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行察覺到南曦驚詫的目光，沖她壓壓手，表示別慌。
可南曦怎么能做到心如止水的面對這事啊，剛剛在會議上，他們可是和其他董事信誓旦旦的表態了，下午會發布未來好片預告。
別人空手套白狼，他們連手都沒就打算讓董事們和股民們信服。
可能最近操心《飛霜流光劍》附帶天禹娛樂的事情過多，心里騰起幾分控制不住的慌亂之感，好似對自己孩子的擔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望向一點不急的張亦辰。
張亦辰朝身后一伸手，賀知行干練的女秘書將兩份文件放在他手上。
他握住平穩擺在桌面上，直視南曦憂慮的目光，沉聲問：“曦兒，未來三年你打算退居幕后制作還是繼續主攻臺前？”
南曦不假思索回答：“我想提升演技，順便顧好《飛霜流光劍》。”這是她近期最渴望的事情，從來沒打算瞞著張亦辰，不過上次他聽得方式不湊巧罷了。
“嗯，”張亦辰將右手邊的一份合同推向她，說：“要往實力派轉型，接這部吧。”
南曦帶著困惑翻開合同，讓標題《黑夜里的罌粟花》震住。
《黑夜里的罌粟花》這本小說，南曦讀過。作者的文筆和腦洞絕對沒得說，可比島國的懸疑大師東野圭谷。
但由于內容過于壓抑，讓南曦讀完整個人心情沉重好幾天，始終無法從女主悲慘的命運中走出。
女主七歲時母親帶著她改嫁，嫁給經商的繼父，生下弟弟。愛好酗酒的繼父同樣愛好家暴，為了避免母親和弟弟遭受毒打，她從小替他們挨下多數施暴。長大以后，繼父見她愈發出落的水靈，起了色心。
在她高一，剛懵懂體會到異性的喜歡情感之際，繼父把他的齷齪思想付諸于行動。從此她變得自閉，見人繞著走。
而她生命里唯一的太陽，那個讓她萌發出喜歡小情愫的男生始終堅持不懈的陪在她身邊。
在一次偷偷送她回家的過程，發現她的秘密。她無顏再面對男孩，開始躲避。躲不開就把所有壞脾氣發泄給男孩，只求男孩能離骯臟的她遠一點，她不配他的喜歡。
作者麋鹿在這里描寫非常到位，把女主痛苦和自卑的心理血淋淋解剖在讀者面前，如實惹得南曦哭了好久。
男孩心疼女主，依舊默默保護著她，學校里主動替她說話，反駁那些背后倒閑話的人，放學則跟在身后送她。
慢慢他的堅持感動了女主，女主愿意為他敞開心扉。兩人約定一起努力考上外地大學，逃離魔窟。
可女主不慎懷孕了，孕反在學校暴露，引起學生們的嘲笑。同時讓老師們驅趕，嚴令她退學，以免造成不良風氣的傳播。
女主在黑暗中剛有點希望的世界轟然倒塌，那晚她打算殺了繼父后割腕自殺。
卻沒想到，繼父死在她前面。
男孩動的手，母親目睹了一切。為了制造她和男孩不在場的證據，母親反復訓練她和男孩偽政口供，三人一起碎侍埋侍。
早期的國內刑法，人失蹤四年可以判定為死亡。
三人布置好一切，找來身形相似的舅舅，用繼父的名字和身份買好火車票，訂好賓館，制造遠行的假象。
在沒有網絡和天眼的年代，可能老天可憐他們吧，事情真的瞞天過海了。
熬過兩年，女主和男孩順利考上喜歡的城市大學，日子慢慢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有天警察找到他們，告知他們舊房改造，母親轉移埋尸地遺留下證據。
而警察并非來興師問罪，是讓她回去確認母親口供。
她懦弱只會忍受不公的母親，替他們頂罪了！
女主和男孩回去見母親，母親只一個勁的沖他們點頭，告訴他們未來的路很長，他們要開心的走下去。
當夜女主和男孩回到曾經不敢面對的老舊街道和房子，那里已經讓拆成一片廢墟。他們坐在廢墟的路邊徹夜長談，聊起小時候的回憶，有笑有淚的度過一晚，規劃著新的未來生活。
