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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血戰厭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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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東方既白,在妴胡死去后,城內外的妖獸開始胡亂跑動和逃逸,其實對于妖獸而言,人類并非是很好的獵物,反而是需要畏懼的存在,因為他們數量龐大、記仇,還不乏高手,有一定智慧的妖獸甚至會刻意避開人群較多的地方。

  沒有了妴胡的號令和控制,大部分小型的妖獸紛紛逃走,一些大型的妖獸見勢不妙也慢慢后退,逐漸消失在夜色和水浪中,火光遍地的牙笏城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呼,呼,呼,終于走了嗎。”

  一些累的渾身酸軟的壯漢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那衣背早已濕透,如今貼在一旁的墻壁和廢墟上,只覺冰涼。

  有人趴在城墻的垛口上看著遠處,一會后回應“走了,都跑了,這下是安全了。”

  “媽的,可算結束了……哈……哈……”有人想笑,但卻喘著氣,只是裂開了嘴。

  “不行,我要睡會,沒事別叫我。”說完,他靠在一旁呼呼睡起覺來,聽著這呼嚕聲,一旁的其他人不知為何,也安心了許多。

  總算是結束了,多少人心中慶幸,有的直接靠坐在地面休息,有的支撐著去包扎下傷口,還有找點干凈的水喝。

  天慢慢亮了,城中開始升起做飯的炊煙,一些士兵也開始打掃戰場,尋找一些需要救治的人。

  州府內,州牧、都尉,還有幾位派系的代表一同圍在昨晚那位修士身前,表示感謝。

  “多謝這位義士,還不知您的姓名,不知可否告知。”州牧彎身拱手,然后起身詢問。

  這位衣袍帶血的修士如今胳膊和手腕上纏著繃帶坐在椅子上,身邊還放著那柄已有不少缺口的劍刃,如今正為自己療傷。

  “不敢當州牧大人之禮,我名叫武飛廉,是緗羽派弟子,昨晚看到夜空升起的信箭,這才趕來,雖殺敗那妖獸,但終歸是實力不濟,讓其為禍時久,給百姓造成了諸多傷亡。”

  他這自我介紹后,眾人才意識到這位是上門大派的弟子,聽到那句‘實力不濟’時紛紛暗中搖頭,這位修士未免也太多自謙,以他孤身一人就擊敗那強大妖獸的實力,可以說是遠超同濟了。

  就算之前‘火塔門’的掌座在,估計與那妖獸也是一番苦戰,占不了太多便宜。

  幾人又是一番稱贊和感謝,之后才慢慢退了出去,讓這位修士好好休息和靜養。

  經歷過這獸潮襲擊后,城中百姓都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不少人也在打聽昨晚那位修士的姓名,有人甚至說要立廟感謝,而在知道那位修士來自灼日緗羽派后,又是一陣夸贊和感激。

  “那灼日緗羽派,不愧是黃鳳鹓鶵真傳,如今也就他們靠得住了。”

  “可我不是聽說,那緗羽派五年前就封山了嗎,如今怎么還有人在外走動。”

  “這個我也不知,或許是有少部分人沒有回山吧。”

  “噓,其實我聽到過一些小道消息,不過不是好消息,聽說那緗羽派……”他壓低了聲音,似乎感覺這個時候說這話怕遭人毆打,但總歸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表現欲。

  “聽說那緗羽派五年前經歷過一場分裂,派中兩位兩脈高手相互攻伐,最后一脈核心首席怒而出走,帶走了不少弟子,之后剩下的那脈也封山不出。”

  “去,你嚼舌根的奸人,再胡亂詆毀恩公,我可要打人了。”一旁的聽眾聽著火大,打斷這個家伙的話語。

  “別別被,我也只是聽說,你們就當個笑話,別……真的,別打……唉,我錯了,行不。”

