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從營地出來走到校場，就看見蹲著滿地的人在‘寫大字’，認真的以至于他的出現沒有任何人發現。
姚長生走在他們之間，背著古詩，順便提點寫自己名字的兵卒們。
姚長生轉身時看見站在一旁的楚九，楚九食指放在唇邊，“噓……”示意他不要開口，不要驚動他們。
姚長生面無表情地挑挑眉，不可置否，口中繼續若無其事的背豪邁的詩歌。
楚九摸摸鼻子心里有些納罕，這位姚先生的傲氣好像在這幫子新兵之間不存在，對于他們耐心十足。
名字被自己寫久了筆畫都連在一起了，姚長生重新寫下來，這一次力道非常的深，筆畫清晰明了。
反觀對自己，冷漠且刻意的疏離，自己沒有得罪他吧！真是奇怪了，這問題在心里窩了些日子了。
“楚將軍。”
這一聲喊讓大家紛紛站起來，抱拳行禮。
“你們繼續寫，繼續。”楚九語氣溫和地看著他們說道。
大家蹲下來繼續寫大字，楚九則坐到了石頭上眉眼溫柔地看著刻苦的他們，看得出來非常喜歡認字。
亦如當初的自己，剛到道觀的時候小道童，每日除了例行的早課，就是做不完的雜活。
羨慕死人家能寫會武的，總是偷偷摸摸偷看離群索居的老道長清修，道長心善沒有計較他偷師行為，反而認真的教授他。
那時候的辛苦現在看來一點兒也不苦，等踏入了塵世才知道什么叫世間險惡。
夕陽落入了山坳，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今天就到這兒吧！”姚長生看著他們說道。
“姚先生，明天這個時間，俺可不可以繼續學認字。”丁大站起來雙眸熱切地看著姚長生說道。
姚長生聞言看向了楚九道，“楚將軍問你呢？可以嗎？”
楚九看著一張張希冀的小臉，猶豫了一下道，“好！”隨即又道，“咱們有言在先，不能耽誤了訓練。”
這訓練多起來，戰事一起來，哪里還有時間認字啊！
“是！”丁大他們一個個高興地一蹦三丈高。
“好了，回吧！”楚九站起來看著他們說道，“天黑了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姚長生看著他們說道，“你們走吧！我要去山腳值崗了。”
“差點兒忘了，還有俺！”陶六一立馬說道。
“咱們走吧！”姚長生面色柔和地看著陶六一道。
兩人沿著山道朝山下走緩步走去，“應該弄個樹屋。”姚長生邊走邊說道，想起山腳下的那個簡易窩棚就令人頭疼，站進去連身子都直不起來。
“就像是箭樓一樣。”陶六一想起黑風寨的箭樓。
“那不隱蔽。”楚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嗬！”冷不丁的陶六一給嚇的猛回身擺出了攻擊的架勢，看清來人后，趕緊雙手抱拳行禮道，“楚將軍。”
“楚將軍這時下山干什么？”姚長生滿臉疑惑的看著他說道，又抬眼看看暗下來的天空。
看著這架勢是特地來找他的。
“天還早，又睡不著，下來走走。”楚九若無其事地看著他說道，指指上面道，“咱讓他們先回去了。”
“楚將軍，俺一定瞪大了眼睛值崗，不會開小差的。”陶六一拍著胸脯保證道，關心地又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天黑山路崎嶇不好走。”
姚長生在心里偷樂，這憨直的小子，看不出來他是沒話找話啊！
楚九聞言一愣，隨即搖頭失笑道，“今兒十五，有月亮不怕。”
這會兒的功夫陶六一在遲鈍也看出來了，“楚將軍是特地來找俺們的。”
楚九尷尬地伸手撓撓額頭，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給看穿了，放下手坦然地看著姚長生道，“是，咱是來找你們的。”
“俺們有做錯的地方嗎？”陶六一慌張地看著他說道。
“別緊張，別緊張，你們做的很好。”楚九看著趕忙安撫道。
“那楚將軍……”陶六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來找姚先生的。”機靈地說道，“你們聊，俺先下去了。”
姚長生目送陶六一消失在眼前，退后一步，抬眼看向楚九道，“楚將軍有何賜教？”
這戒備的架勢讓楚九輕蹙了下眉頭道，“姚兄弟，賜教不敢當，你可是咱的救命恩人。”
兄弟？姚長生聞言嘴角抽搐了兩下，都忘這茬了。
“坐！咱們坐下說話？”楚九指著山路邊上的大石頭道，“咱就是想問問你，在這兒住著還順心嗎？”
姚長生一撩衣擺，坐在了青石上，他擺出這副噓寒問暖的架勢，搞的他不知道該擺什么臉色給他了。
“挺好的。”姚長生黑眸游移敷衍地說道。
“咱怕你住不慣？”楚九知趣的坐在他對面的石頭上，以前可是高門大戶的公子，高床軟臥的，奴仆成群，現在可都得自己打理。
“怎么會？今時不同往日，幕天席地都稀松平常了，有片瓦遮身，我是感激涕零。”姚長生抬眼望著幕藍的天空，陰陽怪氣地說道。
楚九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這話聽著怎么別扭，也不敢提他的傷心事，“住的舒心就好。”眸光糾結地看著他。
姚長生可不想在這里與他大眼瞪小眼，“楚將軍如果沒有什么事的話？我下去了。”
“那個……”楚九撓撓頭，緊咬著唇瓣，想了想道，“俺就直說了吧！你咋對俺和其他兄弟的態度不一樣。”
“不一樣就對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將軍耶？”姚長生裝傻充愣地說道，眸光真誠的讓人信以為真。
“叫什么將軍，那都是自封的，唬人的。姚兄弟見多識廣，咱啥樣你還不知道啊？”楚九明亮的雙眸看著他直白的說道。
姚長生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愣愣地看著眼前目光清澈見底的楚九。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就直說。”楚九眸光真誠地看著他說道。
“直說？”姚長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剛剛答應兄弟們認字那么勉強，干嘛答應啊？”
將兄弟兩字咬的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