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船的頭領!拐過前面那個河灣,就是那個廢棄的集子。你要找的祭壇,就在那集子里頭!”
“那集子可是個搶手的好地,又平又開闊,還有水,旁邊還能采到稗子。剛才聽使魚皮的講,那邊換了部族…你們小心些!能占住這里的部族,那可不好惹啊…”
尼夫赫頭人使狗的蹲在船頭,絮絮叨叨,嘴里還嚼著風干的松茸。這也是林子里的特產了,味道不錯,到處都是,吃了能騙騙肚子。只是要有些經驗,不要采到帶劇毒的。嗯,以林中諸部的身體素質,一般的毒蘑菇影響不大,通常吐出來,睡一覺就沒事了。
“主神庇佑!果然有一個廢棄的集鎮!我們從河口一路逆流而上,足足行了三四百里,才抵達這里。也不知道,那個南方大部落的神廟,究竟是什么樣子?…”
“咦!里面隱隱約約,有不少魚皮部族啊!讓我好好看看!…”
長船悄然停下,安靜隱藏在河灣后。祖瓦羅拿出神目鏡,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仔細向集鎮中張望。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圈斷口不少的土墻,粗粗環繞著河邊的集鎮。土墻后,是許多殘破的土屋,樣式方方正正的,不少都塌了半截。在土屋最中心,則是一間奇怪的“神廟”,同樣傾塌的厲害,遠遠的看不清楚。
一些尖頂的部族棚屋,就扎在集鎮中,一看就和原本的屋舍不同,倒很像極北海岸的過冬錐帳。隱隱約約的魚皮部族在營地中忙碌,估摸著有兩三百人?營地中似乎在處理著什么獵物,飄來些淡淡的血腥味。不時會有低低著急的狗叫,還有獵人訓狗的呵斥。
“主神啊!兩三百個魚皮部族?在這片密林沼澤里,這可真是個不小的部族了!嗯,估摸著會有六七十個戰丁,和長船上的武士與水手差不多?但王國的武士,可都有重甲和金屬武器…”
“主神庇佑!優勢在我們這一邊,可以和他們接觸!…”
祖瓦羅觀望了會,便信心滿滿的,讓長船再次啟程,直接駛向河邊的集鎮。
“嗷!嗷嗷!嗷嗷嗷!…”
不一會,長船靠近的劃槳聲,就驚動了營地的狗群。大大小小的犬吠異常兇猛,魚皮的獵人也發現了大江上的“大船”,整個魚皮部族就隨之沸騰了起來!
“大江上,有使船的部族,有使大船的部族來襲了!…”
這些兇蠻的魚皮部落,明顯和溫和的阿伊努氏族不同。他們會把突然出現的部族,直接默認為敵人,做好一切戰斗與廝殺的準備,甚至會主動出擊!
很快,當長船越發靠近,集鎮中的魚皮部族,也做好了戰斗的動員。六十多個提著巨弓的獵手,背著短矛一樣的重箭,聚集在土墻的斷口外。最精銳的十多個戰士,則騎上了女真大馬,從集鎮中奔出,聚集在離江岸一箭的小坡上,提前占據了高處。而更多老老小小的部落民,還有些身形粗壯的女人,都背著不小的獵弓,爬上了居高臨下的屋舍和土墻。
“主神啊!這個魚皮部族,竟然所有的部落民,無論男女老弱,都是戰士?…”
祖瓦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過兩刻鐘,這個兩百多人的魚皮部族,就完成了全部的動員。哪怕是半大的孩子,都各個手持小弓,臉上努力表現出兇狠。
而那些騎著大馬的部族精銳,更是各個身形孔武,臉頰紋面,留著粗長的辮子。他們一手提著沉重的骨柄石錘,一手握著馬上的韁繩,就像是隨時準備沖鋒突擊一樣!