  好一會后,眾人的廝打和怒罵聲漸漸停息,又慢慢靜下來說話。

  “雖說那是謠言,但總歸讓人心憂,唉……”有人搖搖頭。

  “不過,那緗羽派著實強大,我聽說昨晚那位修士不過是派中一位真傳弟子,還夠不上同輩的前百名,就如此可怖了,那執掌派系的核心門人,又該是如何強大。”

  一般而言,上門大派分為外圍派系弟子,外圍派系內門弟子,本派外門,本派內門,本派真傳,本派核心,這數個階層,其中核心門人大多為派系內可引領一方的存在,也是掌座的候補和接替者,按照如今天下各派的情況,一般要晉升八階‘登臨境’,才可稱為上門核心,而這樣的人隨便一位出走,都可以在外建立一個派系,成為一方人物。

  寒山雁行門的諸玄一,如今就是派中核心弟子,只是他雖不是掌座,但已經有了掌座的大半實權,只是沒有立刻接位罷了,而雁行門內和諸玄一同樣身為八階‘登臨境’的同門,還約有十一位,各自帶領著浮舟在天下巡游,執行派系內制定的計劃。

  上門大派因為有洞天秘境的支持,實力往往遠超普通派系,這是外人難以企及的。

  在經過一番修整后,牙笏城中的火焰終于熄滅,街上慢慢的有人清掃,開始緩緩恢復到往日的平和。

  不過,這里雖然安穩了,但有的地方卻依然是處在一片狂風暴雨。

  靘洲,昌容河上。

  狂暴的雨水在風中傾斜,急促的落在水面,濺起無數渾濁的浪花,世界變得一片模糊,只見那雨水中有一個龐大的身軀隱隱若現,其鱗甲青藍,身形修長,如蛟如龍,而腹下六爪,在這傾天的水浪潮汐中自如前行,那有如豹子的頭顱不時仰天大吼,其聲似滾雷過境,每吼叫一聲,這天地間的雨勢就大一分。

  這兇戾滔天的妖獸正是如今為禍四方的‘厭渠’,自前月擊潰前來討伐的五派聯合后,這只妖獸變得更加兇焰四溢,揮使著手下其他大將四面出擊,擊潰一處處村落城鎮,將其化為一片澤國,而沒淹沒一處州城,它就能奪取該地的一部分龍脈,來繼續壯大自身,如今其勢已成,隱隱有踏入九階之意,讓周邊數洲的勢力為之畏懼。

  “那妖獸恐怕是快進階了。”

  雨幕掩蓋的一處破落廟宇中,三位老者遠遠的觀察。

  “這可如何是好,本就難以對付,要是讓它吞噬了更多洲郡的龍脈,恐怕會和上古時代的那些妖龍一般,難以壓制,為禍千年。”

  “昔年府君斬殺妖龍,斷水絕流,以身鎮壓天下龍脈,不想如今……”

  “唉,赤鳳身隕,這龍脈早已失控,如今五鳳絕跡,只能看我們自己了。”

  “前段時間不是向戴王陛下求援嗎,如今可有回音。”

  雖然王朝分裂,但戴王積威甚久,如今已有好幾家上門大派站在其背后支持,若是他肯傾力鎮壓,這‘厭渠’未必不能擊敗。

  另一位老人搖搖頭,他身上那巫祝的衣袍早已殘破不堪。

  “戴王陛下正帶兵北上,與新君麾下的據龍軍在天風關大戰,哪里肯分心過來支援,而他麾下那些上門弟子,如今也在戰場和那忠于王朝的赤雀龍騎,殺的不可開交。”

  “華胥洲的萬紫千紅谷,本想派人前來支援,但因派中有人反對,后來也不了了之。”

  因戴王封地在西南洲郡,所以王朝分裂后,西南不少勢力投靠了這位戴王,而即便一些上門大派沒有站隊,也不愿與之為敵,不會輕派大量弟子出山。

  “其他上門呢?例如龍樹血竭宗,踏骨見幽城,朱湛火煉原,這些。”

