有,有。”陶六一快步走過來道,“俺就是專門來送藥的,先湊合著用。”說著從衣服內掏出一個瓷藥瓶,“給,爹娘。”
陶六一看著他們倆又道,“用俺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們去那邊涂藥。”陶十五和沈氏兩人相攜著,微微彎著腰,勾著腿,如羅圈腿似的,避開他們。
陶六一看著爹娘的樣子一臉的心疼,“不能慢點兒嗎?”
“哥,慈不掌兵。”陶七妮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嚴肅地說道。
“算俺沒說。”陶六一深吸一口氣看著她說道。
“別怪我不近人情,我原來都沒打算停的,就連鐘姐姐都要騎馬的。”陶七妮語氣和緩地看著他說道。
“你……你……”陶六一微微低頭小聲地說道,“楚夫人有孩子的。”
“是啊!必須有所取舍,不然被抓回去,我們會沒命的。”陶七妮清冷的目光看著他說道,“所以這時候不能有一點點仁慈。”
陶六一撓撓頭詫異地看著她說道,“那個逃荒路上的妮兒又回來了,冷靜、睿智。俺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只是一時間不好接受。”
“我知道,感情上一時不好接受,人之常情很正常。”陶七妮面色柔和地看著他說道,“這樣的哥哥很有人情味兒,我喜歡,不像我冷冰冰的。”
“怎么會?千萬別這么說自己。”陶六一看著她笨嘴拙舌地說道。
“爹娘,回來了。”陶六一聽見細碎的腳步聲,尋聲看過去,趕緊上前攙扶著陶十五道,“爹,俺扶你。”
“我沒事,你看看你娘。”陶十五看向沈氏道。
“娘有我呢!”陶七妮攙扶著沈氏說道。
“我沒那么嬌氣,以前下地,雙手、雙腳,磨的都是血淋淋,不照樣干活。”沈氏撐著陶七妮的胳膊說道,“妮兒,你怎么樣?別只顧著我們,你也是騎馬的。”
“我沒事,皮糙肉厚的。”陶七妮神色如常地看著他們說道。
兄妹倆扶著他們倆坐在了鵝卵石上,沈氏拉著她道,“你也坐下歇歇,駕車更不容易。”
“我沒事。”陶七妮面色柔和地看著他們說道,順勢坐在了沈氏的身旁。
“等一下。”陶六一看著他們一臉的奇怪,撓撓頭道,“你們說話怪怪的。”
“怎么了?我們說話哪里怪了。”陶十五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說道。
陶六一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轉,“啊!知道哪里了?原來都是俺,現在怎么成我,我們了。發生了什么嗎?”
“呵呵……”沈氏聞言搖頭失笑道,“是顧大帥給妮兒請的嬤嬤,專門教她穿衣打扮,禮儀的。我們也跟著學來著,這就改了過來。”
“學禮儀?為什么?”姚長生走過來看著他們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嫌棄我們土腥味兒重,粗俗,缺乏教養,好好教教我們用膳,坐臥合乎他們的規定。”陶十五輕哼一聲看著他們道。
“在我眼里他們也是鄉巴佬,跟他們學禮儀,沒得將你們教錯了。”姚長生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就算在差,也比我們懂得多。”陶七妮看著他們無所謂的說道,“學學也沒什么?”
