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怎么了?”
法琳僧的突然變化,立刻引起周遭幾名僧人的注意。
小沙彌更是第一時間上來詢問。
沒想到,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那老僧猛地一甩袖!
頓時,小沙彌感到勁風撲面而來,跟著身子便隨風而起,轉眼就被承托起來,送出了大殿!
“祖師!你這是做什么?”
“法主,發生了何事?”
“師尊,何故將吾等挪移出去!”
不光是這小沙彌,連同在場的其他僧人,也都在這一拂之下升騰而起,被生生送出殿外!
而起,這還不見停歇,居然還被那風卷著、帶著,往寺廟外面飛!
不僅如此,法琳僧的一揮之下,狂風驟起,自那大雄寶殿中奔涌而出,轉眼遍布整個寺廟,將這偌大佛寺里里外外的眾人,無論是僧眾還是雜役,乃至是零星的香客,都一并卷起,都朝著寺外飛去!
眼看著這一幕,哪怕是小沙彌都看出來情況不對了,心里更是生出濃濃的擔憂之情!
“祖師……”
他正待說話,但上空卻忽有強光閃爍!
這光芒來的突兀,更十分刺眼,不僅打斷了小沙彌的話,更令所有人都心生驚恐!
“師兄,你看那寺廟之上……”
長安城門之前,剛剛回程至此的昆侖宗淺兮,剛要步入城中,卻忽然心有所感,回頭一看,就見得兩顆明亮星辰自空中落下!
“那個方向,莫非是……”
“是那法琳和尚所在之處。”渡練子見著這一幕,面色十分凝重,“他必然有什么小動作,被太華扶搖抓住了。”
嗡嗡嗡!
隨著那墜落星辰的光芒輻射過來,落在身上,渡練子、淺兮這師兄妹二人勃然色變,他們竟是感到,體內的法力、靈光竟有幾分異動!
“只是余波,已能引動你我靈光、念頭,不知那首當其沖的法琳和尚,又是個什么情況。”
“哼!佛門對那陳氏一口一個佛敵,但以眼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佛敵,恐怕還是他們自己給立起來的!”
同樣看著星辰墜落這一幕,終南山的胡景七卻是瞇起眼睛,露出冷笑:“他們佛門幾十年前因為陳氏而衰敗,卻也是妄圖建立地上佛國,結果撞上了鐵板!隨后老實了一陣子,但等楊隋統一天下沒過多久,他們又開始出來搞風搞雨,甚至借著各家勢力,想要分化道門!今日,面對那太華扶搖,還要故技重施,卻不想想,當初是誰將他們逼得收攏勢力的!”
他的話語之間,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以至于,邊上的幾名隨行師弟,都不由露出詫異之色。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道:“過去不曾見掌教師兄表露出對佛門的厭惡。”
緊跟著,又有一人嘀咕道:“莫非掌教是被那兩個瘋癲道人所影響……”
只是這話說到一半,見得胡景七臉上的不快之色,就及時住口。
隨即,幾人都察覺到體內法力、靈光的異動,紛紛色變,緊跟著再次朝著那星光廓看去。
兩顆星辰已是降臨寺中!
隨即,其中一顆星辰驟然炸裂!
狂暴的氣浪爆發開來,像是過境的颶風、雷霆,宛如天災一般,直接將這偌大寺廟籠罩,最中間的大殿屋頂都被直接掀開!
紅瓦四濺!
那炸裂的星辰之中,顯化出一尊龐大的銅人!
這銅人身上有著是一百零八只手臂,每一個都拿著不同的兵刃!
在狂風之中,銅人揮動手臂,頓時,無數兵刃閃爍寒芒,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霎時間,整個寺廟都震顫起來,一道道光滑的缺口瞬間成型,偌大地域,瞬間千瘡百孔!
寒芒利刃化作狂風暴雨,而最為中間的地方,正是法琳僧所在之處!
這老僧拂袖之間送走眾人,隨后也不躲閃,面對直落下來的無數刀刃,他臉色蒼白的悶哼一聲!
隨即,便要調動身邊的幾具佛門法器!
但那幾個法器剛剛升騰,便被寒光撕裂了光芒,暗淡著跌落下來!
“這是……道標!蘊含著長河之力的道標,令法器靈光暗淡!”
鮮血自他的口中流淌下來,法琳僧神色凝重。
“好一個兵家道標!這是純粹的暴力、暴虐、暴政!是靠著最為強橫、強硬的手段,來逼人低頭!但世間有正道、人間有正理,焉能在強權之下忍氣吞聲!”
淡淡的話語,蘊含著一股怒意,怒意化作力量,在法琳僧的體內,爆發出洶涌佛光!
在他的背后,金剛怒目之相瞬間成型!
那宏偉金剛,甚至與殿中的佛像共鳴,轉眼便膨脹起來,破頂而出,朝著那漫天的寒光抓去!
宛如暴雨的寒光停滯了一瞬!
但隨即隨著銅人落下,這寒光又重新飛舞!
啪啪啪!
與之相對的,那怒目金剛之相轉眼破碎開來!
“噗!”
法琳僧張口噴血,面露驚色,隨即就看得那銅人張開大手,朝著自己抓來!
一股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隨之降臨,像是一個巨大的鋪蓋,將整個大殿籠罩,令僧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念!
“好一個掌中牢!”