“這是?直接沖撞的騎兵?…”
祖瓦羅看的眼皮直跳。那些騎兵的石錘,看起來就非常的沉重,和王國的黑曜石戰棍一般。但他們安裝的卻不是木頭的長柄,似乎是某種很熟悉的腿骨。那些射手們的巨弓,看起來同樣非常的笨重,弓身像是小樹的枝丫。他們有些動作遲鈍似的,慢慢搭上一根根大箭,對準了岸邊的長船,然后咯吱地拉開半截…
這一刻,祖瓦羅忽然有些后悔了。他雖然有五六十個王國武士,但仍然沒有擊敗這支魚皮部族的把握。他很懷疑王國的布面重甲,能不能擋住對面“射”出的“短矛”。而武士們又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擋住這種與和人截然不同的,正面沖鋒的騎兵?好在,他還在船上,并沒有冒冒失失的帶隊上岸...
“使魚皮的!夏天秋天的河邊,誰都不動手!…”
尼夫赫頭人在船頭吆喝,但岸上的魚皮部族,卻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滿是敵意。
“沖!…”
為首的魚皮酋長馬哈阿骨打冷冷的看了片刻,突然提弓縱馬,直直的沖向江水!他借著不斷加快的馬速,拉起沉重的騎弓,直到馬蹄踏入江水,才對著一兩百步外的長船,驟然就是一箭!
“嗖!…咚!…”
重箭狠狠的射中船舷的盾牌,就好像近戰的石錘一樣,震得盾牌后的武士一抖。而馬哈阿骨打飛快調轉馬首,一個急速的折轉,又一次沖回了騎手們的小坡。直到這時候,他才深吸口氣,猙獰的紋面抖動著,威脅的舉起了弓,對著長船大喊道。
“離開這里!使船的部族!這是馬哈部的領地!”
“使魚皮的!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想祭拜集子里的祭壇!祈禱一個暖和的冬天!…”
“離開這里!…”
“我們帶來了禮物!帶來了貿易的鹽!…”
“要么滾開!要么死!…”
祖瓦羅沉默了片刻,看著岸上兇悍的魚皮酋長,和那些魚皮的騎兵與射手,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危險。這就像是在叢林里,遇到了一群本該單打獨斗,卻如狼群般合作的美洲虎。而面對這種情況,對方明顯不是普通的部落民,就只能…祖瓦羅看向武士長塔米草,沉聲下令。
“塔米草,放炮吧!…”
“是!總祭司!…放炮!”
“轟!…”
片刻后,一聲震耳的雷霆,驟然從長船上炸響。而岸邊的騎兵,也瞬間陷入了一片混亂。十幾匹受到驚嚇的女真大馬,狂躁地嘶鳴著,把魚皮騎兵們掀翻在地,甚至沖撞做了一團。
“律!律律!”
“該死!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打雷了?!”
“阿骨打!馬驚了!快!快制住!千萬別走了馬!…”
“吼!射手過來!把馬壓住!!…”
驚馬的混亂,雖然聲勢浩大,卻沒有任何一匹馬逃入林中。這些魚皮勇士們咆哮著,仿佛不要命一般,抓住了奔走的女真大馬!兩個勇士一同使勁,就把一匹馬拽倒在地,死死的壓住不放!而那個最兇悍的魚皮酋長,甚至僅僅靠著自己一個人,就把他的戰馬摔倒在地,胡亂撲騰著起不來!
“嘶!…這些強壯的魚皮蠻人!…”
祖瓦羅瞠目結舌,看著岸上粗暴又蠻勇的一幕,就像看到了第一紀元的巨人。長船上的王國武士也看的目瞪口呆,完全未曾預料到這種走向。當然,沒有隊長的命令,武士們也沒趁機射箭進攻,徹底和岸上的部族翻臉。
兩刻鐘后,岸上的混亂終于平復下來。力竭的魚皮勇士與馬匹,都一起躺在泥地里喘氣。
魚皮酋長馬哈阿骨打灰頭土面,渾身都滾上了泥巴。他憤怒地爬起身,赤著腳,把大弓丟到一邊。接著,他提起二十斤重的石錘,死死的盯著戴羽毛的長船酋長,盯著最帥氣的王國探索隊長,氣定神閑的祖瓦羅。
“使船的!是你們招來了雷?!…”
“是你們突然招來了雷,嚇壞了我們的馬?!…”
“該死!你要是個勇士,就從船上下來!面對面的,和我打一場!…”
“吼!下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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