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此言,林邁的臉色有幾分古怪。
星羅榜立榜三年有余,確實是沒人從中晉級,但……
過去又有幾人在這般境界,能逼得世外飛升?
稻業子他自然是知道的,算是昆侖的風云人物,初入門的時候還不顯得如何,后來卻慢慢展露出心性不凡來,更是選修了有名的斬三尸之法,被卡在瓶頸上多年。
但即便如此,稻業子依舊是昆侖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所以在星羅榜出現之后,他亦不負眾望的得了一品之位。
可一切在“陳方慶”這個名字上榜之后,就有了變化。
“稻業子師叔,本就是八宗翹楚,結果這幾年卻被生生壓了一頭!不過,他扶搖子能占著一品之位,把旁人都給壓在二品之中,卻又如何能真的壓制他人境界?稻業師叔此番長生,正是打臉太華,讓那人知道他能堵住榜單,又如何能真的技壓群雄!”
“可不是嗎,這星羅榜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個名次,聽說若能取巧,便能無視根基、底蘊,一躍一品,甚至還能攔住旁人!”
“可不是嗎!早就聽人說了,太華山的扶搖子能利用星羅榜中的八宗雜念,生生壓制旁人,這根本不是自己的本事,他獨占一品之位,分明就是德不配位!”
眾人見著林邁過來,紛紛走過來行禮,更是議論紛紛。
結果他們越是說,林邁越是不住的嘆息,他暗道:“若是其他時候,這些人議論起來,便是我也要信幾分,可現在……你們口中那個德不配位之人,才將一位世外給逼得飛升!”
搖搖頭,林邁沒有掃眾人之興,而是直接越過他們,要前往師門主峰。
他穿行于懸峰之間,很快,高聳入云的宮殿映入眼簾,而不遠處還有一人騰云駕霧,緩緩靠近。
“罕言子師兄,你也來了。”見了來人,林邁笑著出聲,隨即就注意到這位在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師兄,身上竟纏繞著一點陰霾,“師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不是什么大事,”罕言子搖搖頭,“你既來此,該也與河東之事有牽扯,不知是因為什么?”
林邁這才想起來,這位師兄不久前也去了河東,似乎也和太華山的扶搖子有關系,這般想來,這位師兄該是知道不少的,加上河東消息遲早流傳,就也沒有隱瞞,將這件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結果,他越是往后面說,發現這位師兄的臉色越來越差,身上的那股子陰霾竟是越來越濃郁。
當罕言子聽陳錯破開了佛國桃源,當著林邁等人的面,逼著一位世外僧人飄然而去時,他更是渾身震顫起來!
罕言子一張口,就是一口鮮血噴出,而后渾身靈光暴漲,隨即便暗淡下去,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委頓下去,甚至連腳下的云霧都受到影響,聚散不定,令他不得不按下云頭。
“師兄,你……”林邁看得一陣詫異,他的修為本就比罕言子要高,如何看不出來,自己的一番話,竟是破了罕言子的心防!
變生肘腋,林邁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正要出手相助,卻見一道白光從那座宮殿中傳出,隨即一道宏大之音傳來——
“莫擔心他,你且先來。”
“尊法旨!”林邁趕緊回身拱手,見白光將罕言子一卷,落入山下,便收回目光,匆匆入了宮殿。
另一邊,隨著林邁的到來,又有不少修士接連抵達,于是有關曇延僧被逼著飛升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時之間,人人失聲。
原本還在興高采烈之人,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上不得、下不得。
“越來越夸張了!”
“可不是嗎,這……這也太離譜了,編出這般話來,誰能信?要說他與長生對壘,都顯得夸張,現在倒好,直接編到了神仙中人頭上!”
“可……這事若是謊言,那不是自討沒趣嗎?誰又敢編造這般話來?”
紛紛擾擾中,眾人心思各異。
隨著消息流傳,很快也入了剛剛出關的稻業子耳中。
這位剛剛踏足長生的修士,眼中閃過一點失落,但旋即失笑嘆息,搖了搖頭,道:“不愧是扶搖子,當真是半點也不饒人啊,本以為踏足長生,名號跳出星羅榜,自此不必與他牽扯,可以安心修行,省得如那終南山的焦同子一般,無故落下心結,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逼著世外飛升,這等震古爍今之事,是要名傳千古啊……”
“師叔,你覺得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偕同子得了消息之后,來到見稻業子府上拜訪,問候之后,便直接問了出來。
他當初聯手終南山的高白,在星羅榜中與陳錯針鋒相對,但最后還是敗下陣來,三年以來雖時常挑戰,亦難見曙光,卻也格外關注起陳錯的消息。
“你覺得呢?”稻業子并未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偕同子遲疑了一下,才道:“該不是假的,畢竟這樣的事很容易就能探明真假,可越是如此,越是古怪,須知,這世外……”
“世外若要出手,其實制約頗多,一般都在宗門秘境中坐鎮,是門派最后的守衛力量,可一旦離開秘境,在重重制約之下,有些手段甚至比不得歸真,畢竟歸真就是爆發出遠超境界的力量,卻不用擔心被乾坤排斥出去,”稻業子微微搖頭,“若非如此,咱們昆侖怕是早就重新一統八宗了。”
“但如此一來,師叔這次踏足長生,還是要被扶搖子師兄蓋去了風頭。”偕同子說到此處,感同身受的嘆了口氣。
沉默片刻,稻業子道:“若是過去,我自是要說,這修行是為自己修的,可生生被壓了這些年,在星羅榜中因扶搖子、焦同子神念交戰,才得了感悟,又蒙掌教點撥,才能踏過門檻,若說沒有一點揚眉吐氣之念,那也是假的,奈何,奈何……”
偕同子聽到此處,又是嘆息。
“好在青相子閉關參悟了,否則他若是聽到這個消息,說不定心郁之下,傷著道心……”
這邊稻業子正說著,那邊有傳念過來,落入兩人心頭,讓他們愣在原地。
“罕言子道心破損,已然沉睡……”
“若是當初聽了某家之言,何以至此!唉!就是不信某家的眼光好,可惜了!”
山澗,秋雨子搖頭嘆息。
身后桃木劍嬌笑道:“若他聽了你的話,固然是心境無礙,但陳家小子能否還有今日造化,卻難說了。”
“這你就不懂了,非凡之人行非凡事,他小子連世外都給逼飛了,昆侖的山門規矩,都未必壓得住某家,又如何困得住他?”說著,秋雨子搖搖頭,“不說了,不說了,這事以后與某家無關。”
話音剛落,一道流光落下,落在其人面前,化作一張碧綠布帛,展開之后,一道聲音傳出——
“秋雨子,將這塊玉簡送往太華山,速速動身!”
話落,一卷玉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