法琳僧將心中雜念破碎,緊跟著深吸一口氣,還是雙手合十,但嘴里卻輕念佛號!
頓時,日暈光輪在他的腦后成型,淡淡的霧氣從七竅中涌出!
那已然破損不堪的廟宇各處,忽有淡淡低語傳出,緊跟著就是重重人影!
竟是過往曾來寺廟拜佛上香的一個個香客的過去殘影、留影!
那些低語碎念,赫然就是的心中寄托,喜怒哀樂,人間離愁!
“以兵為器,強壓人心!不可久也!”
伴隨著這句話的說出,法琳僧的身上正氣凜然,身后的日輪更是大放光明!
在這一瞬間,仿佛有千百萬光輝閃爍!
下一刻,霧氣凝實,化作桃源夢境!
廟中各處的一道道香客人影,如同歸林之鳥般,齊齊朝著那片迷霧中匯聚過去!
轉眼之間,那顯化于世間的桃源之景,便布滿了重重人影,喜怒哀樂之念縈繞其中,匯聚成一道洪流,灌注于眾身影之中!
“理正者其言必直!萬眾破邪!”
隨著法琳僧身后,怒目金剛法相猛然舉起雙手,宛如擎天之柱!
與此同時,那迷霧中的一道道人影,也一并舉起了雙手!
霎時間,無論是不斷落下來的寒芒,亦或是那拍下來的手掌,都停滯在這一刻!
一道道人影中,不斷有佛光浮現,化作堅定信仰,于是眾志成城,以抗外敵!
“便是你能將貧僧的神通壓下,但這廟宇之內,幾百年來,來來往往的眾人之念,又怎么會被一并擊破?”
法琳寶相莊嚴,坐于金光之中,有一種諸邪辟易的意境散發出來。
連帶著那迷霧桃源中的眾人之影,也是一身正氣!
一時之間,銅人之掌與千百寒光,僵持在了半空。
但就在此時。
天上正在墜落的第二顆星辰晃動了一下。
隨后,這星辰這崩解開來,變成靡靡之音、飄渺之樂,蕩漾下來,滲入迷霧。
音樂帶著迷幻之念,纏繞桃源人影,令他們失去志向、遺忘煩惱,將他們包裹起來,宛如一個個繭,進而將一個個虛幻人影的喜怒哀樂掌控,輕易就分化瓦解。
轉眼之間,眾志成城的景象就崩解不見!
“這……這是……”
法琳和尚冷汗琳琳,卻對眼前的景象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巨掌落下,寒芒及身!
他的眼中,滿是驚駭!
“他的殘道,竟已觸及人心,貧僧今日之遭遇,宛如幾十年前的幾位同道,也算報應,但陳氏佛敵之身,已是確鑿無疑……”
“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比攻破的,而多寶銅人既是我的法相之一,也是兵家道標的根基,代表的就是武力、武道、物理之道!”
皇宮之內,陳錯收回了手,感受著崩塌寺廟中的景象,微微搖頭。
在他的手中,一點奇異的霧氣聚散不定,內里蘊含著一道肅穆、宏大的佛光,明暗不定。
“道理道理,以道述理,不以道開辟,就是再有理,又能如何?這個道理,在我前世的華夏,幾乎是人人皆知,畢竟是真真切切吃過虧的……”
隨后,他低下頭,看想手中的那團霧氣。
“不過,這僧人能在不驚動天地之力的前提下,將自是第五步桃源之境的力量展現出來,著實是令人意外,只是這畢竟還是有限度的……”
轟隆隆!
寺廟崩毀!
大地震動!
蒼穹之上,一道裂痕顯化,源于世外的接引之光從中射出。
余波傳遞過來,令殿中的父子三人臉色再變。
“真……真人……”
李淵定下心,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道:“這般動靜,不知是何緣故?”
“殺雞儆猴。”陳錯看了他一眼,“你有李世民這般通透的兒子,相信今后是不會再做什么錯事的,以后做事之前,多咨詢他幾句。”
李世民聽到這話,神色微微一變。
李淵一愣,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見陳錯轉身離開,忽的想起一事,連忙道:“真人!我大唐日后定會禮敬太華!只是如今突厥南下……”
“凡俗兵爭,莫問方外。”陳錯頭也不回的說著,“不過,若突厥以超凡手段亂世,中原的宗門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話落,他的人已消失不見。
“可……”李淵還待再說,卻已尋不得陳錯的蹤跡。
“這已是最好的局面,”李世民拱手低頭,走到李淵身邊,“仗還是得自己打,但突厥的修士如果出手,那么真人,至少太華山會出手相助!”
李淵看了自家二子一眼,臉色復雜,正要說什么,殿外忽有人過來傳信。
這人走過躺滿了侍衛的階梯,已是滿臉焦急,等見著父子三人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隨即就道:“啟稟陛下,太華掌教已經帶到,可要宣他覲見?”
“宣!”李淵一聽,顧不上其他,“不,朕親自去迎接!”
皇宮門前,拾階而上的南冥子,聽著城外傳來的轟鳴,嘆了口氣。
“以如此手段昭告自己的回歸,當真是石破天驚,各家宗門本就知曉師弟歸來,現在見了他這般行事手段,怕是要頭疼了,那些暗中伸出來的手,該收回去了。”
念頭落下,他卻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這,長舒了一口氣,感到幾十年來壓在肩頭的重擔,居然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