  “你說的這幾派,龍樹血竭宗,朱湛火煉原的弟子正在天風關和那王朝的龍騎作戰,而踏骨見幽城,你也知道的,他們要看守玄淵洲的地淵,不會輕易外出。”

  “其他的,灼日緗羽派,凝紫照夜宮,都相距太遠了,也不知道如今有沒有過來的想法,唉。”

  “這真是氣人,如此大禍,竟然無人來管,就硬要無可挽回了,才知道后悔嗎!”說完,這位老人重重跺腳,負氣不已。

  “王朝將傾,天下妖魔頻出,大劫以至,我看這二王一君,皆不是人皇氣度,但如今也是無法,我等只能謀求自保。”

  “走吧,不要管這事了,隨我入山靜坐,求得長生。”說完,這位身穿灰白衣袍的老者轉身,準備離開。

  “呵,你這老道,當年也是受王朝冊封的一方巫祭,如今居然就這點氣度。”之前衣袍殘破的老人揮手直指。

  “那不然呢,我自知實力有限,難道還要去送死,這厭渠已經殺了四派掌座、六階‘乘霧境’高手無數,我這垂老之軀,硬要螳臂當車不成?”

  “罷了,我不和你爭辯了,你自去吧,我想在此多看一會。”

  “你這老頭,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呵……”

  雖然他嘴上如此說著,但還是沒有直接離開,畢竟幾人已是數十年的交情,如今能坐下來說話和暢談的朋友不多了。

  “噓,小聲點,我看妖獸似乎聽到什么。”在兩人還在爭辯的時候,前面那位一直沒說話的人突然轉身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么大的雨,我等說話估計也是混在一片雜音之中。”他說著聲音終歸是小了點。

  “渠(qu)——”

  雨幕中,那妖獸再次大吼,而這次聲音似乎帶著一些怒氣,頭顱也轉向一處,死死盯住那模糊雨幕中的一角。

  “那是……快看,有人!”

  “哦,這會又有人過來了嗎,真是不怕死啊。”后面兩人上前,目光在厚實的雨幕中窺探。

  沉重的踏步聲中,那身軀撞開層層雨幕,攜帶著震開的無數水珠和氣浪,突然出現在視野遠方。

  看到這突然出現的人類,那‘厭渠’放聲唳叫,幾欲讓人耳聾,而無數巨浪也隨之掀起壓下,拍向這現身的大漢。

  “破!”

  暗紅如鐵銹的巨刀斬開那壓下的滔天巨浪,在空中帶起呼嘯的嗚嗚聲。

  之后,水浪落地,濺起大片水跡,而這位壯漢一躍而起,手握巨刀高高舉起,向那‘厭渠’劈下。

  直到這時,這三人才看清那壯漢長相,其赤著上身,一身有如鋼鐵的筋肉,手臂手掌粗大,指骨猙獰,那握在手中的寬大巨刀有如側龍斬,兇戾的刃弧滿是血煞之氣。

  在這陡然一劈之下,厭渠龐大的身軀難以躲閃,那豹子一般的頭顱被劈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黑色的血水噴涌而出,天地間都彌漫著一股腥臭和昏悶的氣味。

  “糟,這血水有毒,閉口!”

  三人有的捂住口鼻,有的拿出特殊的紙巾抵擋,這才從那眩暈的感覺中脫離,但即便如此也沒有離開,而是目光聚精會神的看著那與厭渠大戰的壯漢。

  “我認不出他是誰,但應該是修習魔心一脈的上門核心。”

  “魔心一脈,最重殺戮,其勢慘烈,傷人傷己,他這是激發了渾身血氣,不成功便成仁了。”

  之前五派合攻這妖獸厭渠,機關和法術使盡,各種兵刃奇技頻出,都沒給這妖獸留下傷口,反倒是借著滔天潮水,將前來圍攻的各派弟子擊潰沖散,不想如今初一見面,就被這大漢所傷,唳叫不已。