“反正是拖延時間。”沈氏看著他們笑道。
“拖延時間?”姚長生挑眉看著他們說道。
“妮兒‘粗魯’讓顧少帥嫌棄的不要……”
陶十五的話還沒說完,沈氏手伸到他的后背扯著他的衣服。
“你扯我衣服干什么?”陶十五不解地看著她說道,“我沒說錯,他顧少帥是嫌棄妮兒嗎?何止嫌棄,被嚇的也不輕。”
沈氏聞言閉上了眼睛,真是沒眼看,沒耳聽了。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陶七妮云淡風輕的看著他們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顧大帥眼里就是個單純的傻瓜似的。鐘姐姐的事情東窗事發之后,非要娶我做他的兒媳婦。我當然不同意了,可你明著拒絕,形勢比人強,那不是自找罪受嗎?那就曲線救國嘍!”淡定從容地看著他們又道,“顧少帥哪能看得上我,人家的鶯鶯燕燕海了去了,那我為了增加他的厭惡感,自然潑辣、粗魯,不修邊幅,怎么邋遢,怎么埋汰怎么來了。在做出一副花癡的樣子,他是肉眼可見的厭惡,極力的反抗這門親事了。”頓了一下又道,“通常呢?別看父母強勢,可終究擰不過兒女。”非常感激地說道,“感謝顧少帥啦!為我們逃跑做出了貢獻并且爭取時間。”
“花癡?”姚長生晦暗不明地雙眸看著她問道。
“這你應該有經驗吧!”陶七妮眨巴眨巴桃花眼一臉純真地看著他說道。
“我有經驗?”姚長生詫異地指著自己說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陶七妮靈動地雙眸上下打量著他,手凌空從上劃拉到下,“姚先生玉樹臨風,相貌堂堂,家世在燕京城又是一等一的,我可不相信京城的少女沒有愛慕你,偷偷看你的。”笑瞇瞇地又道,“是不是滿足啊!虛榮心爆棚。”
姚長生聞言心疼的在滴血,為了拖延時間不惜把自己打扮的如小丑似的,“沒有,我那時一心讀書,沒注意過。”
陶七妮聞言挑眉,可不太相信,在別眼里他可是香餑餑。
“跟咱們猜測的差不多。”陶六一看著姚長生說道。
“猜測?”陶七妮在他們身上轉了轉。
“二妞,他們來通風報信……”陶六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說道,“知道你對顧大帥有用,暫時是安全,咱們才能從容布局。”
“你這書里都寫了什么了?”陶六一看著她好奇地問道。
“五花八門什么都有。”陶七妮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看向姚長生道,“抱歉了,那些書估計拿不回來了。”
“跟我抱歉什么?”姚長生溫潤的雙眸看著她溫柔地說道,“還要感謝那些書救了你。”
說話當中天漸漸的亮了,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又是個好天氣。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陶七妮精致的眉眼看著他們問道。
“沒什么要問的了,謝天謝地你們平安無事。”姚長生由衷地感激地說道。
“你謝天地干什么?我可是費勁了功夫了。”陶七妮微微仰著下巴看著他說道。
“對對!應該謝謝妮兒。”姚長生明媚的雙眸看著她說道,說著從劍袖里面拿出藥瓶道,“妮兒,去撒些藥粉,別逞強,不然化膿就不好了。”
“我沒那么……”
陶七妮的話還沒說完,沈氏接過他手里的藥瓶,塞給了陶七妮道,“乖,聽話,去抹藥。”
“好吧!好吧!”陶七妮握著帶有他提溫的瓷瓶緊了緊,“我走了。”移著小碎步離開。
“用我幫你嗎?”沈氏提高聲音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陶七妮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說道。
沈氏看著妮兒走了足夠遠了,才看向姚長生說道,“長生啊!當時顧大帥提親時我們拒絕了,說了你和妮兒定親了。”
“說就說吧!”姚長生看著他們一愣,隨即好奇地又問道,“妮兒什么反應?”
“妮兒不相信,問我們是不是權宜之計。”沈氏心虛地躲避著他的視線道,“妮兒問的時候,我們回答是是!”
“我們不想讓妮兒分心,所以才這么說的。”陶十五著急慌忙的解釋道。
難怪妮兒對他態度依舊,自己的孝期已過,也算小有家產了,把權宜之計變成長久之計。
陶十五看著斂眉沉思的他,遲遲不說話,“你不會反悔了吧!妮兒現在名聲有損。”
“不會,不會,妮兒聰明保住了大家,我不是酸腐的文人,說什么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姚長生趕緊安撫忐忑不安的他們道,“我現在擔心氣急敗壞的顧少帥會詆毀妮兒的閨譽。”
“什么意思?”沈氏坐直身體,牽動傷口,倒抽一口冷氣。
“娘,你沒事吧!”陶六一上前兩步擔心地看著她道。
“你起來。”沈氏將他推開,抬眼看著姚長生道,“姚先生你說話什么意思?”
“這顧少帥的成親大事,這亳州城是人盡皆知,其他義軍,不說天下皆知吧!這有些義軍都知道了。”姚長生深邃的雙眸看著他們認真地說道,“成親當天妮兒跑了,甭管顧少帥心里如何的百般不愿,甚至的厭惡。可這對顧少帥來說是奇恥大辱。男人的心里嗎?我嫌你可以,你卻不能這么做。”
“你怕他往我身上潑臟水。”上藥回來的陶七妮看著他鎮定自若地說道,“我會怕!”嗤笑一聲。
“娘的,早知道咱應該從鳳凰嶺殺過去,宰了他得了。”陶六一氣憤地說道,為自己一時仁慈一臉的懊惱。
“已經過去了,不想了。”陶七妮明媚的雙眸折射著朝陽細碎的光,“我也不想你這么做,終究勝之不武,被人詬病,希望你堂堂正正的贏!”
“嗯!”陶六一重重地點頭道,擔心地看著她道,“可是你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