早上女主醒來發現男孩留給她的信，告訴她，美麗的花朵本無罪，不用活在愧疚的黑夜里，以后一定要好好在陽光下。
她知道正直善良的男孩又趕在她前面去自首了，一縷陽光照在痛苦的人身上，那從臉頰滾落下的顆顆淚珠，晶瑩剔透干凈純粹。
小說的最后，五年時間匆匆而過，女主當上了律師，專為未成年辯護。在監獄前，她迎接出了她的騎士。
雖然HE結局，但現實生活已經夠累了，整個小說劇情讓人非常壓抑。她敬佩作者，但她真的喜歡不起來這類型的小說。
“你同意我拍？”把個人喜好暫放一邊不談，她真心好奇張亦辰會如此大方？
張亦辰沉聲‘嗯’下，隨即說道：“牽扯未成年犯罪等問題，很多鏡頭可以一閃而過，主要將核心內容展現即可，包括女主痛苦的經歷和炙熱的純潔感情等等。”
南曦嗤之以鼻地‘哼’聲，失望道：“沒勁，我以為你總算能開明一次了。”
張亦辰不搭她腔，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頁，悄悄末尾處：“沒問題就簽名。”
賀知行的女秘書貼心遞上筆，南曦接過，猶豫下說道：“我演17、8歲啊，不合適吧。”
“呵，沒自信了？”張亦辰輕笑反問。
南曦睨眼王八，搖頭：“倒不是沒自信，只不過我認為什么年齡演什么年齡的戲，我對賀老說的都市寫實劇比較感興趣啊。”
賀知行輕咳聲，背手走向窗口，欣賞風景去了，擺明不摻和兩人的事。南曦別想拉他下水，一把歲數替張亦辰背鍋已經夠累了。
“我知道你的脾氣，青春愛情你肯定不接。趁著你還能能演，最后演場青春犯罪題材戲吧，當給你未成年的粉絲們宣揚一份正能量。”
張亦辰把話說到南曦沒法拒絕的地步，她邊翻合同邊問：“我總能知道導演和男主是誰吧？”
“《鄰家女孩》的導演秦天過來幫何毅一起拍這部劇，男主東方樹葉。”
一聽這仨人，南曦不再質疑埋頭簽下名字，按好手印。這部劇應該是提前給東方樹葉預熱，相信早上會里提及的三部青春愛情其中最少兩步有嚴冰擔任女主。
看來張亦辰不甘于在最后大片決戰只當老二，準備一步步把《飛霜流光劍》推向頂峰，先從包裝她簽下的沒名氣演員開始。
簽好蓋上筆帽，杏目瞟向張亦辰壓在手里的另份厚厚的合同，“這份是留給我選幕后制作的吧，什么劇啊？”
“不是，我知道你不會選幕后。”
張亦辰篤定的回答，讓南曦無奈地抿抿唇瓣，“那是？”
“這份劇本給你師父，當他答應幫忙盯著《飛霜流光劍》的回禮吧。”
張亦辰把合同推到南曦眼前，南曦聽著他的話再看看手邊的劇本，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替陳謀岑感到不安。
翻開第一頁，標題映入眼簾，反腐劇《冰心玉壺》。
快速看完人物介紹，南曦懂了為什么張亦辰敢拿這種角色當禮物送陳謀岑。
人民檢察院反貪總局偵查處處長，專門負責清掃貪官。對于她師父骨子里仇富仇權的心態，簡直量身定制的角色有沒有啊。
禮物是好，可是王八能如此好心對待瞧不上他的人嗎？總覺得不懷好意。
一般人哪怕對他再有不滿，不敢當面表現出對他的反感和不敬，陳謀岑和南父偏偏無所畏懼，特別敢。
聯系事情前后貓膩仔細琢磨番，恍然想到一點，張亦辰絕對不會公布沒把握的事情。他能在會議中表態下午發布好片預告，而這好片預告包括反腐劇，證明他有充分的準備能在短短幾小時內得到上面人的許可。
短短幾小時，除非找關系鐵的人打招呼，趙煜這條線已經斷了，還有誰能有資歷打招呼呢？
等等！能給廣電和文化局打招呼的人，不就是張亦辰要送的人嗎？
這份劇本早已準備好，證明他早早做好了兩手準備。
不對，該說他從一開始沒打算讓趙煜負責打上面招呼，他從一開始就準備讓趙煜負責《秦漢》。