  “那妖獸發怒了。”

  在幾經交手后,這‘厭渠’發現自己的攻擊似乎效果不佳,于是開始匯聚水浪,將身下和大漢淹沒。

  渾濁發黃的潮水不斷匯聚,而那厭渠爪下的水流越來越深,在這水浪中穿行跳躍,面臨的阻力不知是之前的多少倍,而那大漢的速度也終于緩慢下來,能被這妖獸覺察和抵擋。

  “嗤——”

  刀刃斬在黑藍妖異的指爪上,磨出細長的火花,在那狂風暴雨中,厭渠另一只爪子也陡然揮下,直撲那雨浪中被架開的大漢。

  凄厲的尖爪在空中留下五道殘留的痕跡,一擊將這大漢擊飛,帶起大片的血光,而對方也撞入水中,滑行數百米的長長溝壑,才堪堪停下,而這時他已經埋在水下淤泥中,若是不能及時起身,恐怕要淹死在這渾水濁浪中。

  將這對手擊飛后,厭渠在這雨水中游動起來,身形慢慢升上天空,一道道雷鳴在其身側環繞。

  “糟,那妖獸要化龍了。”在場的三人感受到天空中壓抑至極的氣息,心臟砰砰直跳。

  若是這妖獸真的跨過那道坎,成為九階的妖龍,將勢不可擋,再也沒人能壓制它了。

  或許是自知時間緊迫不待,那水浪陡然炸開,之前被擊飛撞入水中的大漢再次躍出,其一側手臂已經殘疾,僅有少部分血肉連著聳拉的手腕,背脊上是深可見骨的爪痕,三人甚至能通過那巨大的傷口,隱隱看到其跳動的血肉內臟。

  在遭受如此傷勢后,他依然沒有停手,稍好的那只手臂握住巨刀直接將殘疾的左臂斬下,隨后放入口中咬住咀嚼,雙目血紅怒睜的看著那天空上逐漸浮游的妖獸‘厭渠’。

  “納命來!”

  其腳在一塊山巖上蹬起,身如赤紅閃電,直沖云霄,迎著那漫天雷鳴閃電,劈斬向那妖獸。

  凄厲的巨大血弧在天空劃開,厚實的中短暫漏出一絲光亮的縫隙,而這一刀直接將厭渠的一只爪子剁掉,落入水中。

  劇痛之下,那妖獸在空中扭動嘶吼,兇性大發,之前晉階的進程也被這一刀打斷。

  陷入狂暴之中的厭渠再次撲下,與之大戰,長尾橫掃,巨浪拍擊,一片飛濺的血水浪花將視線模糊。

  如此,直到天色近昏,雨勢漸漸停了。

  暗淡的光照在一片廢墟狼藉的山坡上,那妖獸已經瞎了一只眼,身上也滿是見骨的傷痕豁口,血肉翻開,黑色的毒血在從山坡上留下,將下面的江水漸漸染黑。

  而在山坡的盡頭,厭渠的尖牙依然死死咬住那壯漢的半身,殘留的眼珠滿是血水,盯著在死咬在口中的大漢。

  “呼,呼,呼……”

  口中的氣息早如破箱,翻露的傷口已經變得慘白,幾乎沒有任何血色,這壯漢最后緩緩舉起殘破的血銹巨刀,插入那厭渠的眼珠中,激起滋滋黑紅的腥臭血水。

  慢慢的,這龐大而猙獰的妖獸終于停止了掙扎,而這壯漢以徒然垂下手臂,癱倒在這尖牙血口中。

  雨水混雜著血水在不斷流淌,天邊的夕陽慢慢落下,照在那滿是鐵銹的殘刀上,鍍上一層層淡淡的余輝。

  四月末,靘洲妖獸‘厭渠’,為‘虎嘯九荒山’懷常所斬,大雨終停,四洲之災漸熄,當地百姓無不悼念其名,戴王人心盡失,西南諸洲漸與之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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