也是啊，趙煜執導《秦漢》屬于物盡所用、強強聯合。難怪她過去說找趙煜談《飛霜流光劍》的事情，對方態度始終居高不下，人家有底牌。
張亦辰平時安排寧偉過去送禮，總會強調一句話：投其所好，用其所長。
南曦越想越為自己的沖動而郁悶，關心則亂，根本沒看清大局亂上去！以后一定要注意才行啊。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我找我師父弄反腐劇了？”南曦將推測問出。
張亦辰從兜里摸出雪茄盒，望眼她又放回去，應聲：“對。”
“所以無論出不出《秦漢》被撬的事情，你都打算弄反腐劇？”南曦撥拉下一指厚的劇本，替張亦辰回答道：“你在接觸《秦漢》作者的過程中，察覺到中思達的干預了，順藤摸瓜揪出很多事情，便準備了后手。能拿下《秦漢》最好，拿不下最少有后手能接檔。而我始終在你算計之內，只不過這次我的著急破壞你的節奏。中思達核心們和趙煜也不是草包，趁機聯合起來掙脫掉你的控制。”
“曦兒，我，”
“你不用安慰我。”阻斷張亦辰要解釋的話，悶聲道：“我不是替自己找借口啊，的確我這次做事欠妥當，操之過急了。但你是否應該有事和我商量下，而非總算計著我下步會做什么！”
南曦倏地正視張亦辰，讓他眼中來不及斂起的在意彰顯無遺，略帶失望地拋出難受：“我不希望下次再因為兩人的信息差，給別人鉆了空子啊。還是說，你始終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嗯，曦兒，我答應你，以后有事我和你商量著來。”張亦辰作罷解釋的欲望，默默承接下她的情緒。
“好。”南曦點下頭，正事上沒必要搞出多余的矯情。
把兩份劇本裝進包里，站起身：“我現在飛張家界，過去和我師父說這件事。”
“不用，陳老已經在回來的飛機上了。”張亦辰拉她坐回沙發，趕在她露出不悅之前，補充道：“不是我安排人讓他回來的，他得知你這邊有事，主動飛回來了，留下何毅和周捷守在劇組維持拍攝進度不變。”
南曦忿忿睨眼找出冠冕堂皇借口的男人，嘀咕道：“我師父又不會看微博熱搜，肯定你安排人透露的消息。”
明明不小的聲音，宛若沒傳到張亦辰耳朵里般，他從她手里拿過《黑夜里的罌粟花》劇本，翻到角色介紹。
“女主森雨兒時演員會選童星葉梓萱，你出演她17歲和26歲兩個時期。17歲完全不能化妝，素顏出鏡，沒問題吧？”
“沒。”南曦沒心勁地單字回答，她大概猜出張亦辰安排這個角色的幾處用意。
首先為了證明她不是只有美貌的花瓶，這個角色曾經幾度讓命運折磨到猙獰快變態的邊境，最終自我突破完成自我救贖。如果是花瓶，完全演繹不出。
其次為了她素顏出鏡，以真實的自身優勢資本吊打安悠然。
任何整容不是換頭，做不完80以上的模仿，還需要靠化妝來彌補。她素顏出鏡，毒舌的網友們勢必逼著安悠然曝素顏照了。
以安悠然任性的性格，受不住激的。
“走吧，咱們去接你師父。”
張亦辰建議，南曦當即擺擺手拒絕：“算了，我清楚我師父的脾氣。你如果搞得陣勢太大，咱倆帶上一行人去接他，好聲好氣的給他說這事，沖他對你討厭的程度啊，必然不會同意。如果將我弄得又可憐又忙，他絕對會答應下這部符合他胃口的反腐劇。”
“呵，”張亦辰輕笑聲，望著南曦認真的小模樣，不禁伸手捏下她臉頰，“讓我別算計你身邊人，你可以隨便算計他們啊？”
“什么啊！”南曦勃然大怒地拍掉亂摸的王八爪子，“你少亂說話啊！我哪里是算計啊！我師父本來就喜歡那類型的角色，我不過是拿著角色孝敬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